谣言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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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玥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她和谭萧骐见面，哪怕初衷是好的，最后都会闹得不愉快。她觉得这是他们俩八字不合，星座相冲，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预兆了。

继上次再度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决心渐渐忘记他，这次要不是因为秦舒，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二人还会不会再见面了。

这顿饭吃得着实辛苦，连毫不知情的秦舒都觉察到了，他们三人常常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在聊完高勤的事后，更是无话可说。最终是秦舒好奇地询问

“玥姐，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工作接触过。”樊玥一句定论，终结话题。

“哦。”

秦舒乖乖不再多问，她熟悉樊玥，知道玥姐这是不愿多说，大约之前他们的合作不是十分顺利，也难怪谭律师会到公司来，大约也是因为工作吧，秦舒咬着筷子暗自猜测。

这种情况下，谭萧骐也不好多说，更何况又有第三人在，又是因为这样严肃的事在聚会，他实在没法再跟樊玥插科打诨，只好也沉默下来。

尽管秦舒心有不舍，吃完饭，也不得不跟樊玥走，

“谭律师，今天谢谢你，真的太麻烦你了。”秦舒望向他的眼神缱绻，语气极尽温柔。

谭萧骐迟疑地看一眼樊玥，对方却只敷衍地冲他笑了笑。

“没什么，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辛苦你了。我们先走了。”

樊玥笑着和他点头示意，客气得像两人并不熟悉，在公事公办。说完后她随即按开车钥匙，往车边走去，秦舒只好跟上，下了台阶，秦舒最后望谭萧骐一眼，满眼深情，内心的柔情并未加遮掩，由它肆意流淌，留恋缠绵。

谭萧骐先是怔住，随即叹气，默默注视二人远去，秦舒的眼神他并不陌生，也不算反感，只是有些烦恼，他知道秦舒这莫名的、有些热情过了头的示好，恐怕又会让樊玥对他的观感更差一些，原本上回他就有轻浮之嫌……

在车里，樊玥听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她预感是谭萧骐发的，却按耐住心中波动，直到进了家门才点开，果不其然，是他发来的大篇，解释不算解释，道歉不像道歉的话

刚刚不方便多说，你千万别误会。那次等你的时候我碰巧遇到这件事，因为涉及我才没和你说过。今天也是她找我，这才第一次正式见面，因为这也属于她的，所以虽然到了你公司附近，我也没和你说，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樊玥看完，还是决定出于礼貌回一下这些我知道，你不必多心。我没事。

谭萧骐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樊玥回他，咧开嘴笑了我知道，我怕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这是理所应当的。

樊玥有些不满，她回的速度很快。

谭萧骐看着回信，就晓得自己又说错话了，也有些心灰意冷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是容易说错话，其实我不说，你应该都明白，但我又怕你不明白，总是想说，可我又不敢说。

樊玥看着这段话心里一颤，她手指在手机上舞动，打了字又删掉，删掉字里的种种情绪，温和的、躲闪的、气恼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回，让这封回信似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了。

谭萧骐收不到回音，他有些失落又有些着急，想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的已经够多了，最终也没有再发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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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了早餐，却不见谷天逸的人。林真珍走近，拿起桌上字条，上面写着对不起三个字。她看着心里似乎毫无波澜，只觉得疲惫，泪水却又不自觉地涌出眼眶。她重重叹息一声，将纸条放回原处出门。

清晨湿润新鲜的空气并没有让她好受些，恰恰相反，早起隐隐的头疼，被微风一吹更加剧烈，身上的力气像被抽掉了，她低着头慢慢地走。

到了公司，坐下后她就再没起身过，忙忙碌碌敲了一早上键盘，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她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终于到了中午，她站起身，却猛得犯晕，连忙撑住桌子，缓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清明，她知道不吃药是不行了。

“真珍，你怎么了？”

苏音过来找她吃饭，见她站住迟迟不动弹，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问道。

“我没事，起得太急了。你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不慢一点……”

苏音温和地责怪她，林真珍笑笑没有说话，元睿正巧从办公室出来，林真珍不由手下用力，好在他只是路过她们，并没有靠近，只和她有一个极快的眼神交流，就脚步匆匆地走了，她顿时松一口气，庆幸元睿的识相，不给别人留口实，让他们彼此都能装作若无其事，让不好的记忆尽快过去。

吃完饭，她回位置上放杯子，正准备出门去买药，却见有一盒感冒冲剂在她桌垫上。她拿起来，下意识四顾一番，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发生了小插曲。

她默默把药放回原处，心里当然明白这是谁送的，但她却并不感激，虽然感到一丝温暖，却远及不上她心中的厌烦，她只觉得心里沉沉的，像被层层蛛网裹住，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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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咱们周围还有这样的人。”

“这年头，什么人没有啊。”

“她也太有本事了，可真够厉害的，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就一文静内向的小姑娘。”

“哎，你见过她吗？是哪个，我对不上号。”

“我下次指给你看。”

“我也没见过，不过里面提到的在公司的事，我倒是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背后竟然这么复杂。”

“是吗？快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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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心里像在打鼓，今天上班，她从进一楼大厅开始就明显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无论她去哪儿，周围人的表情和行为都会变得诡异起来。原本正常的聊天，声音会突然转小，像在窃窃私语，眼睛却感觉一直在隐秘得往她这边瞟，个个脸上都是兴奋，又极力掩饰，尤其是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像是充满窥探，让她无处遁形。

她不由放轻了呼吸，束手束脚起来，像是回到了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整个人被无形的压力束缚着，不敢伸展，她回报众人以拘谨的笑，却只得到或冷漠，或鄙夷，或逃避的眼神。

她原以为是因为自己心虚，有些过于敏感，可就连平时相处和谐的同事，都对她爱搭不理，只有两个温和性子的人，不小心和她对上视线，对她勉强笑了笑，就迅速扭开了头，好像她身上带有什么噩运，多看一眼就会得到报应。

这一切只让她越来越不安，她甚至怀疑，高勤之前强迫她的事是不是暴露了，所以大家才这样看她，她有些担忧，本来玥姐是计划今天找高勤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对她们的计划有影响。最终她心中的谜团在樊玥那儿得到解答。

难怪她今天像是故事的主角！难怪她走到哪里都受人侧目！秦舒右手颤抖地按住鼠标，眼泪不断流出，直到再也看不下去，崩溃地捂住脸，痛哭出声。

樊玥满眼怒火，她和秦舒一起盯着论坛上的留言，见秦舒终于忍不住哭了，同情地轻轻拍打，拉秦舒在沙发上坐下。

“你别急，这事会有办法，没有的事不可能就给他们这样随便抹黑了，你先冷静一下。”

秦舒没法儿冷静，她抽噎着哭泣，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刚刚看到的大学当外围、私生活混乱、二代圈里名声奇差、混不下去了找老头子、毕业证都没拿到、靠上头的人进公司、到处勾三搭四找下家。

还有那底下似乎翻不到头的或匿名或实名的评论难怪，我就说她学校不怎么样，能力也一般，怎么进来的……她名声一直不好，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藏得真好，看着可无辜了……就是这种女人才厉害，不说话，勾勾手指男人就围上去了，跟见了腥的猫一样……怎么会有这种人，公司不管管吗？这不坏风气……肯定会有人管吧，事情都捅出来了……她还有脸待，我要是她……这种女人还知道脸皮……

想到刚刚那些人奇怪的目光，秦舒终于明白了其中深意，她如堕冰窖，浑身颤抖，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着樊玥的袖子，泣不成声，

“姐，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不是，那些都不是真的！没有一件是真的！没有……”

“你放心，我知道……”

樊玥连声安慰，心里却更加愤怒，这些裸的污蔑，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发的，高勤真是豁出去了，甚至连条后路都不给她们，入职时间，工作性质交代的清清楚楚，种种指向明确，就差点名道姓说是秦舒。她们还没找他算帐，他竟然敢先发制人，这是打算逼死秦舒，还是要鱼死网破！

他在内部论坛的热点话题上，匿名发了这么长一篇所谓爆料出来，只需要看平时只有寥寥个位数的阅读量，现在已经过五百了，就知道这次事情闹得有多大。

樊玥担忧地看一眼秦舒，就算这次的风波真能平息，闹得这么大，秦舒还能再待下去吗？自己能保住她吗？

“你先冷静一下，一会儿眼睛哭肿了，被人看到又会胡乱猜测。你忘了我平时说的，心里再怕，脸上不能露怯。”

秦舒勉强点头，她现在六神无主，能依靠的只有樊玥，自然樊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竭力止住哭泣，抽噎却一时停不住。

樊玥看着心里稍微松口气，她也没经历过这样铺天盖地的谣言，说不慌乱也是假的，可秦舒眼巴巴看着她，等她拿主意出来，她不能也乱了阵脚，那样秦舒就真无路可走了。

“你别急，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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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你消息什么时候这么不灵通了，你可是咱们的百事通啊……”

“就是，给你讲，你的预感果然是对的，秦舒还真不是个好……”

昔日的姐妹又围拢过来，依依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压住心里的得意，故作不知地听她们给她讲她自己的杰作，饶有趣味，像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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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哥，你之前那次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帖子里的事像是在说你？”

“唉，不可说不可说，懂的都懂。”

“真的？真是你？”

“我是太傻，人家说什么我都当真，被人来回涮，让大家看笑话了。”

“那帖子上的其他事？”

“其他的我可不知道啊，也没那么熟。”

“也是，这种女人还是离远点好。”

“谁说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风情的女人才有味道……”

“你小心被吸了阳气哈哈哈……”

高勤的讳莫如深，更引人猜疑、浮想联翩，众人自己脑补，就能补出一部都市低俗情感剧。

平淡乏味的无聊时光，就靠点八卦增加快乐，里面要再能有点桃色丑闻，那就像榫遇到卯，没有更合适的了。离生活越近，越是发生在身边，越能勾起人的兴奋，如同肥肉对苍蝇，灯光对飞蛾，都充满致命的诱惑，至于其中是非曲直，真假黑白，那并不重要，也无人在意，只要麻烦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高勤满意地勾起嘴角，他可什么都没说，都是这些人自己猜的，秦舒名声不好的事，怎么也怪不到他身上。

当然，帖子肯定是他发的，虽然主意是依依出的，不过他不是匿名吗？除了樊玥和秦舒，谁能猜到是他。再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们既没证据，他又没点名点姓说帖子里的人是谁，怎么也倒霉不到他身上。

依依这法子果然有用，现在秦舒再想拿他那天的事做文章，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相反，还真说不定会站他这边。就算她们有证据又能怎么样，他说是她主动的，谁能说不是？充其量，他也只是不小心误解了她的意思而已，她们还能拿他怎么办？

没想到一个帖子就能让公司翻了天，议论得沸沸扬扬，虽然是他发帖在先，但也怪秦舒自己人缘太差，太不爱惜羽毛，这才会墙倒众人推，连个唱反调的都没有。底下的留言，可推波助澜，帮了他不少。

就算樊玥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信她面对现在的局面还能有办法，难道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秦舒，我给过你康庄大道，是你自己不选，非要跟我对着干，那就不能怪我了，现在闹成这样都是你咎由自取。在我面前，你想抬头，做梦！

不过，高勤得意地撇嘴，恐怕秦舒也该待不下去，准备卷铺盖走人了，说不定今天下午他就能看到让他满意的结果了，或许他还可以不计前嫌地送她一回，搏个好感，毕竟他也不想闹得太僵，而且对她，他还……

高勤的笑容更加真实，他知道，自己这关是过去了，他安全了，该头疼的，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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