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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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上学期的寒假，任子萱过得并不舒坦，柳女士照旧对她实行三不原则不许上网，不许看电视，不许出门。好在柳熙珍与姓姜的男人进展神速，如火如荼，两人之间的不定时约会占据了柳女士的大部分时间，任子萱尚且还获得几分苟延残喘的机会。曾经固执己见，令她怒火中烧的那个男人的出现，现在竟然成为了她母亲对她高压管制下的缓冲剂。她搞不明白自己倒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悲。

母亲不在，她偷偷地开着移动网络和西栖聊天，聊家里的生活琐事。

“西栖，我觉得自己这样特卑鄙，我特看不起我自己。”任子萱本来就胖，又裹在厚重的高龄毛衣之中，此时此刻，就如同一只肥重的熊，懒洋洋地趴在床上。

“没那么严重，”西栖爽朗豁达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西栖的眼睛里，天永远都是湛蓝色，哪怕下雨，那也是老天爷笑哭了，“你妈确实有点变态。我说的是你妈的做法啊，不针对你。我还记得咱们秋季运动会的时候，你妈竟然特意打电话让你在观众席上看比赛的时候带上书，这要是我妈敢对我这样，我保证跟她绝交一个月，最后让她带着一堆好吃的拽着我爸来学校给我赔礼道歉才行。”

“人比人，气死人。听你这么一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还能重新投胎，投胎到你家，给你做妹妹。”任子萱开玩笑地跟西栖打着哈哈。

“可别，我劝你一句，给我做妹妹还不如给黎明做妹妹呢。你要是成为了我妹妹，那咱俩肯定抢零食，抢玩具，啥都抢，最后反目成仇。但你要是成了黎明的妹妹那就不一样了，你就成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西栖解释“字面意思。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这个寒假咱们班的人都干啥去了吗？江艺瑟去澳大利亚晒太阳去了，咱们班最拽的那个富二代‘郝成功’去瑞士滑雪去了，你知道人家黎明在干啥吗，来，任子萱，大胆猜，别心疼自己的脑细胞。”

比去澳大利亚晒太阳还有去瑞士滑雪还牛叉，仅凭任子萱的阅历，不得不说，这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试探性地在屏幕上打字“她去美国访问爱因斯坦故居了，并借此向全世界人民表明心迹打算成为第二个爱因斯坦？”

“错，爱因斯坦的故居在瑞士，你这个土鳖！再猜！”

“那莫非他去英国访问牛顿故居了？”

“呀！”隔着屏幕，任子萱几乎都可以听见西栖的咆哮，“算了，我真是不明白自己还对你抱有什么期待。黎明周游世界名校去了，你知不知道？他的空间里现在全是他在各个名校的留影，哈佛，麻省理工，耶鲁，斯坦福……你瞅瞅人家，什么叫诗和远方，这就是诗和远方啊，跨越东西半球的远方啊。”

过了好久，西栖还不见任子萱回应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肯定是看空间去了。

“你没事能不能多看看班群，关注一下班里的最新动态，别一放假就玩隐身，过着与世隔绝的老年生活。现在黎明的照片已经在学校的各个群里传疯了，我跟你打包票，过年开学后，黎明绝对是头号新闻……”

隔着屏幕，西栖还在口若悬河地喋喋不休。终于翻出黎明空间的任子萱抱着手机，几乎要老泪纵横。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她的心脏最脆弱的部分。她没有父亲，抱着要靠她光宗耀祖，一吐心中恶气的执念，柳女士一直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严厉管教之下。仓皇地结束自己的童年，一只脚才刚刚迈进逆反的青春期，所有躁动的火苗却被柳女士一次又一次从头到脚泼下的凉水浇灭了七八成。她几乎真的要像西栖所说，过上不问世事的老年生活了。她的生活从来没有所谓色彩，她的未来从来看不到所谓希望。可是，当看到黎明视频内，他站在哈佛校园内，对着镜头自信地笑着说“thiswillbeyteral。”，在他身后，哈佛校园内的学生怀抱着手中的书，大踏步地走过，熙熙攘攘。那一刻，她忽然发现，黎明就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的世界。

寒假开学后，西栖的预言得到了证实，黎明将参观过的所有学校的明信片分发给大家，从哈佛到牛津再到日内瓦，他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了江州一中的传奇人物。并且，他的传奇得到了续写。自他来到江州一中以来，只要有他参加的每一次大考，他毫无例外包揽年级第一。有嫉妒他的人，曾传出他只有脑子，是“头脑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比喻用的不太恰当，意思却相当明了，大致就是说他是个小白脸的意思。虽然，这一点在秋季运动会中，以他拿到3000米跑的季军为武器，确实起过一定的辟谣作用。但是，微乎其微。直到他又参加了校篮球队，并且要代表校队对抗华师一中。

比赛当天，华师一中显然是低估了江州一中校队的奇葩阵仗，带了一个粉丝团队来，还自以为是地用鼻孔看人，耀武扬威。观众席上座无虚席，站着看比赛的大有人在，连好多经常迟到早退的老师都来观战了。华师一中开始还傻乎乎地暗自庆幸，以为自己的水平得到了认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对决。事实证明，他们彻头彻尾地错了。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团队与团队之间的能力战，其实这不过是一场黎明的校草守擂站罢了。

黎明带领校队小跑着进场的哪一个镜头，近乎全场的女生肃然起立，昂首挺胸，训练有素地大喊“江州一中，黎明必胜。”体育馆的气氛炽热激烈，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比赛前半场，双方的比分僵持不下，差距一直在1至3分左右徘徊，时而江州一中领先，时而华师一中领先，不相上下。中场休息时间，双方重新商量对策，换上了替补的队员。这时候，双方的啦啦队上场，活跃活跃气氛，同时也是加油打气。

任子萱完全化身脑残粉，将手捂成喇叭的形状，只要有女生喊一句“黎明加油”，她随即拿出十二分的力气跟人家嘶吼，跟喊麦似地。任子萱嗓子都要喊哑了，西栖在旁边递给她水，忍不住翻白眼“任子萱，老子当初秋季运动会跑一百米的时候，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喊得五脏六五都要给震出来呀！”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对抗，拼的整个学校的荣誉。你那个一百米就算跑了个第一，充其量不也就得了个破本子吗？”任子萱没好气地解释。

“呵，破本子。”西栖肺都快被她给气炸了。人受到了侮辱，嘴就会变得狠毒。西栖毫不留情地回怼回去“任子萱，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黄鼠狼加白眼狼搭配成的脑残粉，嘴里喊得也不是‘黎明加油’，而是‘黎明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好你个西栖，你过分！”唯恐为人听到自己的小心思，任子萱慌忙去捂西栖的嘴。

西栖灵巧地躲过任子萱的咸猪手，侧过身子戳她的手肘，眼神示意她往下看，“喏，你看下面。”

“什么呀？”任子萱边说边低头。观众席下，黎明正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人人举着一瓶矿泉水，眼巴巴地等着黎明接过自己手中的水。其中就有江艺瑟。主要是黎明太老好人，平日里从不轻易得罪人，这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陷入众矢之的，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嗳，你看这像不像古代的抛绣球，不一样的地方是，古代是女子抛绣球，砸到谁就选谁做驸马。现在改成了黎明喝水，黎明喝了谁的水，就得选谁做女朋友。搞笑不搞笑，一个一个地也不嫌丢人。”

“西栖，你说，为什么这些女生都喜欢黎明呢？”任子萱冷不丁转了话锋，害得西栖一口水差点呛到。

“学习成绩那么好，家庭条件没的说，再加上长得还可以，换做是你，你喜不喜欢？”西栖问得漫不经心，也没打算听到答案。

“喜欢。”任子萱没有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再次惊掉西栖的下巴。

板过任子萱的身体，西栖仔仔细细扫过任子萱的脸，察觉到她不是在开玩笑，西栖换了玩笑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任子萱，我劝你别冲动。就算你真的有什么花花肠子，也给我藏起来，藏好了。”

西栖勾过任子萱的肩膀，让两人凑得够近，防止别人偷听，“你看看下面的那些女生们，以江艺瑟为首，哪个不比你耀眼夺目，但不说人家黎明对谈恋爱没兴趣。我可还听说咱们学校的女生们来路都大着呢，你想想全市的精英都在咱们学校，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我还听说，别看江艺瑟看起来像个娇娇女，据说她认识社会上的大姐大，她晚上逃课也多半是因为这个。”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放心，我还什么非分之想都没有呢。”任子萱抿紧单薄的嘴唇继续说“我就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有点喜欢他。从小到大，我对于什么都淡淡的，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这一次，我不想扼杀我心中那些微弱的火苗。我想任由心中的喜欢发展，让它自生自灭。现在，我就只是觉得黎明的笑很好看，如同花海，欢喜了我的双眼，明亮了我的世界。”

场内的阳光投洒在任子萱的眼睛中，那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任子萱和西栖微不足道的讨论声被淹没在如潮的叫喊声中。观众席下双方球队已经打得难舍难分，竞争进入白热化。比赛最终以黎明完美的三分球作为结束，江州一中获胜。经此一战，黎明奠定了校草地位，从此，一战成名，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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