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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淼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没用半个脏字就把塔台“骂”得没了脾气,最后只能找来上级出面连连道歉。只不过普通的道歉对童淼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需要的只有两样东西。
除了对医生最起码的尊重外,就只剩孩子的诊断了。
这趟飞机载了200多人,其中不仅有国内的乘客,还有很多国外的。
现在已经起飞三个小时,周围一片汪洋大海,离最近的飞机场有很长一段距离。是让飞机紧急迫降还是继续飞往目的地,这对童淼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紧急迫降能及时送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但要承担非常大的经济损失,单单燃料一项就是大数字。毕竟飞机降落需要抛掉大量燃油,尤其是国际航线,一次就要浪费几十万。
而且乘客的情绪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迫降意味着返航,一来一回起码耽搁6-7个小时,很容易引起不满。如果再出现一两个行为激进的人,现场恐怕不会像现在那么安静。
如果选择不迫降,而是维持原定航线,继续飞向目的地。
航空公司没有经济损失,也不会有乘客发牢骚,但医生和孩子就需要承担风险。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单靠机舱里的抢救箱可是应付不过来的。
现在还有返航迫降的可能。
可一旦继续远离海岸线,接下去十个小时内周围没有任何城市,没有任何能够提供降落的机场,甚至连块平地都没有。
童淼很为难。
要真的是个急重症,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当场就会建议返航。
麻烦就麻烦在孩子现在除了轻微的腹泻和抽搐外,没有任何其他症状。不仅生命体征平稳,就连抽搐完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舒服,四肢行动、语言表达、身体的各种体格检查几乎都正常。
就连孩子家属,见儿子没什么大碍,也倾向于直飞目的地。
“童医生,您建议找儿科医学中心的卢教授?”
“对,老卢是专家或许会有点头绪。”童淼说道,“我们这儿毕竟只有一位儿科医生,才刚工作三年,经验不足。儿科不同于成人,很多情况都不一样,我们帮不上多少忙,所以需要他老人家给点意见。”
“可是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没事,他老人家有求必应,你打电话报我的名字,我就在机长室里等着。”
“好。”
......
就在童淼和塔台交流的时候,祁镜已经拉开帘布进了头等舱。几排座位上挤满了人,四位医生的讨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不过他们声音却不大,都竭力压低着声音,把每个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祁镜见孩子还在休息,也只是轻声打了招呼:“嗬,真热闹。”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纪清笑呵呵地说道,“感兴趣了吧。”
“确实有点。”
祁镜侧过脸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身上盖着薄毯,沉浸在梦想之中,要不是刚才看到他抽搐的模样,恐怕没人会想到他会是个病人。
过道另一边的这几位对祁镜都有印象,其实不止他们,整个队伍里对这位医二代都有印象。因为就在两个月前他就躺在病床上“指挥”了城三甲医院的医生护士,来了一次对蚊子的围追堵截。
深恶痛绝倒不至于,但心存芥蒂肯定有,毕竟剥夺了他们不少的休息时间。
当然只是一些芥蒂罢了,真遇上病人没有医生会因为这种小事儿纠结太多。至于祁镜执照的问题,那就更不是事儿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在登革热的时候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传染科人才不多,队伍里也没有传染科医生。现在病人有肠胃炎,是不是真的有进一步感染,他们需要传染学上的一些判断。
“发育没问题,看上去还有点超标。”
祁镜用大拇指比对了下孩子的头围、肩宽以及四肢的长度:“应该不是围产期的问题,抽搐后也没其他症状,基本可以排除慢性复发性的癫痫了。”
罗怡楠点点头:“和我考虑的一样,我也觉得不是癫痫,更倾向于感染造成的。”
祁镜没有去打扰父母,而是拿了他们写下的一些数据和症状。不过四个人都是各写各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树状诊断步骤,鉴别诊断方面也写得有些乱。
“依然没体温吗?”
“睡觉前测过,36.8,大概半小时前吧。”
“你们不能老看着抽搐,孩子还有腹泻的,得从整体来看。”祁镜问了一个和惊厥抽搐完无关的问题,“腹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除了纪清外都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发展准备不足,所以都没什么印象了。
“三天前吧。”
“之前拉得严重吗?”
“刚开始挺厉害的,一天四次的样子,不过后来好了点,腹泻次数少了很多。本来今天他们要去旅游的,没想到临上飞机的时候又加重了。”纪清说道。
“今天拉了三次......”祁镜看着他们写下的乱哄哄的症状单,又有了新的问题,“这几次分别都是什么时候拉的?”
“这有关系吗?”
罗怡楠觉得有些奇怪,没必要执着于腹泻的准确时间。另外两人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实在细致过头了。
祁镜没管他们几个,而是看向身边的纪清。
纪清早就习惯了自己搭档的问诊方式,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翻了两页说道:“第一次是中午,第二次是刚上飞机的时候,第三次就在40分钟前。”
“量怎么样?性状?”
“前两次是蛋花样,最后一次是水样,量都挺多的。”
祁镜点点头,在收集情报方面还是自己亲自调教过的纪清用起来顺手。其他人往往会忽略掉一些细节,以为是捡西瓜丢芝麻无伤大雅。但有时候没有这些芝麻引路,光靠西瓜很容易走进死胡同再也绕不出来。
腹泻和惊厥就像两根缠绕在一起的棉线,他现在抓住了其中一根线头,开始寻找第二根:“第一次惊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二次腹泻后......好像拉好就抽了。”又是纪清答道。
祁镜似乎隐隐抓住了两个毫不相干症状间的关系:“那第二次惊厥前是不是也有第二次腹泻?”
直到他这么一问,几人才反应了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是拉一次抽一次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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