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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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还是以老安东尼出面，承认自家的第十子子早就疯了，才在昨日的宴会上胡诌，将自己的第二十个儿子当做凯撒的孩子而结束。

这样一来，提比略的名字算是彻底与疯子联系了起来。

想他家小弟从前虽然没有多么宏大的志愿，但也如寻常世家子那样，有过一些做出一些小小成就被人仰视的小愿景，而现在，又疯又残的标签贴到他身上后，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出人头地了。

家族的风波暂且平定了，但安东尼心中的怒火却已经逼近爆发。

给小里昂偷偷举办了简单的葬礼后，安东尼进了宫。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主动来找我来呢。”奈特这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那时候的安东尼再细心一些，他将会发现坐在王座上的奈特是那样落寞，而非他想见的高高在上。

安东尼开门见山，朝奈特怒声道“为什么要杀里昂？那可是你亲弟弟！”

“很好！”在王座上的奈特一鼓掌，像是早有所料的，但面上又隐隐露出一些落寞，他说，“你果然是为了别人才来找我的，怎么，又要讨伐我来了？”

安东尼仍旧忿忿不已“怕别人讨伐，当初就不该做那些事。”

奈特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安东尼又接着说“你先前说王宫没有你的势力了，而我居然还真的信了，我可真是愚蠢啊，你这不是还能轻易杀了小里昂吗？

奈特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还是不说话。

“国王可真是好手段，能逼得我父亲硬生生装作那个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哈，小里昂的存在都直接被你抹去了，陛下，您做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就真的不怕神明降罪吗？就真的以为我被你吃的死死的，一定不会跟你撕破脸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失去小孩了，肯定再舍不得失去一个你，而这个国家现在也离不开你，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作恶？”

奈特脸色露出讶异“你是这样想我的？”

“你闭嘴！你一个字都不配说！我告诉你，你错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最后的审判，神明无眼，无法审判你，我今天就要来替天理，替你父亲，替小孩，替神明审判你！”安东尼拔出剑。

“安东尼，你冷静一点，放下剑，我们慢慢谈。”或许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奈特这下却表现得相当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再听你怎么狡辩吗？你是不是还打算再将这事推到别人身上？哦，现在尼禄的使者来了，他真是再合适用来背黑锅的人了，是不是？！”

“安东尼，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你还想撒怎样的谎来欺骗我呢？”

“我的意思是，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跟你狡辩任何东西，我现在允许你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跟你说，对，是我做的，就是我杀了那个小孩，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奈特如此痛快承认，反而让安东尼有些不知所措，剑都开始颤抖，问“你又想要耍什么花招？！”

“我耍什么花招？这一次耍这么大一个花招，将我害得这么惨的人，不正是你吗？好啊安东尼，我可真是小瞧你了，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着那个小孩，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最后一击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安东尼的气焰弱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有理的人反而会变成了奈特。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你弟弟是在克拉苏死后才将那小孩的存在暴露出来的，否则，我连克拉苏的支持都要失去了，还好还好，克拉苏将他的一切都留给我后才死去，这小孩也没闹出多大的麻烦来，真是天要助我。”

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奈特，安东尼的理智彻底断线，朝着奈特大吼一声“他是你弟弟！”

这一声大喝霎时间将周遭一切声音都驱散掉了，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安东尼因为愤怒而剧烈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悠长粗重，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定定盯着面前的奈特，眼珠子都因为愤怒而颤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这样盯着盯着，奈特脸上的神情终于在安东尼的注视下溃败了。

他大叫着一步步后退，崩溃道“我知道！我知道啊！我还亲手抱过他！他还那么小，可是，不行就是不行，他的身份要是不暴露也就罢了，暴露了，也就注定了他没有活路，我走到今天这步太不容易了，别说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感情还不知道是否亲生的弟弟了了，就算是你——”奈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抽气声让人觉得他似乎想要哭，他咬咬牙，继续道，“就算是你……”

可再怎么咬牙，也无法将那句话说完了。

奋斗许久，奈特终于放弃，他靠倒在背后的墙壁上，仰起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他说“我甚至还亲手抱过那个孩子……”

安东尼有一瞬的动容“既然不舍，你更不应该轻易动手，至少应该和我商量，也许会有更好的解法啊——”

“你？”奈特望向安东尼，发出一声冷笑“你要我相信将我的敌人偷偷藏起来这么久的你吗？”

“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本该是你最后的亲人。”

“够了！”奈特大喝一声，又向身后的墙壁倒去，鲜明的喉结动了动，显得整个人单薄极了，他的眼圈发红，说“我已经看穿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一个都不会再信任了，只有无上的权利永远不会背叛我。”

安东尼觉得嘴里发苦，他说“我会藏着他，就是因为怕你会对他不利，他是你最后的亲人，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你也说你还亲手抱过那个孩子了，这样一个孩子，你是怎么舍得下得去手的？！”

“因为我本就是这样一个残忍，自私，唯利是图的小人！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奈特步步走近安东尼，说，“安东尼，你已经不止一次用感情，苍生这样的借口来坏我的好事了，我真的，没有你那么伟大，可以将现实的东西搁置不要，去追寻那些虚无的东西，或许就是因为从前的我总是处处留念，态度一直表现得不清晰，才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必须要跟你安东尼十分清晰地说出这点，我可以为你放弃多余的权力，很多东西我都可以不要，就这样做一辈子的糊涂国王都可以，但前提得是我还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任何人，只要动到了我的根基，我不管是谁，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奈特又说“你要听我的，我们还可以和和气气过日子，你要不听，我们之间，就这样了吧。”

安东尼突然想，他曾对奈特说过很多却绝情的话，但是，似乎每次，真正的绝情断情的决定，都是由奈特主动说出来的，而一旦他说出，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那一刻，失去奈特的恐惧忽的裹紧了安东尼全身，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突然生出一股挽回奈特的冲动。

可他并没有动手。

一个做了那么多错事的人，他为什么要挽回？

他每一步的退让都是为了造更多的孽而已。

安东尼惨淡一笑，步步后退，终于道“我明白了。”

而后，安东尼裹紧身上的袍子，转身离开王宫。

“安东尼！”就在安东尼转身之后，奈特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安东尼内心一时间还升起一丝希望，但奈特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挽留他，奈特说“与茱莉亚的事，我一直试图向你解释，那真是克拉苏逼我的，我真的没有想要娶她，到现在我都没有碰过她，可正如你所说，谁会需要用性命来逼另一个人收下他给的好处呢？而我给你的解释也都太过苍白了，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让你相信？可就在不久前，我突然就明白了克拉苏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东尼不做声，也没有再继续向前了。他敏锐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奈特还没有碰过茱莉亚，也就是说，奈特或许还不算完全背叛了两人的爱。

奈特也依然背着身子对着安东尼，他说“我先前一直觉得，克拉苏这样逼我，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他明明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我与他的家族产生紧密的联系，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与你断掉呢？

“可直到他死后，我才明白了克拉苏的用心，当初去你家找你的时候，其实是想和你商量接下来的事，克拉苏要我叫停重划土地，还要我推翻共和，成为罗马的皇帝，甚至，他还私自与庞培联系，定下了罗马与迦太基共同攻打日耳曼的联盟，为的就是将我面前的阻碍全部清除，让我名正言顺成为罗马的国王，完成凯撒当年没有完成的事。

“可我知道，我不能答应啊，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你都不会愿意我去做的，这一桩桩事情打得我措手不及，让我六神无主，我想要去找你寻求帮助，就算帮不上忙，能给我一些安慰和扶持让我再坚定一些也是好的，可你却只是一味的指责我，这让我明白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

“克拉苏肯定也早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两个会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个错，我会变得愚蠢又软弱，你会被我拉扯着稀里糊涂做很多蠢事，克拉苏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决定将我们分开，想将我从危险的道路上拉回来。

“你应该懂这种感觉，就像小孩子不愿意去学校一样，大人总不能真的放任他不去，总要狠狠心来逼他一把的，所以克拉苏才会逼我与茱莉亚成婚，与你断开，但是如果大人真的狠狠心甩开了孩子，那对孩子来说还是十分残忍的一件事，所以如果孩子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大人总要给孩子一些补偿，克拉苏已经将他的一切都给我了，所以给不了我任何补偿，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再面对我，什么都不说的就死掉了。

“其实他没有必要死的，因为现在的我终于看清了，感情确实就是祸根，早就应该被拔除掉了，我决定顺从他的意志，成为他愿意见的罗马国王。”

安东尼的眸光一颤一颤的，听完这些，他尽管内心震撼，却依然只觉得奈特是在狡辩，立马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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