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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动将星,汉上柳条青。
万里鸣刁斗,三军出井陉。
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庭。
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
……
燕遥清碍于身份没有去送行,他站在房顶隐隐约约看到翻舞的龙旗,心里默念着“沈煜铮”的名字……
他没有因为沈煜铮的离开而消沉,反而每天更加配合太医的调养,好好吃饭、锻炼身体。这些时日大家都混熟了,他还拉着侍卫教他武艺。而别人也觉得燕遥清平易近人,相处得很融洽。只是燕遥清一刻没忘记自己的目标,要赶紧把身体养好,奔赴前线找沈煜铮。
想撇下他,没门儿!
时过近一月,已至九月中旬,待得了孙太医“身体已无碍”的话,燕遥清准备实施他的“追夫计划”。但他也清楚,自己人生地不熟,孤身前往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找靠谱的向导和武艺高强的小伙伴儿。幸好沈煜铮临走前给他留下不少金银财帛,似乎怕他生活窘迫。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腰里有钱心里不慌。
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日子,燕遥清把照顾他的太监和保护他的两侍卫聚到一起,准备开个四人全会。
他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想去前线,你们跟着吗?”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陷入无言。
最终,还是和他最熟的小太监安笠开了口,“晏大人,圣上让您留行宫休养身体,就是不想您去前线再受伤。您何苦找罪受呢?”
“我这身体都彻底好了,你们也听孙太医说了。而且圣上只说让我好好养伤,可没下旨不让我离开行宫吧?”燕遥清故意抓住沈煜铮的漏洞,来招釜底抽薪,“你们也不用愁眉苦脸的,我是想为国效力,报效君恩。在此国家动乱之际,咱大老爷们不去前线杀敌,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浪费时光,多憋屈。”
那两名侍卫是沙场归来的士兵,本就想重返战场杀敌立功,但皇帝命他们保护燕遥清,寸步不离,只好留在行宫。听到燕遥清的豪言壮语,他们也有些心动。
燕遥清看对方态度松动,趁热打铁道,“这人都走光了,就剩咱们几个看家,多没劲呐,要不咱们一块儿润吧。但要是你们怕伤了性命,我也理解,那就……”
侍卫张潮打断道,“我等皆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圣上让我们保护您,唯恐路上有所闪失。”
燕遥清拍胸脯保证道“这点你们放心,出了差错我自个儿负全责,与你们无关。”
话虽如此说,若真龙颜震怒,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三人让燕遥清稍等,去屋外商量此事……
燕遥清待三人回屋,也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缓缓道,“你们要是实在觉得为难,要不……”
这次安笠打断了他的话,“晏大人,我们决定随您去。”
“啊?!”
燕遥清本来以为还得拉锯战,虽说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费尽脑汁,结果这也忒容易了,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们想好了?”
“圣上让我们随身伺候您、保护您,自然需尊重您的意愿。况且,您说的对,戎马沙场、保家卫民才是大丈夫的追求,我等愿意护送您去前线。”张潮大义凛然说道。
“多谢。”燕遥清抱拳谢道。
而他也不是墨迹的人,既然他们同意,自己不再絮叨其他,准备研究前往的路线与计划,只是心里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沈煜铮给他安排的人果然都是能员干吏,一个时辰就把前往越州的路线划定,路上的休息节点都被标清,还有紧急情况的备用方案。这样的团队很让人放心。
计划定好,张潮与安笠去准备路上所需物资,王奚留下保护燕遥清。
又收拾了两日,四人准备上路。因为燕遥清所住之处为行宫外围,也非宫城内苑,平日里无甚看守,只有定时的巡逻。燕遥清留书一封,趁巡逻空隙离开避暑行宫……
一行人白天赶路,夜间住店,顺便还打听前线的战况。听说朝廷初战告捷,就打退了叛军的前师,令其退回越州,但后面战事有些焦灼。
燕遥清听着有些揪心,而自己只知道大致方位,寻人谈何容易,越想越觉得自己鲁莽。
饭快吃完,燕遥清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们陪我风餐露宿,我本来想得挺好,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一个想法就让你们跋山涉水的,却还不知道往哪儿找到大部队呢,抱歉。”
“您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自愿的,您又没拿着刀逼我们。”安笠劝慰道。
张潮也开口道,“是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知道您心地良善。说实话,以前没深交,以为您就是个文绉绉的病秧子。后来觉得您与普通的世家公子不同,没有那份跋扈气,待人真诚。即便我们出身贫寒,您也平等相待。您给军队作的那首曲子,正唱到大家的心坎里了,这就值得我们追随。”
一直寡言的王奚也点头“嗯”了一句。
燕遥清被说的不好意思,摸摸眉毛,惭愧道,“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好,武功见识还不如你们,这一路只能干干掏钱的活儿。但承蒙你们看得起,以后咱们就别大人、公子的了,大家都是兄弟,肝胆相照。”
一时间三人没有接话,但对视中似乎下了决定。
安笠先就着台阶,笑道,“晏哥。”
“好。”燕遥清转向张潮、王奚道,“张哥、王哥。”
四个人相视而笑,气氛更加和谐。
燕遥清让店家上了两坛好酒,四人把酒言欢,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拘谨。
燕遥清酒醉酣睡,而其他三人仍轮流守夜……
四人往西南平稳行进了二十多日,进入越州地界。虽然只是边缘区域,但他们不再像在内陆那般大胆行走。残垣断壁、黢黑余烬都告诉他们之前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他们又骑马走了两个时辰,来到地图所标的麟城郊外,一大片树林,一眼望不到边。
林中穿行,突闻另外一队的马蹄声,四人赶忙弃马而逃,躲进半人高茂密灌木丛中。
那队人的首领也发现异常,带人四处搜索。燕遥清屏住呼吸,发现对方越来越近,心呼“完了,完了,完了”。
但当对方转身,竟然是自己的便宜大哥,燕遥清由悲转喜,可贸然出去很容易被弓箭射成刺猬。
他朝安笠要来手帕,穿在树杈上,向晏怀忠挥起了“白旗”,并先声夺人喊道,“大哥是我,别动手!”
晏怀忠闻声,立刻旁让士兵放低武器,但依然保持警惕,“澄明吗?”
燕遥清见已安全,猛地站起身,咧嘴道,“大哥!”
危地逢亲人,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儿啊!而且遇到晏怀忠就证明离沈煜铮不远了,他不禁猜起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高兴、惊讶还是怪他不好好待着……
晏怀忠见到他却皱起眉头,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圣上让我来的。”拉虎皮做大旗,燕遥清担心晏怀忠责问,只好拉沈煜铮当挡箭牌。
晏怀忠一脸狐疑,但知他与皇帝关系匪浅,话有几分可信。但此时他不准备在这荒郊野外谈话,便让副官继续巡视,他带四人返回营地。
回到大军驻扎之地,晏怀忠带燕遥清一人前往御帐,其余三人被安排去休息。
沈煜铮见来人是燕遥清,眼睛不由一亮。经过多日风吹日晒,燕遥清比在行宫时黑了一点,但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依然如初。
燕遥清按耐住心里的激动,随晏怀忠行礼,目光已不移分毫。
“免礼。”沈煜铮挥手道。
晏怀忠禀告道,“陛下,臣在巡视时发现臣弟在林中,他说是您召他前来,唐突之处还望恕罪。”
“确实是朕让他来的。”沈煜铮淡然的为燕遥清撒谎,“朕有重要之物落在行宫,晏爱卿不远千里运送,辛苦。”
而这重要之物自然就是燕遥清本人。
晏怀忠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皇帝既已发话,他也不便多嘴,只道,“为君分忧乃臣等本分,臣弟自当殚精竭虑,怎敢居功。”
“晏校尉不必谦虚。朕知晏家世代忠良,于社稷有功。况且,晏家也是皇亲,血浓于水,不必太过见外。”沈煜铮得体道。
“多谢陛下体恤。”晏怀忠依然满脸恭谨。
“军中事多,晏校尉先去忙吧。朕有要事与澄明谈。”沈煜铮下了“逐客令”。
“臣遵旨。”晏怀忠施礼告退,但余光一直飘向燕遥清,而他满眼是皇帝,这令晏怀忠忧心忡忡。
闻泰祥情商极高,见正主驾临,屏退左右侍从,自己也出了帐篷,为二人留在独处空间。
前脚帘子刚落,后脚燕遥清就冲上前抱住沈煜铮,朝着脸蛋一记重亲。
“还挺配合,没当众拆我台。”燕遥清结合沈煜铮的泰然反应,回想这一路遭遇,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我要来?”
沈煜铮引他坐下,慢慢解释道,“我猜到你闲不住,一定会来前线找我。你出发前,我就收到飞鸽传书了。这些时日安排令兄巡逻林区,也是觉得由他发现你更加稳妥。”
燕遥清此刻彻底明白,那三人早就被沈煜铮安排好,啥为难的都是做做样子,要不然谁敢顶着欺君之罪,一路保护他南行。当时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原来不过是一场戏,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虽然对方瞒着自己,但燕遥清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明白沈煜铮也是为自己考虑。
可他嘴上还得埋怨两句,“下回有事提前告诉下好吗?这一路来,整得我跟傻子似的。”
“这样不更有趣吗?”沈煜铮鲜有的玩笑道。
自从他与燕遥清确定关系,他行事也不似以前那般古板,也想给死气沉沉的生活添加一点调味料。
燕遥清腹诽,“哼,恶趣味。”
“算了。反正我这随军家属到这儿了,你可甩不掉了。”燕遥清叉腰“耍赖”道。
“永远贴着才好。”
话音未落,沈煜铮凌空抱起燕遥清,一池春水被搅得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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