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军牛刀斗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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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片刻,洛星宁反思是自己语气不善,她自己心思烦乱,好歹人家千里迢迢回来相救……
“他……林大人,当真已经死了?”
李羡尘“嗯”了一声,道“只怕是被下了不会即刻发作的毒药,“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若非存了歹毒心思,也不至于殒命。”
梁珏对林晓是利用,利用他心里记恨怨怼的鬼。
洛星宁突然因通神起势,大受皇上器重,梁珏索性便快刀斩乱麻,将她除去,林晓找来的杀手都不是朝中人,他自己更是死无对证,事成之后论成私仇,便能盖棺定论。只是,朝中比林晓得势的才俊比比皆是,林晓为何偏偏要与李羡尘较劲,单单因为李羡尘年纪轻吗?
洛星宁闷不吭声心有所思。
李羡尘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依稀看她脸色沉宁,心道,这是生气了?也确实,危及性命,任谁都会生气吧。从前与梁珏对台,只是觉得梁相贪腐奢靡,野心暗藏,虽想揽权,但能力有限,开国功绩不多,只是依着嘴皮子混迹高位,不想针锋相对之势渐成,他竟然歹毒至此。若非自己十几岁便是从两军阵前的生杀算计里活下来的,只怕几个来回,就得被他算计得死无全尸。
马儿驮着二人,已经下了山崖,再往前走,便是官道了。李羡尘带停马匹“危及暂解,先祭五脏庙吧,”说着,他翻身下马,“你……能生火吗?”
洛星宁想了想,荒野求生也是看过的,就……大概能吧。
于是二人分头行事,李羡尘三晃两晃,进了不远处的林子,洛星宁在山脚清泉旁,寻了一处平缓的地方,找来枯枝,垒起个小堆。
她刚将火燃起来,李羡尘已经拎了两只山鸡回来。夜间密林深寂,也不知他是如何这般快就找到鸡窝了。
李羡尘一手拎着鸡,另一只手一晃,匕首便已经上了手,他转向洛星宁……嗯……看这样,她是从来都没露宿过了,生个火忙乱一片,直让人担心,下一刻她便能把自己的袍袖燎了,立时打消了让她帮忙的念头。
恍神间,山鸡仿佛知道自己命在顷刻,瞧准了李羡尘分神的片刻,回头在他手上就狠狠一口,李羡尘没想到这菜鸡还能反扑,陡然吃痛,松了手。
顿时,两只鸡一东一西,大难临头各自扑腾,两相逃窜。
可鸡终归是鸡,慌不择路。李羡尘岂能容得手下败鸡造次,先是手一甩,匕首破风,夹着寒光,瞬间了结了一只,紧接着,他靴子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两颗小石头激飞而起,另外一只也见阎王去了。
这两手功夫俊得很,但建策上将军斗山鸡,即便最后赢得毫不费力,想着却是莫名的好笑,洛星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平时的笑都是淡淡的,这会儿笑得开怀,神色间的洞悉淡漠荡然无存,添了一股孩子气。李羡尘被她的笑意感染,觉得心头舒畅,也不禁莞尔。正将那一东一西两只鸡捡起来,正打算拔毛清洗。
忽然身后洛星宁“啊——”一声大叫,将他吓了一跳。
以为她遇了什么险情,忙回身去瞧,却见洛星宁脸上一副极为夸张恍然的神色,兴冲冲的向将军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周凭……周凭八成就是舒春深!”
她见李羡尘手提着两只鸡,皱着眉,满面不解的看向她,咳了一声,道“舒春深,施平的幕僚,将军还记得吗?我总觉得他摩挲手指的动作习惯似曾见过!他就是周凭,竟然是周凭,当初周凭在刑部,就像将军手中的鸡一样本就没死,仵作跟他是同谋!难怪他与周朗风通信顺畅,他二人本就是叔侄!”
洛星宁极少喋喋不休,情绪激动用惯了的“在下”都变了“我”,李羡尘看了看手里的鸡,又看看洛星宁,沉吟片刻,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
当日刑部里,仵作验尸,再无旁人在场,周凭只需先诈死,待到验尸四下无人之时,自行逃走就是了。仵作,不过是配合他演了一出无解的戏。
若舒春深当真是周凭,那么年宴上言说洛星宁与将军断袖一事,周朗风同他串通,理所当然。
将军府里更不用有人为他和周朗风牵线搭桥。
事情因为周凭隐藏身份,被李羡尘和洛星宁想复杂了。
“这倒是没想到……”李羡尘话毕,向天打了个呼哨。
洛星宁也没看清,那人是如何从天而降的,只觉得眨眼间,眼前多了个人,单膝跪在李羡尘面前,沉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李羡尘摆手示意他起身,道“你悄悄回都城中去,盯好了刑部的仵作和礼部尚书施平的幕僚舒春深,不要打草惊蛇。”
那人领命,顷刻便又消失了。
洛星宁到书里来已有个把月了,可每到这种时候,她仍然觉得恍惚,做梦般的不真实。
反观李羡尘,那暗卫离开了,他便又自顾自的认真将两只鸡拔毛清洗,架到火上去烤,不一会儿香味便散出来了,接着,从怀里摸出个小瓶,捻出里面的细盐撒上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鸡肉烤出的油偶有滴在篝火中,迸出火花,引人垂涎。
李羡尘递了一只烤好的鸡给洛星宁,道“今日只能在这露宿了,明日赶路半日,便能和与我同来的小队人马汇合,到时候,起码能有帐子遮风。”
啃着鸡肉,洛星宁其实心里好奇,李羡尘就这样将大队人马撇下,折返来迎她,不怕军中流言,扰乱军心吗?
但转念又一想,李羡尘带兵的经验定然要比他烤鸡的技术还强上百倍,这些事情,他自有办法料理,自己何必多虑。
第二日一早,洛星宁睁开眼时,李羡尘正倚在一旁的树上出神。她只微微一动,李羡尘便回了神,道“走吧,早些赶回去。”
起身时,洛星宁才发现,不知何时,李羡尘的斗篷盖在了她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忙想将斗篷还了。
却又被那人给她拢在身上,道“朝寒露重。”
今日李羡尘带着她,就不似昨夜信马由缰那般溜达,一记鞭子,马儿狂奔,马跑起来,将军只得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些,虽然依旧只是用手臂给她支撑保护,又有昨日同乘一骑的经验,洛星宁依旧浑身不自在,好在,日头正当空时,便见前方几顶帐篷,人影传动,可算到了。
众人汇合,让洛星宁觉得惊诧的是,添宇和昨日护送她的小队人马,竟然早就等在营地中了,见二人平安,少年很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随军赶路。
一日赶路下来,骑马狂奔,洛星宁浑身酸痛,入夜吃了饭,全不矫情,浑然不吝,和衣倒头就睡。
甚至这些日子,夜里李羡尘睡在哪里,洛星宁都不甚清楚。她吃饱了便往帘帐后的地铺上一躺,李羡尘这时候不是在看前方奏报,便是去研究地形图,待到第二日早上洛星宁醒来,李羡尘八成已经晨练回来了。她不禁觉得,这人精力也太充沛了,再看自己……呵……过得跟猪一样……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更是气死人。
轻装小队去追八万人的大军,不到十日,便追上了。
军帐中,洛星宁正又累得瘫倒在地铺上,李羡尘突然隔着纱帐向她道“明日便能追上大军,我今日夜里先赶回去,明日,你同添宇同来便好。”
洛星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了为何。
李羡尘一笑,道“大军岂可一日无帅,这几日我不在,有人假扮我稳定军心,还须得悄无声息的换回来才是。”
说罢,他出了帐子,片刻,外面一阵马蹄声远去,洛星宁独自在军帐中,翻身,合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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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将到蒂邑族犯境之处时,斥候来报,蒂邑族司星祭司已经与巴临郡守军缠斗一日有余了,连续五六日,蒂邑族都在巴临郡的三处城门处分别庠攻,把巴临守军搅得疲惫不堪,军心燥乱。
连续的滋扰,突然改为全力攻击,巴临郡守将们经历了连续数日的疲乏,力不从心。
第一仗,竟来的这样快。
李羡尘传了军令下去,命全军急行,一万骑兵随他上阵迎敌。主帅亲自上阵,军心大振。万人骑军开城迎敌,如同从城门刺出的一柄利剑,战局顷刻扭转,士气高涨。
李羡尘应对方司星祭司叫阵,下场交手。那祭司马上步下的功夫皆不弱,外人看到二人打得激烈,唯独李羡尘知道,对方没有分毫阵前拼命的杀气。好像邀他下场一战的目的,是在无声的言说,我本无意与你为敌。
十四岁上战阵,将军自然是玲珑通透的,更何况四皇子还在对方手上。这二人两军阵前你来我往比划了三四十个来回,果然那司星祭司虚晃一招,言道改日再战,便鸣金收兵了,退兵三里。
巴临郡守刘顾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援军,援军一到,便缓解了死守之势。
大军城下驻扎,李羡尘带着几位主帅,上城听罢郡守讲述战况,便欲下城回营。郡守的接风宴席,直接被李羡尘婉拒了。
郡守刘顾只得悻悻。偷偷将副将姜远拉住,打探李羡尘的喜好,姜远直言道“李帅治军极严,不喜奢靡,刘大人只需配合公务便好。”说罢,头也不回的追李羡尘去了。
入夜,李羡尘与几位主将散了议事,信步在军营里。篝火阑珊,有些不真实,距上次领兵打仗,已经时隔三年有余,今日虽一举退敌,但蒂邑一族鬼祟异常,崇尚巫毒……虽然早向皇上暗中求援,意在解围,可天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卖乖,还是不可大意的。
想着这些,李羡尘走到中军帐前,挑开帐帘,帐中暖意围拢过来,他呼出一口寒气。
“将军回来了。”洛星宁头也不抬的,算是打了招呼。李羡尘见她在桌上铺了一张纸,一手执笔,另一只手用尺子比着,点点画画。
好奇,便凑过去看,只见那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圆周围画了些不知是什么意思的符号,圆里面一条条线条交错,将那圆切分开来,看不出有什么规律,纸张的顶端,写了个日子——是李羡尘的生日。
洛星宁依旧一边用尺子比着量,一边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更奇怪的文字,好像是在推算什么东西。见她专注,李羡尘就只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虽然看不明白,却觉得挺有意思的。
“报——!”是营帐外的护军,“郡守刘顾大人说为解李帅路途辛苦,请了两位乐师姑娘来为李帅松心安眠。”
李羡尘皱眉,看向洛星宁,而那人却没听见似的,别说抬头了,眼皮都没挑一下,依旧在画她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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