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举世皆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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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梦庚自以为将自己老爹的死讯瞒得很好。
只可惜,早在他的狗头军师给他出主意让他示敌以弱,故意只身东进的时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
也就只有他自己,还以为自己这一招玩得很漂亮。
既能和弘光朝廷来一场隔空对话,以缓释当初老爹借伪太子一案‘东征勤王’的紧张;
又能够让众人看见自己之后,自然会认为自家老爹还坐镇在铜陵。
简直一举两得!
此时的金陵城中火起,火光烧红了天,连凝翠阁中都被映照得殷红一片。
有数位普通客商便欲起身离去,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对不起,王老爷,此时不宜下船!”
“为什么?”王老爷愤怒地问到。
“因为船在江心,你要下船喂鱼吗?”留着发辫,带着尖顶帽,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卒’字的年轻人开了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玩笑。
这些客商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一艘凝翠阁竟已是被拖到了江心。
再看向江边,十余艘双层甲板的西洋船横成一排,已经是封锁住了江面。此时正在调整船身,将侧面对着远处已经起火的金陵城。
完了!
金陵城完了!
……
这一场对金陵城的围剿,岂止是金陵城中满城皆反!
天下有数的几方势力,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携起了手来。无它,这位‘李狗儿’一旦站稳了脚跟,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多尔衮可以和李自成称兄道弟,也可以和朱由崧共叙天伦,但绝对不可能和朱由检谈笑风生!
同样的道理,李自成忍得了多尔衮,甚至忍得了张献忠,但他绝对忍不了朱由检!
甚至朱由崧,与朱由检同为皇族,彼此之间的厉害关系,却是真真正正的不共戴天!
秣陵的清军从哪里来?
正是从大顺军如今还在的开封、汝宁紧急抽调而来,沿途所需粮秣,尽由大顺官府供给。从庐州过江之后,打着‘义军’的旗号,从左良玉的眼皮子底下开到了秣陵!
在这几家势力之中,大概唯一‘无辜’的就只有张献忠了。实在是隔得太远,他惨和不进来。要不然,他也铁定会为攻打金陵贡献一分力量的。
就在这几家已经成了气候的势力心照不宣地抱团的时候,那些还处在无意识状态的人群,其实也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朱由检的对立面。
读书人不喜欢他,因为他强迫他们放弃四书五经,开始读《科学》《物理》《数学》……;
商人不喜欢他,不管是有钱的商人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不喜欢他。因为据说不久之后他要开始收商税。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以前从来就没有收过,现在凭什么来找他们收税?
海商也不喜欢他,因为这位皇帝表现出对海上贸易极大的兴趣,新成立的海兵部虽然一条船都没有,但却强行给弘光朝廷的水师都督黄蜚授了一个海兵部尚书的名号。
连他刚蠲免了农税的地主也不喜欢他,因为据说他将来要让那些泥腿子成为自由民,户籍独立,再也不用挂在他们的户头下了。
几乎没有人喜欢他!
除了他从北面带回来的班底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连史可法和高弘图,都罢朝了好几次,就差没有抬棺死谏了!
但是朱由检依然故我!
抄掠灵璧候府得了玉璧一对,他将之赐给了史可法,又亲自登门请史可法还朝,这才让史可法重新站上朝班。
高弘图家贫,弘光朝时身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朝廷大议多出其手。用徐胜的评价,那就是后世血汗工厂里做牛做马的老实员工,干最多的活,背最黑的锅,拿最少的钱,挨最毒的打!
朱由检时常将自己桌案上的肉脯撤下,命人送去给高弘图。不几日后,高弘图便上朝谢罪,从此以后,矜矜业业,再无怨言。
在原本的历史上,弘光朝崩溃后,南明大臣降的降,逃的逃,有战死的,有自杀的,但像高弘图这样穷死的还真就他一个。身为南明阁臣,最后连个房子都没有攒下来。清兵南下之后,高弘图流落街头,最后饿死在野寺之中。
此时的大明朝,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艘万吨巨轮。
海上风大浪高,但这艘万吨巨轮却丧失了动力,也失去了方向。本身骨骼倒是强壮,但是也耐不住海浪一天一天的扑打,迟早要沉!
但若仔细看去,却可见这艘万吨巨轮的舰首,有一根细细的绳索牵连在上面。
这一根绳索的另一端,被另外一个人拉着,此人一手拉着这艘巨轮,一手奋力在水中扑打。欲以一己之力,将这艘迷失的大船给重新拉回港去。
他连自身也难保,却做此荒唐可笑之事!
若教旁人见了,也只会笑他!
蠢货!
……
“¥!&apap¥¥)&apap¥……!¥!”
左梦庚突然说了一串奇怪的话。
凝翠阁中所有人都一愣。
徐胜却是沉默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末之时,降臣多了去了。但像左梦庚这样,投降之前先学了一口流利满语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徐胜在心底默想了一下,事已至此,金陵周边,黄蜚按兵不动,左梦庚投降清廷……如此一来,原本所设想的好歹找个援手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举世皆敌!
徐胜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身后的微冲,却被阎应元一把拉住了。
“等一下!”阎应元说到。
“怎么了?”徐胜问。
阎应元伸手指了指台上的徐翠翠,说到“你答应过我的,要救她!”
徐胜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姑娘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对台下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一般。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船外的火光照射进来,隆隆的炮弹仿佛就落在窗外一样。
可是她依然腰脊笔挺地站在那里,仿佛到死,她也会一直那样站着一样。
真是个蠢女人!
难道她还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另外一个蠢货,会出比八十万两银子更高的价钱,将她给买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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