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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户人家的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年纪最大的人,手里都捧着一尊雕像。
他们跪在地上,口中纷纷念叨着什么。
“阿一古侬……”
他们念的字句,听起来很奇怪。
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捧着雕像,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下去。
那些雕像,应该就是之前我所见到的,被他们锁在神龛里的东西。
雕像的样子很古怪。
它像是一滩我没有办法形容的东西。
它浑浊不堪,形状怪里怪气。
像无数双伸出来的奇形怪状的手,又像是耷拉下来的一堆堆肉瘤。
那雕像看上去,就邪气十足。
难道他们这里供奉的,是某种邪神?
我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覆盖这世间的一切。
他们所有人都不看彼此一眼,可他们的郑重,却是一致的。
没有人喊口号,他们跪拜的节奏却一模一样。
像是早已经有股演练。
在那些跪拜的人当中,我显得格格不入。
我看到了阿祖。
阿祖从远处冲来。
白色的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
她的神态,像是孤注一掷。
阿祖的手中,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一个扩大了很多倍的锥子。
在它的一端,捆绑了很多人的头发。
它锈迹斑斑,只有尖锐的一点闪着寒光。
阿祖口中嘶啸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像极了远古的兽鸣。
她一路冲过来,途中,她用那锥子样的东西,不停地划着自己的身体。
那东西很尖锐。
被它划过的地方,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阿祖疯了一样,眼神却坚定。
利刃划过她的手脚,割破她的脸颊。
阿祖成了一个血人。
她从远处,血肉模糊的冲过来,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丝丝湖。
湖水冲刷着她身上的血。
我看到阿祖的脖子上,带着一样东西。
那是缩小了很多倍的雕像。
阿祖在湖水中舞动着手脚,鲜血丝丝缕缕地蔓延出来。
每一点渗出来的鲜血,飘荡在水里都不散开。
它们像是有了生命。
一缕一缕的鲜血,钻到了她带着的那尊雕像身上。
血色,越来越浓。
有一股我看不到的东西,伴随着血色,也越来越浓。
直觉告诉我,那是另一种邪恶的东西。
我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这股力量,似乎正在和视死湖的力量相抗衡。
而我此刻,正处在二者交界的地方。
阿祖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雕像周围的血色,浓到了顶点的一刻。
两股力量,就像是相撞在一起互相弹开一样,彼此都减弱了。
丝丝湖上的阴云开始散开。
不过几秒的时间,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村民们齐刷刷看向丝丝湖。
他们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在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感情。
所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冷漠,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转过身,回到了各自的房子里。
房门又一扇扇的关上。
就好像它们从未打开过一样。
阿祖上了岸,目光沉重。
她脸上的伤口很狰狞。
可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
在她的脸上,还有无数道已经愈合的伤疤。
像这样的事情,也许她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邪恶被唤醒了……”
她摩挲着脖子上的雕像。
阿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两行眼泪,从她的眼中无声地流了下来。
血水混杂着泪水,在她遍布皱褶的脸上画成一道道印子。
“他们还是没有活下来,是不是?”
阿祖很平静的问我。
而我还没有回答,她就像是知道了答案一样,向前走去。
我原本僵硬的身体,终于可以自由挪动。
我快走几步追上阿祖。
“邪恶是什么?”
我想弄明白这一切。
“是你们唤醒的东西。”
阿祖说话间,并不看我。
“是足够吞没这村子的东西,你们唤醒了它。”
“但这就是这村子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她说话时,我才注意到,她疼的在发抖。
“他们几个不该来,他们是被邪恶召唤了,注定要以血肉唤醒邪恶。”
“这是这个村子逃不过的宿命……”
她的话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他们不该来?
为什么不包括我?
阿祖怜悯地看着我。
“你不一样。”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生与死,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
“你……”
阿祖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想去搀扶她,却被一声呵斥打断。
“别碰阿祖!”
是范伯。
范伯的膝盖红肿,刚才跪拜的人里,一定也有他一个。
他抓着一个罐子。
他眼里带着些仇视。
只不过那仇视却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每隔些年,总有你们这些外人要来!”
他愤愤地嘟哝着,挖着罐子里的东西,糊到阿祖的伤口上。
范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阿祖是守护村子的,不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冷冰冰地道完这句话,范伯就带着阿祖走了。
地上,残留着一小滩阿祖遗留下的鲜血。
我下意识地摸了上去。
触手冰凉。
就在这时,我发现,这血的颜色不对。
它似乎要比正常的血液浅很多。
阿祖的血,和我们的血不一样吗?
我无法思考。
刚才经历的事情,令我太受冲击。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
此刻的路上,又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艰难地走回到小洋房。
周一已经下床了。
除了他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以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刚才还同样鲜活的两条生命,已经不在了。
我总觉得浑身疲惫,像是透不过气。
“神棍……”
他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都知道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
“命就是如此无常。”
我颓丧的倒在沙发上,命,又是命。
难道命真是如此,不可更改吗?
“刚才,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周一皱了皱眉,说。
我问他知道了什么。
“待会儿告诉你,你现在先去做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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