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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冷,这地广人稀的农村就更冷了,清晨起来,往远处望去,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崔苇苇捂着受伤的手往外走,院子里正在和人谈‘工分’多少的孔月桂瞧见了,顿时怒瞪着一双眼,走路带风的往她这来,吼道“崔苇苇,柴劈好了吗?”
崔苇苇站住,看向她“劈好了。”
孔月桂见崔苇苇直直的看向她,眼睛里不再是以往的畏惧和害怕,就像是寻常的说话一样,这可让她气坏了。
这死蹄子怎么敢和她说话没大没小的?还敢直视她,看来刚才那一巴掌,还是打的轻,再重些就好了。
她握紧拳头,走到崔苇苇面前,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可是崔苇苇瘦瘦高高的站在那里,足足有一米七二,这比一些男孩还高的个头,她这个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往上抬起来十分不方便。
崔苇苇看着挥过来的手,冷哼一声,轻松的闪到了一旁,而且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控制住了孔月桂。
她轻笑道“奶奶,这大清早的,您动这么大肝火,也不怕抽过去?”
崔苇苇“还是说,您觉得断一根手指头不够,还要再来一根?”
她可不是“崔苇苇”,原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她不是。
孔月桂闻言,怒红着一张脸,就要用另外一只手去抓挠崔苇苇这张脸。
这张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一张脸,落在她眼里,就是骚魅着一张狐媚子脸,欠收拾欠教训。
崔苇苇不可能再让她打自己第二下。
孔月桂十分不知好歹,被崔苇苇拿捏住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得了空,伸手就去抓脸。
她的指甲盖中还带着积累了一层又一层的黑东西,看起来十分的脏。往崔苇苇那张白净的脸上去抓和挠,十足的罪恶。
孔月桂“死蹄子今天敢和我叫板了,我可不会看着你小就让着你。”
孔月桂使出蛮劲,挣脱了崔苇苇的禁制,伸着手就朝崔苇苇挠了过来。
崔苇苇快速弯下腰,一只手控制住她的手。
孔月桂没能挠花她的脸,就发泄似的在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个青紫。
孔月桂这一掐丝毫不防水,就是揪着崔苇苇的皮肉往外扯,像是要活活揭掉她那一块皮。
嘶!崔苇苇吃痛。对方用尽力气掐了这么一下,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指甲盖印子,往外涔着血,看起来可怖极了。
崔苇苇咬掉了孔月桂手腕上一层皮,嘴里血淋淋的,她呸了一口皮肉“孔月桂,你要是再敢打我,我送你去坐牢。”
崔苇苇冷笑着,眼神仿若鬼厉。
孔月桂慌了,她个子矮,她打不过崔苇苇,狗急着随手从院子里拿了一把铁锹,就要用那实打实的木棍去招呼她。
石大娘见孔月桂是真想把这么个漂亮孩子往死里打。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凑上前去按置住她,对着一旁的崔苇苇道“快去叫你爹你娘起床。”
通过吃过的这两次亏,崔苇苇知道,孔月桂是真想打死她的。
她跑去前面的主房去叫黄芝兰和崔禾田两人起床。
她知道,她的这一对爹娘也不喜欢她。生养她的黄芝兰,是恨她的。崔禾田,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她上面还有个好吃懒做被宠坏的哥哥。
黄芝兰从里面打开了门,看见是崔苇苇,原本还笑着的一张脸,顿时耷拉下去,冷道“饭做好了吗?”
崔苇苇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孔月桂“孔月桂打人。”
黄芝兰当然知道她的婆婆是怎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可是她不想管,随口道“她打你,你就受着,就是打死了,那也是你的命。”
崔禾田从里面出来,听到黄芝兰的话,不赞同道“苇苇还没嫁人,让咱妈给打死了我问谁要嫁妆去?”
崔苇苇心里冷笑她看书时,只觉得这一家人不近人情,待女主苛刻。
可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这一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崔禾田不经意瞄到了崔苇苇沾满血和木渣的手,皱眉道“手怎么回事?”
崔苇苇也不指望面前这两人给她做主,随口道“奶奶见我柴劈的不好,将我推到那木柴上,扎的。”
崔禾田‘噢’了一声,不再看女儿,道“你小心点,别惹她生气,毕竟是你奶奶。先去做饭吧,做好早饭,你再处理这些碎在手心里的木渣。”
崔苇苇“您拉偏架?”
崔禾田“不是。”
黄芝兰道“她手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做饭?”
崔禾田瞪道“不就是扎进去了几个碎木渣,有什么不能做的?她不去做饭,那谁来做饭?”男人理所当然的让崔苇苇去做。
这个院子里住着他和黄芝兰,还有现在都没起床的崔耕生,还有孔月桂。
他不会做饭,那黄芝兰也是架子大,洗衣做饭都丢给崔苇苇去做,她娘孔月桂更是不可能了,她娘做的饭都没法吃,每一次都烧糊。
这时,横寨村开始有了动静,崔家在横寨村正中间,左右两边都住了人,出门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有不少已经吃过早饭的人开始出去,路过这崔家,便有意的停下来。
无它,这崔家出的笑话实在是多,‘什么儿子连小学都没读完,女儿却差点读完了高中’‘黄芝兰看着好生养的一副身体,谁知道生了崔苇苇后就不行了’‘崔苇苇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丫头竟成了他们村第一个女高中生’,他们乐的看热闹。
只见热心的石大娘拉着孔月桂,劝道“苇苇是你的孙女,你可不能犯糊涂,往死里打她,这孩子大了,以后会记仇的。”
孔月桂冷笑道“老石,你是没看到她和我叫板的时候,早上日上三杆,她还不起床,就等着我老婆子去叫。”
孔月桂指了指那堆柴火“劈柴都劈不好,白瞎了我养活她这么多年。”
石大娘听不下去了,道“老孔,不是我说你,这些年你那些孙子孙女里面,最省心的不就是苇苇?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时,她都跟在你身后捡麦穗了,你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外面的刘大娘听后,和旁边的老姐妹指指点点,道“他们崔家我知道,一家子都是惯会占便宜的,只有那崔苇苇是个老实孩子,有次我们家孩子哭着要喝糖水,家里没有,就问崔家去借一点。”
刘大娘冷哼道“谁知道这老孔直接说没有,说他们家不喝糖水。我家孩子为此哭了一上午,中午还是崔苇苇那孩子偷偷的给我抓来了几颗糖精。”
说到这里,刘大娘瞪了一眼孔月桂,道“可是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被苛待惯了,就连拿自己家里的东西,也像做贼一样,不敢给老孔看见。”
一旁的程婶子听后,皱眉听着,眼睛瞥到了院里面崔苇苇两手带血的去了厨房,忙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叫住她道“苇苇,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她隔得老远都看到一手血木渣滓,一手被掐的出血,加上这是冬天,女孩原本脆生生的一双手被使唤成了一对黑胖萝卜。
那“黑胖萝卜”,是冻肿的。
崔苇苇站住,摇了摇头,道“婶子,我没事。”
崔苇苇低声道“我还要做饭,先去忙了。”
刘大娘听到后,止不住的摇头“这孩子,可怜着呢。”
要是崔苇苇是她的女儿,怎么都不舍得这么作践。这么漂亮的女娃,她疼都来不及呢。
程婶子忙赶过去,将崔苇苇一双手抓在手里,看的直心疼,疼惜道“怎么弄的?”
崔苇苇看了一眼孔月桂,抿唇不说话。
孔月桂爱面子,最怕别人说她苛待孩子,在人前一直想保持着自己的良好形象,见崔苇苇看过来,尖叫道“崔苇苇!你可不能冤枉我老婆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磕到那堆柴火上面的,怨不到我老婆子身上。”
崔苇苇闻言,冷道“我帮您劈了这么多年柴,就今天不小心磕上了,还故意让自己磕的一手是血。”她讽刺孔月桂睁眼说瞎话。
院里的几人当下就明白了一定是这孔月桂又苛待崔苇苇,毕竟这就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程婶子看着孔月桂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冷道“老孔,咱们都是十几年的邻居了,谁是个什么鸟样,恐怕心里都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程婶子“还是说,你老孔笨到会自己磕到那木渣上去?”
孔月桂脸上挂不住,跳脚道“老程,我们崔家的事,你凭什么管?”
程婶子冷笑道“我是管不到你们崔家,但是你这老太婆都这么对苇苇了,我要是再不管,你是不是要打死她?”
石大娘在一旁听着,暗暗道这老程说的不假,她总觉得这孔月桂对崔苇苇下的手,都是往死里逼她。
在农村,女娃子是不受待见,可是像孔月桂这样作践女娃娃的也是少见。
她看着崔苇苇那两手是血,还要去生火做饭,伺候一大家子吃喝,就心里不是滋味。
唉!她替这孩子心疼。
孔月桂倒竖着眉毛,跳脚道“她是我孙女,我今天就是打死她,谁也不能说什么。”
程婶子“好啊好啊!老孔你这可是潜在的杀人犯。”
孔月桂丝毫不知道这句话的厉害,嘴硬道“我就是现在折磨死她,这横寨村也没人敢说什么,她叫我一声奶奶可不是白叫的。”
程婶子小心的捧着崔苇苇两只手,问她“苇苇,你愿不愿意跟婶子一块去公安局报案?”
崔苇苇点头,论力气和耍泼她斗不过孔月桂,但是这天底下有的是王法来治她。
至于一家人要不要顾及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觉得孔月桂已经到了想弄死她的地步了,她再后退着做“受气包”,以后怕是不会有人再帮她了。
她点点头,看着程婶子,沉声道“婶子,我去报案。”
程婶子点点头,看着崔苇苇已经被冻结痂的一双手,伸手将她没扣好的最上面那两颗扣子弄好,道“婶子今天就做回恶人,陪你一块去报案。”
孔月桂唯恐事情闹不大,而且她不相信以崔苇苇忍气吞声的性格,能够真去报案。多半是在老程家坐一会儿,等这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再灰溜溜回来,给她做饭吃。
崔苇苇既然决定了要去报案,就拦住了程婶子想要给她将扎进手里的木渣滓挑出来的手,道“婶子,我们要保留证据。”
程婶子作罢,道“走,咱们去报案,一定要给孔月桂长个教训。”她们这些人以前常常劝孔月桂好好对待崔苇苇,毕竟这闺女长得好,学问又高,好好待她,以后是享不尽的福气。
可是这孔月桂眼皮子浅,总想将好好的孩子当粗使丫头,还不给人好好吃饭,那瘦瘦高高的个子下面,都是骨头。
崔苇苇来到了公安局,程婶子和她站在一块。
两人看着公安局的大门,程婶子又问了她一遍“苇苇,一会儿警察会问问题,你怕不怕?”
崔苇苇摇头,道“婶子,我不怕。”
她不想被孔月桂打死,她要让她知道,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家规,还有王法能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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