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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台之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夏筱筱的身子又重新坐了回去,咬住了他递来的糕点,听话的吃了下去,只是到了口中并未吃出什么味道来。
“若爱吃,朕明儿个让御膳房再做些新鲜的给你送去。”
北宫煜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她嘴角沾了些粉末,接过平顺递过来的手巾凑了过去,将她嘴角沾到的粉末给擦拭了去,直到她嘴角那并不明显的脏东西都擦干净了,他又极宠溺的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个东西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完,便就着那手帕又坐了回去,慢条斯理的檫着手指,脸上是有笑意,但夏筱筱分不清他眼底下的情绪,只好安静的坐着,继续再看着下方并无多大看头的歌舞。
一旁,夏萦夕正抬手徐徐往酒樽中满了一小杯清酒,有月色,那月色便将碧绿酒樽中的酒也染了几分绿色,她只淡淡的垂着眸,嘴角往上勾了勾,将酒樽递到唇前,仰头,一饮而尽。
宫中的酒多是已调情配饰,不似宫外的那些烈酒,季凌南即便先前喝了不少,但此时还有着不少的清醒,更别说他的酒量向来是不错的。
他和夏筱筱其实都不是喜静的人,相反,正是哪人多哪热闹就往哪儿凑,但此时看着那凉亭之中有着几分喧闹的场景,却是头一次生出了不悦的烦躁,兀自就往御花园中人烟颇少的一处行了去。
御花园中此时大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凉亭之处,导致除此之外的地方虽有着琉璃灯的光芒,但却黯淡得紧,勉强只能靠着这夏季天空中勉强算得上明亮的月光看清事物,不至于伸手不见无旨,季凌南便只寻了一处假山处坐了下来,手旁正好是由假山中造出来的一小溪,他便背靠着闭眼小憩,一手垂到了映着皎洁月光的清溪之中,冰凉的触感从手掌中蔓延至全身,在有几分闷热的夜晚让人舒服了不少。
四年的时间,从夏筱筱入宫,再到夏筱筱从未得宠的种种传言,又加上了近一年前又传出了夏筱筱与先后云姮之间谋害先帝的阴谋,这些事迹,早已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不落他的耳中,他太过清楚夏筱筱是什么样的人,她虽不傻,但那些阴谋阳谋的事她哪里应付得来,更何况是面对像北宫煜和先后云姮那样的人,他不用多猜就知道夏筱筱当时不过入了那些人的圈套。
半年之前北宫煜曾对外宣称夏筱筱重病,但事实如何他是知道的,他爹在去越国行兵打仗的时候正好撞见夏筱筱被红客楼楼主带往越国,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但大抵能猜得到,夏筱筱本意根本不是留在宫中,
从再见的第一面开始,夏筱筱只以为他是气她当初抛弃他嫁给了北宫煜,实际上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生气的不过是她既然离开了皇城,作何又要回来,难道对于她来说,所谓的爱情,就真的比她的江湖重要?区区一个北宫煜,就能比她朝夕盼望的自由重要?
那样的东西,他不相信会让夏筱筱放弃那些。
他不似夏筱筱一样是个女子,生来便有骨子中的柔情,男人骨子中更多的是侠,是义,爱情,他没有过,也不想有,江湖,同样也是他向往着的地方。
季凌南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突然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可是,现在他好像也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呵,还以为是多有骨气,原来是跑这里躲酒来了。”
一声带着轻蔑又讥笑的声音从一侧响了过来,他是有几分醉了,第一时间以为是夏筱筱又寻了过来,然而当思绪回来了两分,才反应过来响起的是男子特有的嗓音。
因他不过是想来这处稍微躲开些那些吵杂的觥筹交错的声音,特地绕过了一片小树竹林,将那片笙歌鼎沸的场景隔绝了去,这时那人正好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大部分身影都被竹林下的阴影挡了去,若不是他心思不在此,该是早便能察觉到有人的出现。
“哼,”季凌南看着那特意寻着他而来的人影,轻哼一声,脚一抬便搭到了石阶之上,手已从清溪中拿了出来,随意的搁在膝盖上,先前还有着几分朦胧的眼已清明一片,盯着那走过来的人影,嘴角往一侧一勾,转眼间又挂上了那抹痞意十足的轻笑,“叫上一个小丫头片子去砸场子的人,骨气又能硬到哪里去?”
陆无痕头一次觉得,这事儿好像确实不怎么光明。
“怎么,赌场上输得不够,这下自己找上门来了?”
说完季凌南便直起了身来,将稍稍有些凌乱的衣裳理了理,青色束衣,不似慕容倾涟那种长袖宽袍,反而显得干练不羁,连发也是极整洁的全部用青色白玉冠束在了头顶,一只似竹的青玉簪斜插而入,干净利落,可是偏生语气和一举一动中都像极了市井中的小混混。
陆无痕站在那儿,负手而立,眸中有清光,“愿赌服输,那三百两银子确是我输于你,既然如今你已被皇上赐封为五品校尉,想必也不是真穷得揭不开锅的小混混,不缺银子,你只要将东西还于我,以后大家进水不犯河水,我也不必再找你麻烦。”
“呵……”
季凌南几乎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颇为好笑的看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暗玉青龙环佩,“你说的,可是这个?”
手中的玉是极少见的墨玉,材质剔透,白日拿在手中是墨色,夜间放到月色之下,竟神奇般的透着白玉般的光泽,他季凌南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而手中这枚墨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宝。
“还给我!”
陆无痕看着那在他指尖被他用一根绳子挂着在他食指上转动的环佩,沉了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他一个手滑就将他的宝贝摔到了地上磕着碰着。
陆无痕才上前一步,他指尖的转动骤然停下,一把将环佩牢牢的握在了手中,连往后也退了一步,食指摇动做出个不的手势,“哎,既然你都说了愿赌服输,那这环佩可是我从你手中赢来的,岂有归还之礼?”
“无赖就是无赖,那环佩分明是你从我身上讹去的,竟好意思说是你赢的?”
陆无痕心中已生了几分怒气,上前两步就要伸手去夺,哪知季凌南朝身后轻盈一跃,便跃到了身后的假山之上,不偏不倚正好躲开了陆无痕,蹲下,俯视着他,吊儿郎当的笑,“出入赌场那种地方,身上没了银子,自然得拿东西抵押,天地常理,陆大人好歹也是在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迹了那么久的人,这点道理也不懂?”
这里好歹是宫中,陆无痕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更何况这人还和夏筱筱有不轻的关系,将心底升起的怒气沉下,微仰着头看那蹲在假山上的男子,“行,既然是做抵押,没有归还,倒也有赎回之礼,”他往后退了一步,“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季凌南微微一愣,旋即又低低的笑出了声,带着几分清脆不算深沉的嗓音就如夏季夜晚中那些低声吟唱的蝉鸣声一般,吵人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悦耳,陆无痕拧了眉,看着男子就那么蹲在假山之上,其身后那轮圆月的银辉落到男子精致俊逸的侧脸上,半明半暗,若不是那笑声太过突兀,该是一副极好的画面。
季凌南几乎是笑得喘不过气来,而后才缓缓的道,“谁说我要银子了?我季凌南看中了况且已经拿到手的东西,还真没有要让出去的意思。”
“你的东西?”尾音挑起,连音调也高了不少,他让他还给他,结果到了季凌南口中就成了让?
陆无痕觉得他能和一个无赖说这么多废话还真是首次,“所以,这是在宫里,看在贵嫔娘娘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我没办法。”
“不就是一个破环佩,这么重要?”
季凌南眉梢微微往上挑了挑,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与你无关。”
陆无痕伸出手来,只沉沉的盯着假山上的男子,脸色上已覆上了不耐。
偏生,他季凌南这辈子最不怕威胁。
“呵,你让我给我就给,那岂不是显得本小将军太没面子……”
然而话音未落,耳边已响起一阵凌厉的风声,眼中懒散瞬间退去,一手支在假山上一个旋身险险躲过了来人的攻击!
因假山之上能立足之地太小,又太滑,他身形未稳,面前男子下一个攻击之势已再此袭来!直指他手中握着的那枚墨玉环佩!
“哼,想硬抢,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季凌南冷哼一声,直接出掌与陆无痕迎面袭来的招式相碰,将那道攻袭而来的劲力一一散去。
如深墨的天空中月色皎皎,耳边甚至还有低吟潺潺的水声,脚下并不施展得开来的假山上布满了青苔,但两人双双立于假山之上拳脚交加的攻势已蔓延看来,陆无痕每一招只欲夺其手中环佩,可是不偏不倚的每当他即将探过去,季凌南另一只手已挡了过来,不过眨眼间二人已过招数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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