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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说没人值得他使用花招,他慕容倾涟最擅长的,是交易。?
“说吧,到底什么办法?”
夏筱筱还是坐了下来,不过不是他身旁的位置,而是正好挑到慕容倾涟对面的席子上盘腿坐下,鞋子也被扔到一旁了去。
“方才给你说过,北宫煜同北宫雉离的生母宸妃的死因。”
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挑起了几颗蚕豆扔到嘴里,夏筱筱微微蹙眉,“无非就是当年宸妃对段锦云做的那些,最后惹怒了北宫成彦。”
那些年的事,放到如今来说也谈不上谁的对错,云姮是个骄傲的人,不然到最后不会死得那么凄惨,既然如此,那二十年前的她也应该是骄傲的,她堂堂一位天之娇女,怎么能容忍北宫成彦心中有别的女人?只不过当时知道得太晚,再加上后来北宫成彦刻意的误导柔情。
“是吗。”慕容倾涟低笑了一声,像是蚕豆吃多了,便又倒了一杯茶,顺手的,还给夏筱筱倒了一杯,夏筱筱却只是看着,不敢去喝,他扫了她一眼,“你现在还在本楼主的手里,也没心思给你下毒。”
夏筱筱没理他,只拿了筷子也往小碟子中开始夹了蚕豆来吃,“然后呢?”
慕容倾涟听到她这么问,仍是不急不缓的,慢悠悠的将茶喝完,微微侧过头去,真好画舫上的帘子被风吹了起来,掀开了一角,可以看到外面的春色,“北宫成彦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南溟国的人。”
“谁?”
夏筱筱下意识一问,然后才想到,她不可能是指段锦云,那就只能是宸妃……
“不止是她,我想这一点北宫煜应该清楚很多,当年的北宫成彦在岳华有极大的影响力,不然后来那一出宫变也不会成功。”
慕容倾涟说得平淡,也就只是在陈述着一段他知道的于北宫成彦来说不为人知的过去。
那时的宸妃从一开始便是由南溟国派过来的细作,也就是现在的楚博远,刻意将宸妃安排到了北宫成彦的府邸之内,也正好,被北宫成彦看上,一开始也许是不知道的,但是北宫成彦是多精明的人?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直,更别说后来宸妃真的对北宫成彦动了真情,只是楚博远早就为此做了后路。
当初在宸妃来到岳华之前,楚博远早已为防止宸妃会中途叛变,喂其吃了毒药,醍醐瘴,是早已失传的方子,只有南溟国世代皇家才能得知解药只法,就是为了防止臣子突然叛变研制而出的毒药,当年的宸妃每半年就需回到南溟国从楚博远手中拿一次解药,否则毒活不过三年。
那时刚怀上北宫煜的宸妃已经与楚博远断了一年的联系,每到毒之时一方面得注意不让北宫成彦有所察觉,一方面还得想方设法除掉段锦云,身子已是渐渐扛不住,再加上后来的段锦云从中搅合,宸妃的身子已经虚弱了下来,再后来段锦云死后,北宫成彦甚至是连伪装也不屑,便直接将其打入了冷宫,别说让其出宫到南溟国换解药,便是连那扇冷宫门也不让其踏出一步。
没到半年,当北宫成彦得知当初段锦云具体死因之时,便下了令将宸妃杖毙,那时的宸妃才刚产下北宫煜同北宫雉离二人不久,但北宫成彦没想到的事宸妃身上的毒竟然也延续到了北宫煜同北宫雉离身上。
北宫成彦到底也是个心狠的人,那时已经再次动了杀心,只不过于那时刚登基的北宫成彦来说,子嗣也成了他稳固皇位的手段,但可能是与当初宸妃的身子状况有关,北宫雉离身上的毒性占了大半,而北宫煜身上几乎少得微乎其微。
夏筱筱刚准备拿起茶杯的手一抖,慕容倾涟看了眼从她手中杯子中洒出的些许热茶,又继续淡声的道,“这就是当初北宫成彦欲将北宫雉离置于太子之位的原因。”
只因那醍醐瘴的毒当年早在宸妃身上散了大半,虽不至于每半年需去领一次解药,但已有太医诊言,北宫雉离这一生活不过三十岁,北宫成彦从知道的一刻开始,便一心欲将皇位给他,也只因,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来继承他从段家夺来的江山!
至于北宫煜,身上虽有毒,但少得微乎其微,若一直这样下去,再加上有6无痕从旁的调理,也会一直平安下去,可是云清香,一直都是最能催毒药最大毒性的催化剂,就好比夏筱筱身上本有的蚀蛊绸,任何毒性浅显得不见作用的毒药一旦遇上了云清香,那绝对是剧毒。
之前所有的矛盾像是在这一刻突然都解了开来,北宫煜同北宫雉离二人为何从小便想看两不顺眼,只因他们都必须想办法从北宫成彦手中活下来,北宫雉离为何会投靠南溟国,楚博远又为何会接受他,只因北宫雉离需要楚博远手中的解药,楚博远同时也正需要北宫雉离手上的势力,况且,不论是北宫煜还是北宫雉离,他们的身体中,都流有南溟国一半的血。
夏筱筱故作镇定的将那茶杯重新放回小几上,只是那只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落在面前的慕容倾涟眼里,噙了徐徐的笑意,“野雀儿,倘若北宫煜同北宫雉离二人,只能选一个,”他的手捏着那一小盏的茶杯轻晃,“你救谁?”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眼中有玩弄的笑。
夏筱筱用力的别过脸去,握着茶杯的手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但指尖已用了力,骨节开始一点点的泛白,“谁信你,不管是北宫煜还是北宫雉离,我从未见他们身上有过什么中毒的迹象,”这般想着像是要好受些了,她又回过头来,学着他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着,“绿孔雀,别以为他们说你红客楼的楼主什么都知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敲诈一笔。”
慕容倾涟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神情中看出那些不自然,夏筱筱的眼神顿时有了闪躲,他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野雀儿,信不信是你的事,咱们走着瞧。”
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这可是本楼主免费给你的情报,不说真假,先想好选择才是对的,免得当哪天到的时候,你谁都救不了。”
救谁?呵……
夏筱筱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夏筱筱何德何能,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去救谁?不说北宫煜北宫雉离单独的二人,便是如今他们手中的权势已占了大半的天下,哪里会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慕容倾涟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外面吹拂在河面上的凉风一下子就渗透了进来,将那些画舫上的珠帘子都吹得叮儿铛的响,夏筱筱透过画舫上的窗户,看着那外面起了涟漪的河面,支着下巴,兀自在出神。
结果说到最后,慕容倾涟也还是没有告诉她真正能解毒的方法。
夏筱筱脑海中又浮现出在那营帐外听到的北宫煜痛苦的声音,他从未见过北宫煜疼得叫出声的模样,便是当初红练在他胸膛上刺了一剑之时,他也不过是微皱了眉头。
那北宫雉离呢?
倘若慕容倾涟所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是否也承受着痛苦?
这么多年中她从未去问过北宫煜,为什么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会变成这幅模样,但曾经她也听夏萦夕提到过几句,那时她只以为与北宫成彦有关。
所以如今北宫雉离才会一直呆在南溟吗?所以,当初北宫雉离选择离开岳华,也是来到了南溟?
这些,北宫煜也都是知道的吗?
画舫早已使出了老远,那远方,夏筱筱仿佛能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马蹄声,可是她知道,不过都是她的错觉。
是去南溟国的方向,慕容倾涟带着夏筱筱走了水路,抄了近道,本一开始就使在北宫煜他们后方的进度,一下子将北宫煜的人马都甩了老远去,更别说慕容倾涟带着她只有两人,北宫煜的是一个军队。
那十万的兵马,都是得步行到南溟国去的,便是再怎么快的度,要想到达两军开战的地方,少说也还需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岳华同南溟国,两国之间大大小小明里暗上早已交锋了不少次,如今这一仗算是规模颇大的,直接影响到了两岸的百姓。
半月时间眨眼便过,夏筱筱一路逃着又一路被抓了回来,慕容倾涟有武功,她没武功,他轻功好,她也不会飞,更别说慕容倾涟手底下还有一个随叫随到顺带看着她的跟屁虫。
夜间,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清风微拂,树叶摩擦的声音沙沙响起。
“叮……”
夏筱筱双手上被绑上的一根细细的铁链子出碰撞的声音,她一脸的视死如归的看着链子另一端的红衣身影,小声的哀嚎着,“美人,红练美人,你说咱俩也没仇没恨,你便不能就当做没看见我?”她用力的挣着手上的链子,半天也没能让其松动一点,“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要不你就回头给你主子说我跑掉了,他也怪罪不到你身上不是?”
“哼,”红练回头瞪了她一眼,提到先前还淡漠着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没事?你上次从青玄紫烟二人手中逃了,可知她两因你受了怎样的责罚?”
夏筱筱顿时没动了,探着脑袋好奇的问,“什么责罚?”
“我们红客楼的事,凭什么同你说?”红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脚就踢到她膝盖窝上,“还不走快点!”
夏筱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忒暴力了。
黑夜中有燃着的火堆,映着那人一身绿袍上都染上了火的颜色,红练手上一用力,夏筱筱整个人就被那根铁链扯着摔到了慕容倾涟身侧。
“难怪北宫煜说你不长记性。”
他手中拿着长长的树枝往火堆中挑拨着,一些火星便溅了出来,落到地上干枯的草上,立即就燃了一小片。
夏筱筱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递到他面前,没好气的道,“解开。”
“照北宫煜那样的,没真用个铁链子拴起来,他也真是够仁慈。”
慕容倾涟终于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又收回了目光,盯着面前燃得旺盛的火焰。
夏筱筱本就蹙着的眉听到这话拧得更紧了,她怎么觉得,好像北宫煜同他真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三两句就离不开揭北宫煜的锅?
红练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夏筱筱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慕容倾涟,旋即才转了正色,“主子,明日便能到沂河村,只是最近那边好像不大太平……”
“不太平那还去干嘛!”她一动,爬起来又要走,结果跛着的脚才走了没几步,手上的铁链蓦地被绷紧,她一下子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恼怒的回头,正见链子的另一头被慕容倾涟踩在了脚下。
她扯了扯,没扯动,愤恨的抬眼,足足瞪了他好一会儿,见慕容倾涟一点要松手的意思也没有,在四下寻了块石头,跑到铁链能延伸到最长的地方蹲了下来,拿起石头就开始往上面用力的砸。
慕容倾涟将那些柴火星末微微挑拨了一点,火势又渐大了一些,“迟早的事,北宫雉离这次手中那几十万大军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势力,北宫煜前来,不论哪方伤亡对他来说都有益无害,坐山观虎斗,北宫雉离难不成还真以为楚博远会让他继续这样扩充自己的势力了不成。”
夏筱筱用石头砸着铁链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红练往这边看了一眼,继续的道,“可是关键还有楚木若……这次像是提前知道了楚博远的打算,前两日已经到了军营中,看这样子,是不打算让楚博远真的对北宫雉离动手,”她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筱筱所在的方向,“应该是对北宫雉离动了真情。”
“啊……”
那边,夏筱筱刚欲重新砸到铁链上的石头不知怎么就砸到了自己的脚上,她捂着脚在地上疼得哭了起来,红练还想再继续说什么,就见身旁的男人已经拧了眉站了起来,朝夏筱筱走了过去。
“喂,野雀儿。”慕容倾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正捂着跛了的那只脚痛哭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的夏筱筱,嗓音像是有基恩幸灾乐祸,但又听不出多愉悦的低沉,“本楼主把你送到北宫雉离身边,你去将他从那个楚公主手中抢回来如何?”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她抽了两口气,可脚上的痛一下子就像蔓延了全身,哪哪都是疼的。
“你看你,”他看着她两肩不断的轻耸着,低低的笑,“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的样子,是想惹得谁的同情呢?”
到底是为了北宫煜,还是为了北宫雉离?
夏筱筱却懒得再搭理他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鼻涕,仰头看他,“那你呢?这样四处树敌,将自己置于那睥睨万人的姿态,不会觉得太寂寞吗?”
******
宁九村,南溟国离岳华最边境处的一处村子,若再从此处往南下走个十几公里,便正到达这已经持续了大半月的战事之地,南溟军队驻扎的地方。
夏筱筱是在凌晨时分天刚明的时候在村门口醒过来的。
当思绪回复清明,然后了然了四下无人的环境和已经从双手上消失了的铁链,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慕容倾涟给扔了。
她本该是高兴的,她终于能摆脱那只绿孔雀了,经过了大半月,她怎么跑都没用,现在那厮居然故意放了她?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现在她只要往回走,不,甚至都不用往回走,她只需要找到一个岳华军队的必经之路,要不了多久北宫煜的人自然就会遇到。
然而她才刚从地上爬起来,就悲催的现,她找不到路。
因是凌晨天尚未明,村子外冷清得没有一个人影,面前正是村名的牌匾高高的挂着,往后连着分岔了好几条路,她根本分不清到底该往那边走。
思索在三,还是打算先进村子中问清楚了再出,可别到时候走错了路,往那不远处硝烟不停的地方去了才好。
于是走着走着,还不忘怒骂着慕容倾涟那厮,先前她还以为是北宫雉离与他有着什么交易,将她带到北宫雉离面前,可是眼前都已经快到北宫雉离的地盘上了,他又突然将她一个人丢下,这是几个意思,夏筱筱就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是个偏僻的村子,先时以为是天太早村子外才没人,可是直到进了村子后夏筱筱才现,不是没人,而是没人往村外走,甚至当第一眼看到村子里情形的视乎,夏筱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三月末春中,气候回暖,但在凌晨时分依旧有着寒意,只见村庄中沿着的两道边上,几乎是每隔几步便能看到那些露宿在街头的人,有身披大袄的,也有身上只有残留的几块破布遮体的,有尚在襁褓婴儿的哭啼声,有孩童的吵闹声,有老人疼痛的哀嚎声,一声声都来自那些受着苦难的人,甚至在刚入村的好几块地方,都是被烧损砸坏的店铺和人家户,那些遗留下的残垣延绵到街道的另一头,活是一副人间地狱生灵涂炭的模样。
便是一直知道如今几国之间战火延绵不断,也一直都知道受苦的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可是没有真正看到过,夏筱筱也想象不出来会是眼前这番景象。
甚至连着好几处,她已经看到了不止一两具干瘦如柴的尸体,足足饿死的。
夏筱筱现在身上虽依旧穿着她那身青色麻布衣,一身男子装束,因同慕容倾涟这一路走来不用刻意掩饰便是一身破旧,但相比起那些露宿在街头的人们来说,无疑已经算得上是光鲜的,以致在夏筱筱从哪些人面前走过之时,便立即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个个如饥似渴的,像是下一瞬就欲扑上前来将她给吃个干净,夏筱筱只觉得背脊一凉,立即就加快了步子,往村庄内部走去,庆幸的是,方才那幕景象,像是也不过就村子外部的模样,再往里走,虽然道路两边依旧有不少衣不蔽体的人在不断的哀嚎着,但明显要正常的许多。
可是,一个村子怎么会有这样明显两极的区别?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想的,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寻人问到往岳华的路该怎么走,如今这片地都是南溟国的管辖范围,楚博远之下,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因战事如此,还是这个地方一向如此,况且,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当初出宫时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在那几个跟着她的侍卫身上,被慕容倾涟逮到的时候身上虽有点,但一路上也花得差不多了,此时根本就是身无分文,她若是不早一点遇到北宫煜的人,迟早真同外面那些人一样饿死街头。
正路过街边一早点包子小铺前,夏筱筱就见多的几人坐着闲唠嗑着,刚上前欲打听一番,就听那处有人大声的说着,“今儿刚从那边回来,路上又看到村门口死了不少人,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一片非得成为乱葬岗不可!”
“现在这仗打得人心惶惶,你夺这座城,我抢那块地,咱们国家的军队,都已经挪到这一片穷乡僻野中来了,怕是再过不久,咱们这一块也得跟着遭殃了。”
另一桌的几人听了,甭管认识不认识,也凑上前去说了一句。
“是的啊,这战事走一片变一片的天,如今那些人打的是仗,要的可都是咱们的命!”
三三两两的人喝了茶,愤恨一声,夏筱筱还是上前,掏出了身上唯一剩下的几文钱要了两个包子挨着他们坐下,“这仗还不是楚……南溟帝给开打的?”
夏筱筱一说话,便走了音,外貌再是男儿打扮,声音还是女子的,在座的人立即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是个姑娘?”
“不是本地人?”
正巧她身旁坐的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也看了她一眼,戒备的问。
夏筱筱一惊,方才察觉到这样的村子里的人像是对外人防备得很,言语间的方言也重,立马将声音压低了些,还带着几分无奈“正是出门寻亲来的,不料正遇战事期,不敢往那处去才寻到了这里来,大家都是小老百姓的,女子一人出门来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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