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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秦燕两军已经全部进驻了昭华城,城门洞内的乱石淤泥也被清理了个干净。
萧瑟的西北风从北门吹入,又从南门吹出,带起了残破的衣衫与尘土。
整个昭华城,到处都是刀劈斧砍的痕迹,到处都有血迹,散落的财物零星布满了整个街道。
城内不说活人,就连猫狗都没有一只。虫不叫鸟不鸣。
近百万大军进驻了这昭华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比城内最高建筑还要高上些许的人头京观。
虽然此次出征燕军大多都是燕中燕南之人,可毕竟同属燕国人,此刻见到这燕人性命堆出的人头京观,无不面露悲怆。
就连秦军,大多也是板着个脸,面露不忍。
秦燕虽是两国,且经常相互开战。可一个常年抵抗北狄,一个常年镇守西域与西戎作战。也算是同病相怜。
今日里昭华城破的惨状,未必就不会是将来秦国某个城池的样子。
“这帮野人,竟然敢如此残忍!”孙显圣怒道。再看看周围,不论是徐傲徐虎还是刘程孙李等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大少爷,大多都是满脸愤怒。
整个演武堂队伍里,只有郑安平郑大公子和铁血路王家姐弟中的弟弟,面色如常,只是略微严肃。
这倒让郑公子对这个徐傲推荐过的小子留上了心。
乐牛吩咐燕军,不论任何人,都得跟随军伍绕着人头京观转上三圈。
三圈之后,如此愤怒之师必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力。
等到到了演武堂队伍的时候,众人心中暗暗发誓,此等惨状,绝不允许在大秦出现。那王姓姐弟经过之时,王家弟弟随手把从咸阳摘下的一朵花儿放在了人头京观的前面。
乐牛叹了口气,吩咐身旁军士:“大搜全城,看看有没有躲在地窖里活下来的百姓。”
燕北天寒,大多数人家都挖有储藏蔬菜瓜果的地窖,往年里偶有小城被破,多少还有些人能藏在地窖里活下来。
只是不知这昭华城,还能活下来几人
乐牛再叹口气,拍了拍身旁副将:“领一队人马,收敛下全城散落的财物。找找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粮食。如果有。检查下有无毒物,没有就封装好,随军带上。另外挑选二十万兵马,驻扎在此。静待后续军队到达之后,再与我们汇合。”
副将点头称是,调转马头就待去点齐军马。乐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来。就让乐汤领着先锋军的二十万人驻扎在这吧。他做事相对沉稳,是守城的好人选。”
副将应了一下,调转马头寻那个先前进城,此刻正在领兵清理街道的乐汤去了。
乐牛望望数层楼高的京观,暗自懊恼太后为何要等秦军磨合完毕再来收复失地,如果能早些天,也许还能多救下一些人。
看这京观上的人头,估摸着也就刚死两三日,冬天里尸体腐败又极慢。每个人的表情还依稀挂在脸上。
“乐牛将军。”乐牛转身,原来是刚接管秦军数日的郑公子。说实话,乐牛对这个郑公子并无什么好感。祖上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小诸侯,凭借家里的女人们上位,这在燕国是最为让人不齿的。
加上,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秦王下令,换掉那个明显精于军伍的秦将军,就更让人没什么好感了。此刻见到他拍马前来,虽不好给他摆脸色,可这人头京观在前,也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
郑公子到了面前,见着乐牛将军板着个脸,也是一愣。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乐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乐牛闷声道:“郑将军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省的监军参我私通别国将领。”
郑公子笑笑,也不生气:“将军常年与北狄作战,北狄可是每次城破之后,都要烧杀抢掠一番?”
“不错”乐牛奇怪,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何必问我。
“那是否每次破城之后都会屠城,然后摆起这人头京观?”郑公子再问。
乐牛略微思索:“这倒不是,大燕建国以来,与北狄交战上千次,城破也有上百次,人头京观这东西,算上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
“乐将军,上一次摆出人头京观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郑公子继续追问。
周围众将都有些恼怒,乐牛倒是反而认真起来:“燕国连破北狄十六部落,然后北狄诸部倾力来袭,攻打的就是前些日子我们驻扎的孤竹城,那时候还叫做苦竹城。后来蓟侯觉着名字晦气,就下令改成了孤竹城。”
一提到蓟侯,众将脸色更是难看。虽然秦国努力洗清罪名,太后也说刺杀蓟侯一事另有原委。可这些军旅中的汉子都对秦军报有一丝敌意。毕竟刺客用的是秦国剑圣一门的剑法,用的又是秦军暗卫的兵器。
郑公子眼见再绕弯子,恐怕就要激起众怒了,于是自己揭开谜团:“我若是没记错,上次北狄摆出人头京观的时候,那座人头京观被用以祭祀先祖,北狄先祖降下赏赐,替北狄四名战士强化肉体,皮肤变得刀枪不入,自此以后,这四名战士被北狄部落推举为素秃噜,也就是战神。而后二十年,燕国一直处于战争劣势。直到三仙山插手,才恢复了燕国与北狄的平衡。”
众将之中有那脾气火爆的,已经是握紧了剑柄。
郑公子自顾自的说道:“据我了解,祭祖仪式不论在九州各国,还是在四方蛮夷,都是极为重要的。蛮夷祭祀先祖虽然不如九州各国隆重,可是论祭祀物品的珍贵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大人,请问,这人头京观可有被祭祀过的痕迹?”
乐牛仔细观察了一下,也感觉到了蹊跷:“没有,祭祀之后,不论是白马白牛还是奴隶,都会被吸成干尸,一切精华都会被奉献给先祖,用以换来赏赐。绝不会还保持着生前模样。”
“那大人再看,这地上的道道沟渠,明显是人刻画上去没几日的。可不就是祭祀所用阵法?既然阵法与祭品已经准备完毕,为什么又不祭祀,而是选择了弃城逃跑?”郑公子指着地上已经被血污注满的道道沟渠。
燕国众将有人插话道:“肯定是因为不是祭祖的日子,若是什么时候都能用来祭祖,那他们那么多年来与我们作战,人头京观怎么可能就摆两座?!”
“不错,祭祖肯定有时间限制,可是他们既然不遗余力的摆好了人头京观,刻好了阵法,也用珍贵金属熔成符文镶嵌了下去。那必然最近几日就是祭祖的时间。甚至可能就是今日!”郑公子接连说道:“乐牛大人,此事不得不防!北狄抛下如此重要的祭祀仪式,其中必有阴谋!不如两军尽快撤出城内。派人毁了这人头京观。再进城不迟!”
该死的燕军先锋,回报的信件中居然没有提到有人头京观,要不是郑二悄悄跟我说这人头京观大多用来祭祀,我还被蒙在鼓里。
“小娃娃,有见识。不错,这人头京观,正是我们用来祭祖之物。不过,这可不是全部的贡品。二十万死尸,我们众多的先祖如何吃得饱。嘎嘎嘎,加上你们百万大军的肉体魂魄,就勉强够啦!”京观顶上的守将人头双眼冒着绿火,张嘴龇牙笑道:“从你们进城那一刻起,就注定逃不掉啦!”
话音刚落,整座人头京观焚起绿色大火。乐牛与郑公子被众将裹挟着往城外逃去。一时间城内一片混乱。
徐傲徐虎孙显圣三人望着京观上空撕开的裂缝发呆。直到一只枯瘦的大手从缝中伸出,抓向地面上没头苍蝇一般的军队,他们才反应过来。
徐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扯着徐傲孙显圣二人,拼命往城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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