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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戎狄和吐蕃经过多年较量,吐蕃各部已对戎狄有臣服之态,若真让吐蕃戎狄联合起来成了气候,大邺被北魏怀抱其中,东面又是临海无后顾之忧,忧患小。可北魏与戎狄是世仇,历来的死对头……可就要头大了。”
“我猜,北魏更担心的,是一旦北魏和戎狄打起来,大邺会趁乱拿回巫州、邵州以南之地。更怕大邺与戎狄、吐蕃联手对付北魏,所以北魏才会要求大邺与北魏出兵灭戎狄。”
话说糙一点,就是威逼利诱,先让大邺和北魏一起出兵先把戎狄打了,让大邺和戎狄结仇……
日后大邺要是想和戎狄联合,也就没有如今容易。
谢云初想了想说:“能让大邺心动,北魏除了威逼之外,恐怕是用瀘州以南之地为利,说动大邺出兵,大邺不用与北魏这样的强国对上拿回故土,自然是乐意的。”
而对北魏来说,只要有秦绿芙在瀘州一带,他们北魏南北国土就处在一个难以呼应的尴尬之地,如今既然不能再同大邺打,就只能先将这地方给大邺,让大邺给北魏卖命。
“大邺这边,是在安平侯夫人带着北魏密使入汴京一个月后才决定出兵的,想来……两国契约已经签订。”
“听听!”萧五郎因着谢云初的话扬眉吐气,仰着下巴瞅向顾行知,“知道了没有!”
顾行知眉头紧皱:“但,这并没有明文昭告天下啊!”
“若是昭告天下,北魏的文人怕是要闹翻天了。”谢云初声音徐徐。
不论是打仗也好,割地也罢……都是各国政治家的手腕罢了。
“所以,师父让萧师兄避回汴京,其实不是怕两国最后分地闹掰,抓了萧师兄做威胁,是怕战事结束后,北魏割地之事大白天下……北魏中有些一腔热血的读书人或爱国的侠士,走了极端,要害萧师兄,激起两国不合?”
谢云初问纪京辞。
历史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事。
灯光之下,纪京辞极为温润的眸子定定看着谢云初,忽明忽暗。
国与国之间的前尘历史,与如今的相互博弈……
这十三岁的小郎君,没有消息来源,也未免看得太清了。
这难免让纪京辞再次想起云初来。
那些年,云初因脸上的胎记自卑不善言辞,可也再没有比云初对时局更为敏锐之人了。
而今,他遇到了一个与云初名字一样的孩子,这孩子……竟也如她一般洞若观火。
是不是,这个世上……名唤云初之人,都是这般独具慧眼。
纪京辞在知道北魏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与大邺联合出兵之时,便动身将萧五郎送回汴京了。
他收大邺五皇子为徒不是密事,难保有人会找到这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半晌,他颔首,摸了摸谢云初的脑袋,望着萧五郎:“你可明白了?”
萧五郎听了谢云初一席话,手心收紧,点了点头。
谢云初看向萧五郎。
既然她能明白纪京辞将萧五郎送回汴京城的苦心,二皇子那样……懂得隐藏自己实力的人,将萧五郎送到无妄山,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等大战之后,北魏割让城池的实情传开,萧五郎在无妄山出事,二皇子尽可用此事做文章,为大邺……为他自己取得更多的好处。
“那,二皇子为什么还要让人将萧五郎送来无妄山?”顾行知有些不解。
“我不许你揣测我二哥!”
顾行知还什么都没有说,萧五郎就突然如炸了毛的猫,挺直脊背恶狠狠等着顾行知。
顾行知看到萧五郎这副模样,根本不惧,反倒说:“萧五郎,身为你的师兄……我提醒你一句,身在皇家,你得防着点儿你那个二哥!”
萧五郎猛地站起身,顾不上还当着纪京辞的面,一脚踹翻了桌子,连带着谢云初带回来的精致点心,稀里哗啦砸了一地。
顾行知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点心,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师父还在,站起身高声训斥……
“萧五郎!谢家姐姐不知道你回来,哪能未卜先知为你准备点心,六郎给你的那匣子点心定然是谢家姐姐给六郎准备的!你不吃就罢了,别人心意你凭什么糟蹋!一身的纨绔子弟的作风,你也配拜师父为师……”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能拜师父为师的都是士……”
“好了!”李南禹陡然拔高声音,站起身来训斥两人,“像什么样子!师父还在这里呢!”
纪京辞面色冷沉,不怒自威。
萧五郎和顾行知回过神来,两人连忙行礼请罪。
纪京辞教过许多学生,清谈辩驳常有,可还从未见过哪个学生敢在他的面前掀桌子。
“将这里收拾干净。”纪京辞起身拂袖而去。
谢云初原本还想私下里,将已查出那日护着她的两个护卫,是二皇子萧知宴属下告诉纪京辞,眼见纪京辞已然生气,她连忙起身,恭送。
虽然纪京辞未曾发火,可萧五郎和顾行知心里都怕得很。
往常做错了事情,师父还会罚他们抄书,今日竟然没有罚他们就走了。
这……这可怎么办?
两人抬头,都朝李南禹看去。
“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收拾干净!回去思过……”李南禹拿起桌上的点心,同谢云初道,“六郎我们先走。”
谢云初应了一声,同萧五郎和顾行知两人拱了拱手,跟在李南禹身后一同离开。
其他人一走,萧五郎和顾行知两人如同斗鸡似的看了眼彼此。
“你自己掀的桌子,自己收拾!”
说完,顾行知抱起自己的点心,仰头跨出了书斋。
萧五郎是皇子,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惯了,照着他的性子早就拂袖而去,大不了叫下人来收拾。
可一想到刚才气走了师父纪京辞,他就不敢。
萧五郎站在灯下良久,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弯腰将桌案扶起,捡起笔墨纸砚和被他弄脏的白纸。
等收拾干净被墨弄脏的地板,萧五郎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染的乱七八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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