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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我说老三,你可抓紧点,该说的都跟小沁说清楚,我就先回去了。”
妇女临走的时候,又反复的看了一旁束手站立叶青好几眼。视线既带黏腻,又有打量,令人忍不住皱眉。
叶青顿了一下,重新退到门口。
青砖围起来的院落里恢复了安静,杜沁上前一步,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能发声:“爸……大伯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有点明白,又完全不清楚,在读书学习上灵活无比的头脑,如今好像停止了运转一般。
头发花白的男人听到这声呼喊,两唇颤抖了一下,烟袋锅里装的烟丝掉落下来一大半,瞬间把他的裤脚烫出了一个小洞。
男人忙不迭的去拂,那一双变形干裂的手看起来触目惊心。不敢看女儿的表情,他嚅嗫道:“你弟弟他……”
“他怎么了?”杜沁心头顿时一沉。
“他在学校跟人打架,把别人的头打破了,人家要我们赔二十万块钱。”
可他们年收入才三四万,还要供养两个学生,日常吃喝都紧巴巴的,哪儿有二十万块钱呢?
然而对方家在县里很有势力,已经放出话来,如果不赔钱,就要杜聪坐牢。这要是背一辈子的案底,以后可怎么办啊?
况且,杜聪今年高三,正是关键时期。原本杜家家就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对杜父杜母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
平心而论,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女儿和儿子,在周围普遍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杜父杜母说不出一碗水端平的话,但也没有把杜沁往火坑里推的打算。
至于骗她回来,不过是因为听了大嫂的话,大嫂说女儿考到外面几年了,是城里人了,主意大,不这么说她不会回来。
故而杜父才会有这么一出。
嘬了一口烟袋锅,蓝灰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呛人的很。男人深深的埋下了头,语气越发低微,到最后差点几近于无:“你大伯娘说了,就是让你们先定个婚,以后不成这钱对方也不要。”
说白了,男方就是看中了杜沁名校毕业的名头。
听到现在,叶青算是明白了事情的过程。
不过,杜父怕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杜沁的大伯娘说的好听,不成也不退钱,她不信男方有这么善良大度,会放任这二十万打水漂。
订过婚的男女睡一起,有了孩子,在外人眼里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万一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到时候杜沁连脱身都难。
或许是特意体悟过,又或许是搜集的信息太多,叶青深谙其中的龌龊。
不排除男方真的是个好人,但杜沁赌不起。大好年华如果陷落进去,想也知道她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见杜沁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叶青抿唇,稍微提高了嗓音,“我去周围看看。”
她大概也不会想自己的狼狈被人围观,杜沁一直是既骄傲又自卑的女孩子。
瞬间回神,猛然想起老大还在旁边,杜沁赶忙把眼泪憋回去,“嗯嗯。”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留你吃午饭了……”
她大伯娘说过会儿男方会来做客,现在她妈因为羞愧躲着自己,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喘不过来气。
午饭时候估计有场硬仗要打,老大留下难免受到波及,刚刚大伯娘的眼神她还记得。
之前杜沁一直知道她大伯娘是个势利眼,眼里只有钱,但她万万没想到,短短四年过去,对方居然能够利欲熏心到这种地步。
“没关系。”摇了摇头,叶青指指自己的手机,“有什么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杜沁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叶青走出这片小院子。
现在是早上七点,家家户户吃过饭,要么是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除草,要么是打算去镇子上做活。
炊烟散去,村民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妇女们则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一边纳鞋底、绣十字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着村头村尾发生的琐碎小事。
穿着纯白没有半点印花的短袖,还有束脚牛仔裤和运动鞋,叶青走在村间小路上。
虽然她不嫌热,不过怕麻烦,在高铁上的时候,叶青就已经用发带把头发扎了起来。高高的马尾下面,是纤细宛若天鹅颈一样脖子。
渐渐的,谈论声转变了风向。
“那是谁家的闺女,这模样也太好看了吧?”
“老天爷哟,仙女下凡了?”
“光看着人家细皮嫩肉的脸蛋,对比起来,我这简直就是老树皮。”刚嫁进村里,颇有几分名头的小媳妇一半是羡慕一半是嫉妒的望过去。
所以,这到底是谁?
群众的好奇心总是驱使着她们的行为,叶青这边人还没走远,那边答案就出来了。
“听说是杜老三家闺女的同学,也是高材生呢。”
“怪不得,城里娃就是不一样,皮肤跟牛奶似的那么白。”
“我儿子以后要是娶个像这样的媳妇就好了。”一个年约三十,儿子最多不过十岁的妇女咂嘴。
“怎么,不怕人家城里人脾气大,欺负到你头上?”旁边妇女的邻居打趣。
“她敢,我让我儿子抽她!”妇女眉头一竖。
……
很快,嘻嘻哈哈的谈笑声远去,叶青原本是想去山上逛一圈,看能不能找点果子或者捞条鱼吃。
自从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之后,她还是挺习惯一日三餐的生活的。
等走到村尾的时候,叶青突然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咦?”紫头发的青年将口中的狗尾巴草梗吐掉,顺便从门口的躺椅上坐直,“是你啊。”
叶青停步,“嗯。”
这女生真冷淡。
抖了抖胳膊,青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真的,他不太擅长跟这类的女生打交道。
毕竟往日都是女生成群结队的往自己身上扑。
很快,青年的老子,也就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小兔崽子,你就不能老实……”
话刚说就一半,对方也看到了叶青,“是你啊。”
果然不愧是父子,连问话都一样。
这边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又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熟人?”
按照视角来说,来人只能看到叶青的侧脸,等目光落到叶青正脸时,那人不可遏制的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不好。
深谙这人的性格,中年男人瞬间皱起来眉,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男人就已经率先伸出自己的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到家里坐坐吧?”
叶青没看到中年男人的神色,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反正也没有地方去,不如答应了这个邀请。
这宅子看起来不一般,同一路走过来见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尤其是这门头,居然有一块匾额,虽然已经被风化的不成样子了,但终究还是在的。
叶青承认,她对这个宅子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抬脚进去的时候,瞥见高高的木制门槛,叶青觉得这宅子曾经的主人大概有点身份。
中年男人趁着那人不主意,飞快的说了一句话,“这是个色中饿鬼,你小心点。”
“怎么会?”环视了一周,叶青不解。
青竹、荷花,院子里栽种的都是高洁之物,如果没点雅趣,谁会有心思侍弄这些?
有雅趣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表面功夫应该做的不错,如此又怎么会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外?
叶青不懂面相更不通医理,自然不知道那人眼下青黑就是纵/欲过度的的证据。
怕对方注意到这里,中年男人朝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分散了那人的注意力。
紫发青年没奈何,只得上前,接替自己亲爹的活儿,小声给叶青解释,“这里的一切原本都是吴老爷子的,不过吴老爷子在一年前去世了,因为他生前没有立遗嘱,老伴又走的早,按照法律规定,吴老爷子名下的遗产都由他儿子吴东文继承。”
所以荷花青竹都不是这人养的咯,叶青眼中闪过了然。
虽然有些不礼貌,不过自己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这边叶青心中下了决定,脚步就没有再拖泥带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她也不在意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吴东文一直瞄着这边,叶青刚一转身,那边他就忙不迭的开口了,“我说老孙,这人怎么刚来就要走,是我招待不周,还是你不给我面子?”
最后半句,他的语气有些重。
中年男人,也就是孙从书闻言,眼中同样闪过不悦。自从自己发迹之后,就很少有人说话这么不客气了。
如果不是对方手里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这种泼皮,他早一脚踢过去了。
叫他没大没小,还这么不要脸!
心情不是很美妙,孙从书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小姑娘跟我就一面之缘,人家想走,我也不好拦着,别动不动就面子不面子的,说多了伤和气。”
碰了个软钉子,吴东文面色有些僵硬。半秒钟后,他反应过来,直接使出了杀手锏,“那只清代官窑花瓶……”
“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不等对方话说完,叶青淡淡的开口。
既然对方想叫她留下,那她就留下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余光中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如此,叶青的信誉度降到了最低。
扬了扬眉毛,男人一脸嗤笑的问:“既然你说是真的,那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盘子崭新,连磕碰的痕迹都没有,就算是从宋朝小心翼翼供奉到现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完整。
所以面前这女生一定是在撒谎。
听到这句问话,叶青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解释:“我家祖传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盘子也都是真品?”男人忽然一扫心中被耍的懊恼,反而有些想笑。
“是。”如果他要是真的开口,石器时代的自己都能给他找几个出来。
不过那些器皿不好看,艺术价值也不高,听说除了相关博物馆之外没有多少人喜欢,她也就没费事去寻。想到这里,叶青垂下了眼睫。
怎么可能有人手里有一二三……四十多件真盘子,那家里得富裕成什么样子,还用出来摆摊?
体验生活可没有这么体验的,这叫败家。
男人挨个数了数蛇皮袋上放的瓷器,抬头看到她这样,忽然就没有撩妹的心思了,反而兴致勃勃的准备给她科普点知识,“那你知道,真正的宋代汝窑天青盘值多少钱么?”
这女生一看就是行外人,原本男人摩拳擦掌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给她上一课,免得她以后再闹出这种乌龙,全当是日行一善了。然而下一秒,女生的话让他面色一僵。
“知道。”叶青的声音不疾不徐,更没有半分卖弄的意思,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出来,只是稍微呆板了一些,活像掉书袋,“汝窑是北宋时期主要代表瓷,五大名窑之首,瓷器似玉、非玉、胜玉,其中天青为贵,粉青为尚,天蓝弥珍。”
汝窑乃官窑,所出器皿具为北宋皇室所用,但这皇室中人也分三六九等。其中天青多被皇帝作为御品,价值比起其他自然更胜一筹。
拿二十万买块瓷片行,买一个完整的盘子绝对不可能。
没想到科普不成反被教育,男人张了张嘴,脸色有些涨红。
对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叶青倒也没打算让他下不了台,想了想,她道:“我是帝都大学历史系的学生。”
所以知道这些事很正常。
抹了把脸,男人神情郁郁,“名校生?那你还来这里骗人。”
谁不知道金灭北宋之后,汝窑也随之消亡,因为开窑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年,从中烧制出来的瓷器到南宋时候就不多了,流传到现在更是不必提,所存之量连三位数都没有。
台北故宫二十一件,帝都故宫十七件,海市博物馆八件,散藏在国外以及私人手中差不多只有十件,林林总总加起来存世的大概七十九件。1992年,直径八公分的汝窑小盘以154万美元的成交价被米国藏家拍走。2012年,汝窑天青釉葵花洗更是拍出了2.0786亿港元的天价。不提这些,其中一个汝窑出产的小残件都能拍到六万美元。
故而在潘家园这里,要用二十万买到这么完美的汝窑天青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哪怕是买彩票中一千万都比这个概率大。
见对方就是不肯相信自己,叶青也懒得再同对方周旋,“我没有骗人。”
“我用信誉担保,学生证也可以给你看。”
现在证件伪造起来多简单,几十几百块钱米国常青藤大学毕业证都能弄两张,还带盖章的那种。
男人下意识的撇嘴,然后他将手中触感润糯的盘子放下,耸肩道:“我穷,不买。”
这玩意儿谁上当谁就是傻子,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个造法。
语罢,男人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这里。
因为两人纠缠了足足半个小时,国人又喜欢凑热闹,所以等他走后,叶青的摊子很快就被原本围观的人给挤满了。
他们也想看看叫价二十万的盘子是个什么样。
好几个人嬉皮笑脸的找叶青聊天,除却汝窑天青盘之外,他们还指着别的盘子问东问西。
“那个是汝窑,那这个是什么?”
“元代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
哟嚯,比汝窑更厉害,“多少钱?”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叶青思来想去,决定再把价格往下降一降,“十万吧。”
还是很贵啊!
唏嘘片刻,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买不起。”
“但你能让我拍个照嘛?”
很多年轻人是对古董没有研究的,但架不住他们脸皮厚。这些人觉得东西好看,下意识的就想拿手机。
他们虽然聒噪,但到底还是有分寸的,当然也可能是怕她讹诈,几人只看东西,却绝不动手去摸。
既然不接触实物,对叶青来说也就不疼不痒,“拍吧。”
反正她也无所谓。
一直到一个小时后,摊位才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托叶青的福,人流量一下子变大,到傍晚时分她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倒是一旁尖嘴猴腮的青年卖了不少。
这里好像没有再待的必要了,摇摇头,叶青打算收摊。
青年原本数着手中的钞票,喜得牙不见眼,今天一天的营业额,跟他之前一周挣的钱差不多,大赚啊!
余光中看到叶青动作,青年赶忙停手,“你要走?”
“没生意。”叶青神色淡淡,面上不带半点恼怒。
“你要价太高了。”青年叹气。
比起她自己,这些瓷器要是有智慧,估计得气死。它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连几万块钱都不值。
看着青年手中鲜红的钞票,叶青沉吟片刻,然后问:“你买么?”
“不了不了。”青年赶忙摆手,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那里的东西要价太贵,我是真买不起。”
他存下的那几十万,还等着娶媳妇儿呢,可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有便宜的。”叶青指了指自己摊位上一只颜色稍显艳俗的盘子。
“我不是很喜欢它,你要要的话,八千块钱拿走吧。”
八千块钱,刚好是青年今天所收的现金数目。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甚至心中泛起了嘀咕,面前这个女生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但等对上叶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时,青年莫名的有些意动,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看到美女走不动道的毛病。
尽管大脑在唾弃,但青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叶青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
反正也就几千块钱,又不会伤筋动骨。
半个小时后,叶青已经把大半瓷器收到了蛇皮袋里,正当她想把最后说要卖给青年的盘子拿起来的时候,下一秒,一叠钞票出现在了她眼前。
“你要是骗我,我就天天诅咒你脸上长痘。”青年念叨。
说实话,这些盘子还真有些与众不同。古董水太深,他不敢涉足,只是冥冥之中感觉有差别而已。
自己的直觉还是有那么点准的。
接过这八千块钱,叶青随手将玫红色的盘子递给青年。
很快,她背着蛇皮袋准备离开这里。
查看一下,确定没有粘合,也没有做旧的痕迹,青年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冲着叶青的背影嚷嚷,“美女,怎么说我也是第一个买你东西的人,相见既是缘分,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有空我请你吃饭!”
万一这是老天爷派给他的老婆,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人类都这么……狂放吗?
叶青脚步微顿,她连头都没有回,只冷淡的吐出了三个字,“不用了。”
听到毫不留情的拒绝,青年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摸了摸鼻子,继续卖自己的假古董餐具。
——
另一边。
之前在叶青摊位上询价的男人——郑西峰,嗤笑着走进了一家古董店。
原本正在品茶的两人下意识的抬头,其中一个身穿黑色丝绸对扣短袖的老者是他的父亲,郑卫国,另一个中年男子则是古董店的老板夏新。
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郑卫国微不可见的皱眉,“你瞎高兴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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