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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心下如焚,一双眼睛瞪着司徒桥,似乎眼睛中也要喷出一柄刀来,将司徒桥的人头一刀斩下。
刘涌自从与厉秋风相识以来,数次见他身陷重围,或被武林高手围攻,或陷于千军万马之中,却从未见他如此神情,知道他心中愤怒之极。只得急忙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再多说已然无益。既然司徒先生打开了通往静心寺的道路,咱们还是先到静心寺为好。至于那位姓朱的朋友,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这位老兄多次出入静心寺,或许另有逃生的法子也说不定。”
众人虽然对司徒桥都颇为有气,只是确如刘涌所说,眼下即便是杀了司徒桥,却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让他带路,先行进入静心寺再说。此人虽然精通机关术,武功却是平平,想要将之擒杀,却也并非难事,只要紧紧盯着此人,倒不必担心他捣鬼。是以刘涌说完之后,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刘涌最担心的是厉秋风猝然出手杀掉司徒桥,是以各位帮主、掌门人虽然点头称是,他还是颇为犹豫地看了厉秋风一眼。见厉秋风并未反对,这才放下了心,对司徒桥道:“既然如此,请司徒先生带咱们进去罢。”
司徒桥冷笑一声,道:“刘先生,你就不怕我在石洞中弄鬼,将你们尽数害死?”
众人原本就对他心存芥蒂,只是碍着刘涌一力维护,却也不能与他为难。其时已是个个心中有气,只等进了静心寺之后,再找此人算账。哪知司徒桥一张嘴却是比鸭子还硬,竟然不理会刘涌的好意,出言讥讽,众人哪里还忍得住?只听邓遥一声怒吼,从楚丹阳和许成和中间冲了过去,一掌便拍向司徒桥的胸口。
众人此时都是心中恼怒,原本性子平和的楚丹阳和许成和也是郁闷之极,是以邓遥冲过去之时,两人却也未全力阻止。眼见邓遥这一掌势挟劲风,直袭向司徒桥的胸口,人人都是心中称快,巴不得邓遥这一掌得手,将司徒桥打得口吐鲜血,好好折辱他一番。
刘涌见势不妙,左手大袖一拂,拦在司徒桥和邓遥之间。只听“噗”的一声,邓遥这一掌正拍在刘涌的衣袖之上。只见刘涌的衣袖便如气袋一般鼓了起来,将邓遥的掌力弹了出去。他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抵消了邓遥的掌力,避免司徒桥受伤,却又不实施反击,给邓遥留足了面子。旁人看上去,倒似刘涌与邓遥对了一掌,两人半斤八两,未分高下。
只是众人却不知道,邓遥虽然是狂怒之下出手,却也留有分寸。他知道司徒桥只是说话尖酸刻薄,但是众人想要进入静心寺,却非得借助此人之力不可。是以他出掌袭击司徒桥,只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并非是想要了此人的性命。这一掌虽然声势不弱,却只出了三分力而已。只想将司徒桥打倒在地,再教训几句,让他有所收敛,不再擅自作主、胡乱行事,便达到了目的。刘涌何等武功,自然也瞧出邓遥的意图,是以只以大袖遮挡,两人各让一步,看上去一攻一挡,并没有丝毫破绽,倒似两人商量好了一般。
刘涌收回左手,对邓遥说道:“邓帮主,司徒先生只是一句笑话而已,刘某并未放在心上,各位帮主、掌门人也不须多虑!”
司徒桥虽然行事古怪,却也知道刘涌是为自己着想,便不再倔强,举起火把,走到那洞口之前,转头对众人说道:“大伙儿随我来罢。不过进入石洞之后,不要触碰墙壁,紧随着我前行即可。若是洞中有任何异状,也不可贸然动手,我自然会想法子处置!”
他说话之时,脸色凝重,已不似方才那般浑不在意。见无人反对,他这才转过身去,手里举着火把,抬腿走进了石洞。
刘涌和厉秋风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这才迈步向前,紧随着司徒桥走进了石洞。
众人依次进入石洞。这石洞与密道几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略低一样,是以众人进入石洞之后,立时感觉洞顶似乎正自上向下压迫了下来,人人都是心中一凛,心中颇有些惊惧。直到走了十几步之后,胸口的郁闷之气才消散了一些。
司徒桥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举着火把上下左右不断晃动,似乎正借着火把的光亮观看石洞墙壁上的情形。厉秋风走在他身后三步之外,见司徒桥边走边看,脚下极慢,却有些不耐烦,正想出言催促,忽听慕容丹砚在他身后说道:“奇怪,这右侧石壁上原来刻有字画!”
厉秋风一怔,举起火把便向右侧的石壁上照去。只见石壁上确实刻有图形,是有人用白垩石粉所绘。画中之人个个宽袍大袖,古朴厚重,隐隐有仙风道骨之意境。厉秋风边走边看,这才发现墙壁上所绘的图画好似在讲一个故事。初时是在一处宫殿之中,一个老者躺在榻上,已是瘦骨嶙峋,床榻旁站了三个人,其中一名年长男子正自恭恭敬敬地站在床边,神态恭谨,似乎正在听那老者说话。床榻尾端那两人中有一个老年女子,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两人不似年长男子那般恭谨,倒似有些不耐烦。那年轻男子神情轻浮,眼睛紧紧盯着床边的那年长男子,虽然是一副图画,厉秋风却也能感觉到这年轻男子目光中的阴毒。
在接下来的一幅图中,那站在床边的年长男子已高坐在一处大殿的长椅之上,下面跪着一大群身着宽袍大袖的官员。只有那年轻男子神态倨傲的站在众官员中间,面带得意之色,不怀好意地盯着坐在长椅上的那男子。
第三幅图中,那年轻男子却也是头戴高冠,身穿官服,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也跪着不少官员,身边还站着三四名美女,四周摆放着各种雅致的器物。
厉秋风一幅画一幅画地看了下去,大致猜到了这壁画中所描绘的故事内容。那年轻男子越来越是猖狂,到得后来,不只横征暴敛,还训练了大批兵马。第一幅图中那老年女子在密室之中给他写了一封信之后,年轻男子便带了兵马攻城掠地,最后与第一幅图中站在床边的年长男子兵戎相见。只是对战之时,年轻男子的兵马却大败溃退,连他本人都被人从兵车上打了下去,绳捆索绑,押到年长男子的面前。很多人围着那男人,手中指着被捆绑后按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个个愤怒之极,想来是要处死那年轻男子和那老年女子。到了最后一幅图,年轻男子被囚禁于斗室之中,那老年女子却是安然无恙,与那年长的男子正自把酒言欢。
厉秋风看完最后一幅壁画,心下惊疑不定,不知道在这石洞的墙壁上画这样一个故事,到底有何用意。若是依照司徒桥所说,这石壁中的密道是姚广孝所建,眼前的壁画自然与此人有极大的关联。这壁画若非姚广孝绘制,也一定是他指使人画上去的。他在这洞窟之中建造一座寺院,自然是另有目的,是以这石壁上的壁画必然大有深意。
厉秋风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只是他虽读过一些书,却是所知有限,便是想破了脑袋,却也猜不出这壁画上的故事到底想说些什么。至于邓遥、林义郎等人,书都没读上几本,更加不知道这墙壁上画的是些什么。慕容丹砚虽然读书不少,此时却只顾着看那图中所绘的人物神情服饰,虽然看得甚是认真,却也没去深想壁画想要说些什么。是以众人虽然都在看着壁画,却是全然摸不到头脑。
此时司徒桥已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众人。见人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他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这些人个个以为自己是英雄豪杰,只不过胸无点墨,尽是些只想以蛮力压服他人的莽汉,都是大草包!”
众人正自茫然之时,忽听得司徒桥一声冷笑,笑声中尽是讥讽之意,登时对他怒目而视。司徒桥这人脾气古怪,却又自负得紧。他自幼出身大户人家,虽然喜好搭建楼堂殿阁,不想读书做官,只是家中长辈不惜重金,请来的尽是饱学宿儒。这些先生最后虽然不是被他气走便是被他打跑,不经意之间却也教授了他不少学问。待他逃出司徒家之后,为了修习机关术,找了无数书籍来读,尤其是一些古书,更是读得如痴如醉。是以若以学问而论,司徒桥不只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饱学宿儒,书籍涉猎之广,寻常儒生不可与之同日而语。是以他更加骄傲自负,在京城之时,虽然在花家颇受压制,若论起学问,对于京城中一些有名文人,却也并不放在他眼中。是以面对眼前这十几位武林高手,除了慕容丹砚之外,虽然个个都是名动武林的大人物,在司徒桥眼中,却与草包无异。
司徒桥知道众人心中恼火,更加得意洋洋,对众人说道:“我猜你们这些人没有读过什么书,是以这墙壁上所绘的事迹,定然是所知不多。知道为什么你们虽然武功高强,到了虎头岩却步步艰难,缚手缚脚,最后被困在这地下幽冥之中么?便是因为你们不读书,不读有用之书,结果为人所制,才陷入绝境。到了这绝境之中,一个一个便如睁眼瞎子一般,即便处处都有线索,却是胸无点墨,看到线索也不知道出路,让人好生可笑。孟子说的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劝各位还是要多读书,读有用之书。宋朝真宗皇帝说过,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这位皇帝说的甚是直白,各位总能听得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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