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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业听了司徒桥的话,心下也颇为震惊。杨延嗣更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杨业说道:“爹爹,孩儿早就说过姓曹的不是好人。你偏偏说他为人忠厚、不是残忍好杀之人。看看他用的这些卑鄙手段,是正人君子所能做下的勾当么?“
杨延昭急忙将他拽着坐下,低声说道:“七弟,你怎么能这样和爹爹说话?!”
杨延嗣兀自不服,大声说道:“依孩儿之见,咱们就应该带着兵马杀到高平,和宋军堂堂正正打一仗。周世宗柴荣当年何等厉害,不是一样没有讨到好去?曹彬算什么东西,咱们何必怕他?”
杨业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战阵之事,岂容你如此儿戏?当年柴荣统帅周军,便是在这高平附近的巴公原与咱们汉国河东军对峙。其时契丹派了大将杨衮带了十六州的军马前来助战,最后仍然被柴荣击败。若不是柴荣忽然病发,只怕咱们杨家早就成了周国的阶下囚了。延嗣,你不要以为仗着有几分蛮力,便可纵横天下。带兵打仗,能够取胜的关键是用兵的谋略。任你武艺再高,若是不晓得兵书战策,最后也非得被人所擒不可。”
杨延嗣呼呼喘着粗气,虽然不敢反驳,可是满脸都是不平之色。
孙光明在一旁说道:“杨老将军却也不必将柴荣看得如此了得。昔日巴公原之战,汉国虽然出动了精锐的河东军。只不过这支军队经过多次大战,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威风。至于契丹派来的援军,是燕人杨衮的军队。这支军队虽然号称十六州之精锐,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些豪强子弟,契丹本部的兵马压根没来。杨衮隶属契丹南院大王麾下,确是一个契丹人,他的本名叫做耶律敌禄,不过手下的兵马其实都是汉人,而且是一群乌合之众。若真是契丹精兵到了巴公原,只怕高平之战的胜负尚未可知。”
杨业心下一动,看着孙光明道:“孙先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孙光明微微一笑,道:“我是从书中看到的。”
杨业一怔,道:“是哪一本书?能否告知书名,著者为谁?”
孙光明道:“若说起讲述巴公原之战的书籍,可就有些多了。如薛居正所著《五代史》,还有欧阳修后来写的《新五代史》,元人编撰的《宋史》、《辽史》等等。可是杨老将军想看这些书,只怕无法看到。”
杨业听孙光明说了一大串书名,却是名都不曾听过。他心下暗想,我虽是武将,读书却也不少。怎么这人所说的书籍我听都没听说过。难道这人瞧我不起,故意消遣我不成?
便在此时,那红袍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司徒桥颤声说道:“你、你不是人……是鬼、你们、你们都是鬼!”
他说完之后,拔腿便向门外奔去。此人武功极高,众人只觉得眼前红影闪动,定睛看时,红袍人已到了院子中,只见他身形如电,瞬间便从大门口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红袍人为何会突然发疯一样逃出了这处宅院。
客厅中众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屋内静寂无声。过了片刻,却听司徒桥冷笑道:“孙先生博古通今,真是令人佩服。”
孙光明听他这话说的皮里阳秋,不怀好意,当即微微一笑,道:“孙先生有话尽管说便是,何必绕弯子骂人?”
司徒桥双手一拍,道:“好,那老子就直说了。姓孙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鬼镇是不是你故意造出来坑害咱们的?!”
厉秋风听司徒桥直斥孙光明之非,心下倒有些焦急。虽然他也对孙光明起了疑心,只不过值此危急关头,却也不想与孙光明撕破面皮。因为若是此时生了内讧,孙光明恼羞成怒,使出种种害人的手段,只怕众人更加不易脱身。
玄机和尚和杨家父子却不知道司徒桥与孙光明此前便有过嫌隙,见两人突然唇枪舌剑,争吵起来,都是吃了一惊。玄机和尚暗想,司徒桥言语刻薄,专门揭人短处。倒是孙光明说话得体,待人彬彬有礼,压根不像是坏人。司徒桥如此指斥,孙光明定然会反唇相讥。
却不料孙光明听了司徒桥的话后,只是微微一笑,道:“不错。这镇子确实是我以奇门五行之术早就布设好的。”
孙光明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玄机和尚双手合什,口中说道:“阿弥佗佛。孙施主,你为何要做此恶事?!”
厉秋风虽然没有说话,右手已然握住了警恶刀的刀柄。若是孙光明稍有异动,他便要大开杀戒。
杨家父子心下震惊。只不过杨业和杨延昭性子沉稳,心中思忖此事的玄机,却并没有什么异动。杨延嗣却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紧握朴刀,对孙光明吼道:“原来是你小子弄鬼!看我砍下你的脑袋,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害人!”
孙光明却不理他,转身看着厉秋风道:“厉大侠,这件事我没有和你提起,还请厉大侠不要怪罪。”
厉秋风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
孙光明见厉秋风一脸阴沉,知道他心中恼怒,自己一旦应对不慎,只怕他会一刀杀掉自己。是以他正色说道:“当初我设置这处机关自然是另有目的,绝对不是想困住各位。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被人利用,将我自己也困在了这里。只能说是作茧自缚,报应不爽。”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司徒桥的脸上,这才接着说道:“司徒先生,你的先祖是建文帝的忠臣,后来遭遇靖难之役,被燕王朱棣屠杀殆尽。这百十年来,想来司徒家各代先辈一直想要报仇,我这话说的没错罢?”
司徒桥“哼”了一声,道:“不错。怎么,你想到官府去告发老子么?”
孙光明摇了摇头,道:“司徒先生矢志报仇,这份志气我佩服得很,又怎么会做那小人的行径,暗害于你?只不过依我猜想,‘司徒’二字,应该不是你家先祖真正的姓氏罢?”
司徒桥脸色阴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孙光明道:“其实我家先祖的遭遇,与司徒先生家族颇为相似。”
司徒桥心下一凛,一双眼睛如刀子一般盯着孙光明,口中一字一句地说道:“莫非你的先祖,也是被朱棣害死的不成?”
孙光明摇了摇头,道:“我家先祖遇害,乃是大唐初年,距今已有千余年。只不过遭遇之凄惨,却也并不比建文帝的那些臣子要好多少……”
孙光明说到这里,杨家父子却是一脸惊愕。只听杨业说道:“各位说的事情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建文帝是谁?靖难之役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光明道:“杨老将军,咱们今日遭遇之事,你就当它是一场恶梦。在这场大梦之中,看到的人,听到的话,都不是真的。是以杨老将军不必思虑过多,只要听听便可。”
杨业听了之后,心中越发糊涂,不由转头看了杨延昭一眼。在杨家这些兄弟之中,以杨延昭最有智计,读书又多。只不过杨业一眼望去,却见杨延昭也是一脸茫然,自然也是不懂孙光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孙光明说道:“司徒先生的名字是假的,我这名字自然也不是真的。若要知道我真正的名字,须得在名字之前加一个‘长’字。”
厉秋风听他说到这里,心下悚然一惊。司徒桥怪眼一翻,盯着孙光明道:“嘿嘿,原来阁下是长孙无忌的后人!”
刹那之间,只见长孙光明的神情突然变得庄重起来。只听他沉声说道:“不错。我家先祖,便是大唐太宗皇帝驾下第一功臣,领吏部尚书,拜尚书右仆射,后迁司空、司徒兼侍中、检校中书令,爵封赵国公的长孙无忌。”
他将长孙无忌历任官职名称一口气报了出来,声音中透着万分自豪。
厉秋风这才想起两人有一次谈及贞观年间的旧事,提到长孙无忌之时,自己对长孙无忌害死齐王李恪之事颇为不屑,惹得长孙光明大为恼火。其时自己尚不明白长孙光明为什么会如此恼怒,此时方才明白是因为自己言语之中得罪了他的先祖,他才会如此失态。
却听司徒桥道:“原来阁下的真名是长孙光明,是名臣的后代,咱们倒是失敬了。”
长孙光明听出他这句话暗含讥讽之意,却也并没有生气,接着说道:“我家先祖被武则天这妖妇害死,那是天下皆知之事。只不过想要害他的人除了武则天外,李治这个王八蛋也难逃干系。若无我家先祖大力支持,李治这小子怎么能做了皇帝?只是这个王八蛋受了武则天的煽动,竟然对我家先祖下手。害死我家先祖的首恶是武则天和李治,许敬宗和徐世绩是帮凶。这几个恶贼,却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长孙无忌死于武则天之手,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后世史书和野史多有涉猎,厉秋风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许敬宗是一代奸相,长孙无忌一案他上蹿下跳,出力最多。只不过徐世绩是大唐名将,与李靖齐名,民间百姓敬为神明,将他抬到了与诸葛亮、刘伯温齐名的地位,称之为徐茂公而不名之。只不过徐世绩与长孙无忌一武一文,从来没听说两人之间有什么龌龊。不知道长孙光明为何会言之凿凿,指责徐世绩是杀害长孙无忌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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