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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那承天府的皇宫之中,年幼的洪文皇帝还不知此时此刻,城外究竟是怎样一副神情。北军大兵压境的消息早已在城内疯传,承天府知府不是没有尝试过将消息压下,不想百姓们奔走相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传开,而那办事不力的承天府知府也被狄挽凤亲自派人,关押进了天牢。如今的承天府,大姜朝廷,早已是狄挽凤一手遮天的地盘,但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那下场不言而喻。
但却没有人能制服的了早已掌控了皇帝,表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早已成了“九千岁”的狄挽凤。即便是如今承天府已经岌岌可危,沈钦早已兵临城下,可狄挽凤为了欺瞒皇上,稳定人心,还是刻意将消息压下。即便是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他们已然大难临头,也不敢在朝堂之上明说,只因狄挽凤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死死盯着他们。可怜那洪文小皇帝,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城外发生了些甚么。
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得知消息后,即便不敢外传,但也早已在暗中开始将自家的财产向南方转移。而承天府的百姓亦是如此,他们纷纷打包行囊,拖家带口,要想南迁,躲避近在咫尺的战乱,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北军进城,那整个承天府都将成为尸山血海,人间炼狱,故而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白白丢了性命。正因此事,一时间在承天府内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即便狄挽凤已在宫中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至将小皇帝身边的近侍尽皆换成自己的心腹,但为了防止城中的骚乱通过某些不知死活的人传至洪文小皇帝耳中,狄挽凤还是下令那新上任的承天府知府尽快解决城内的骚乱,否则他的下场就不仅仅是如前任一般,蹲在天牢里那么简单。新上任的知府虽是狄挽凤亲自提拔,但也深知这位狄大人的手段,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在这承天府无论禁宫内外,狄挽凤的手令永远比圣旨好用些。
故而为了尽快完成狄挽凤下派的任务,那知府索性将承天府城的四面大门尽皆锁死,并派出官兵严格把守,设下重重关卡,目的就是防止那些百姓与达官显贵趁乱逃出城去,并对外放出消息,凡是要出城,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无论你出城所谓何事,官阶几品,无论你是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一律需要狄挽凤的手令,只认手令不认人。虽说如此行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位高权重之人,但那知府心知肚明,此时得罪了其他人,要治罪也是日后的事。此时若是得罪了狄挽凤,脑袋搬家就在今朝。
这么一来,几乎是将此事又推还给狄挽凤。而那些平头百姓,休说是狄挽凤,就连他们发父母官承天府知府都未曾见过几面,又如何能讨得手令?而那些达官显贵虽是得以见到狄挽凤,但狄挽凤可不怕得罪他们,凡事只说是“皇上之令如此,谁敢奈何?”便能叫那些寻常人看来十分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如此行事,倒是无有人再能逃出承天府南下,此时此刻,这承天府城就像一只脆弱的铁桶,虽能在众人困在城内,却极难抵挡那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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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入侵。
眼看着那北军已然大兵压境,承天府上下人心惶惶,唯独那小皇帝还蒙在鼓里,而狄挽凤更是知晓此时正值危难之际,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于是斟酌之下,便要带着小皇帝南迁躲避战乱。但为了不让这颇为聪颖的洪文小皇帝察觉此事,便谎称是新帝登基,民心不稳,须得南巡各州府,以此来稳固江山社稷。故而那狄挽凤当即进宫,可还未迈进那皇帝寝宫的殿门,便听到一阵期期艾艾的抽噎之声,不由地心生怒火,稍停顿片刻,便迈步入殿,见这一群小宫女小太监竟在此处哭泣,而那正当中的龙床之上,便是曾经的恩淑娘娘,如今的洪隆太后,泪流满面的抱着那一脸天真,满眼无辜,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洪文小皇帝。
望见此幕,那狄挽凤心中便已然明了大半,阴沉着脸仍然上前行礼拜道“微臣狄挽凤,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但他只是微屈双膝,并没有跪下,未经传召擅自闯入皇帝寝宫已是死罪,目视尊上,拒不行礼更是大罪当头,奈何狄挽凤乃是皇帝亲封的托孤大臣,辅国大臣,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故而也无有人敢治他的罪。
即便如此,狄挽凤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自诩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次上朝或是觐见皇帝,还是都会行礼,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但至少能绝天下悠悠众口。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真正叫狄挽凤惧怕的,既不是大理寺或是刑部的人敢治他的罪,亦非是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嚼舌根,当面却阿谀奉承的人,更非是那些戳着你脊梁骨骂你的史官的笔,其实是那些看似无用的草头百姓。百姓是杀不绝的,公理是杀不完的,而你对百姓如何更是抹改不了的,你对他们好,他们存在心底,便把你高高举起。你作恶多端,坏事做尽,鱼肉百姓,叫天下众生苦不堪言,恨之入骨,即便你将史书中的自己,修缮的多么完美,到头来,百姓们也会口耳相传,将你踩在脚下,千年万年。
正所谓遗臭万年,便是这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涨则船高的道理,究竟要多少代帝王更替才能醒悟?
且看那洪隆太后见狄挽凤不请自来,便抹了抹颊边残泪,冷笑着对那狄挽凤说道“狄卿乃是大忙人,公事繁杂,要务极多,怎还有空到这皇帝寝宫来?”谁料那尹温烈毫无顾忌,无法无天,极为放肆的反问道“微臣身为辅国大臣,先帝托孤重臣,每日虽有公务缠身,奈何陛下不肯上朝,微臣则须将文武百官的奏本,转呈陛下。倒是太后娘娘,为何来此?”
“狄挽凤你放肆!”那洪隆太后黛眉凝立,轻喝一声,狄挽凤不卑不亢,更不下跪请罪,只是拱了拱手,云淡风轻,极为敷衍。而洪隆太后则复又冷笑道“哀家乃是当今皇太后,陛下的生身之母,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难道还需要向你狄大人请示不成?!”狄挽凤赶忙表态道“太后娘娘自然是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微臣也无权过问。太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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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言重了。”见狄挽凤稍稍示弱,那洪隆太后便想着反攻,沉吟片刻,便说道“呵,亏你还说甚么将百官的奏疏转呈皇上,哪一个不是转呈到你那龙腾府去了?你当圣上不想上朝么?他虽年幼,但极为明理,其才其智全不亚于其父。可你却以年幼为由,居心叵测,将奏疏扣在你狄府之中,是何道理?莫非你想谋权篡位,在你那小小的狄府之中另设朝廷,每日上朝,与陛下分庭抗礼不成!”
此言一出,那狄挽凤微微一愣,他从未料到这洪隆太后如此贤明,颇为吃惊,但却毫无惧色。想着若想完全掌控这洪文小皇帝,那这挡路的石子儿便必须铲除,哪怕她是身居高位的皇太后,狄挽凤也丝毫不惧。故而仰起头,直视着那皇太后,轻笑一声,徐徐说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微臣的确是见圣上年幼,故而以托孤之臣,辅国重臣的身份代理朝政,虽辛苦些,但这乃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不敢推脱,更不敢交他人代理。每日兢兢业业,只为不负先帝重托,圣上厚望,每日三省己身,生怕行事不够妥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废寝忘食,茶饭不思。如此,即便不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焉能反污成谋权篡位,居心叵测?”
“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必多做解释!”洪隆太后甩下一句话,便转过头去,气得银牙暗咬,七窍生烟。而那狄挽凤却依旧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微臣自以为问心无愧,也不怕他人口舌。流言蜚语,终将破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成败,皆有后人评说,就不劳皇后娘娘多费心了。”太后自知他伶牙俐齿,极擅诡辩,故而不想与他再无意义的争辩下去,眼看着大祸临头,她心中亦是战战兢兢,悲痛不已,思絮乱如麻,正心烦间,最不想见到人偏偏又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如何不气?
这洪文小皇帝通晓事理,聪慧明达,除了天资以外,大原因亦是这洪隆太后教导有方,自小除了教他礼法以外,知识更是一点不落,故而这洪隆太后自己也颇为贤明。她深知这皇位本不该是她家孩子的,而是狄挽凤等人设计篡改遗诏,从那太子手中抢夺而来。闻听太子一家于归途之中惨死,尸骨无存,无一生还,那洪隆太后于心有愧,终日闷闷在怀,郁郁寡欢,半夜也不得安枕,当上这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非但无有半点欢喜,反倒憔悴了许多。不止是心中愧疚,更多的亦是为那洪文小皇帝提心吊胆。生怕他哪一日也会重蹈覆辙,被狄挽凤等人抛弃、暗害。
而狄挽凤等人选中他做皇帝,更非是看中他的能力与才华,只是狄挽凤等人看中他乃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为年幼的一位,心智尚且不甚成熟,好掌控些。傀儡是不需要,也不准有自己的意识的,故而那洪文皇帝才能暂时安稳的坐在那皇位之上。即便如此,洪隆太后依旧放心不下,时时刻刻要挡在自己的孩儿身前,她虽是皇太后,更是一位母亲,故而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无怨无悔。
正恍惚之间,不想那“瘟神”狄挽凤,竟然又开口问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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