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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打开,跟在一念高僧后面的民众都站在那青石板台阶上,瞪圆眼睛想要看看黑暗之子究竟是和模样。
虽然小镇民众和小瞎子都生活在一处,但他们似乎从未留神过他,甚至有的人之前也从未知道这所荒废的院落原来住了人。
小瞎子的身量绝对不算高,尤其是在他们这群民众面前,他们谁也不清楚他哪些地方看起来像黑暗之子。
在他们所想象的画面中,院门打开应该出现的是名凶神恶煞的人,毕竟那天亲眼目睹小瞎子的民众还是少数。
一念高僧阻止由甲甲、甲乙、甲丙、甲丁四人鼓动的民众想要冲进院落,把小瞎子乱棍打死的动作。
继而转身走进院落,院门关闭的同时,民众茫然不知所措。
“任何人休想袒护他,他该死。”甲甲、甲乙、甲丙、甲丁四名青年的年岁看起来不大,但说出的话就像是秃鹫一般恶毒。
他们四人都是不入流的货色,好容易借助镇长的声势站在舞台的中央,又岂能放过这扬名立万的机会?
在他们四人看来,小瞎子的死与活都与他们无关,而与他们自身密切相关的是,利用这次事件来在小镇扬名立万,所以小瞎子就在他们心中已经死了。
因为小瞎子只有死,他们才能够破除雪魔,才能在小镇声名远播,这就是他们四人的目的和心思。
……
小瞎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甚至都不知道猛然间来这么多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本能的后退一步,想要叫小叶站在自己身边,但又想起小叶已经出去,不在这里。
想到此处,他就鼓起勇气,怯生生说道“怎啦?”
“别担心,我们进去说。”一念高僧似乎感受到小瞎子畏惧心理,说话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温柔。
这股温柔配合上多年来研修佛法的涵养,就显得如此令人信服,而不再感到恐惧和害怕。
“好。”一念高僧关闭院门后,小瞎子神情明显就放松下来。他仿佛是像卸去千斤重担似的,大口张着呼吸。
无论如何,他从未遇到过这种骇人的场面,他能感受到外面至少有几百人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这种响声听到他的耳朵里,反映在内心,组成一幅令人惊骇的画面。
但一念高僧说话的语气就像如沐春风,化解了这份恐惧心理。
一念高僧走到屋子台阶处,掸去身上的落雪,同时弯腰清理禅鞋上沾满的污泥与雪花,这才走进屋子。
屋子里很冷,很黑,小瞎子感到不好意思的连忙去点蜡烛。其实他是没有蜡烛和火柴的,但那天小叶提出要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就上街买了这些东西。
小叶平常也不喜欢点这些东西,于是就闲置下来。至于火盆,平常都是小叶帮他做的,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真的做不来。
但现在小叶不在,所以他脸上就露出窘迫神情,同时点亮蜡烛,尽管他自己不需要。
“您能看到火盆在哪里吗?”小瞎子站立不安的说道。
一念高僧脸上露出微笑,他知道小瞎子是害怕他冷,他本想摇摇头表示拒绝,尽管他真的很冷。
这间屋子就像是冰窖般寒冷,而且比缅因寺的禅房还要简陋,所以他不想过于麻烦主人。
但他继而又想到,如果要是真的拒绝的话,那也就未免使得小瞎子更加紧张和窘迫了,就说道“我看到了,我来负责生火。”
“麻烦您了。”小瞎子说话显得特别客气谦和,因为他从未和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未在家中接待过陌生人。
当然,除了小叶,小叶和他似乎是一见如故,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陌生而又熟悉。
但小瞎子现在显得异常高兴,小叶、一念高僧,这些人的出现打破他内心的平静,他开始渴望得到外界的认可与交流。
无数次的深夜,他的破旧枕头永远是湿的。但后来干了,并不是因为他不再感到恐惧和孤单,而是心死了。
他开始不再期待有任何新的事情发生,开始缄默不再说话,每天都沿着院门到三首怪鸟广场那条道路而走,直至摸到三首怪鸟雕像的脚趾,他才停住脚步,跪下来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
后来,小叶的出现开始让他产生对光明的向往。
他就像是一束照进黑暗深渊的光一样,照进小瞎子漆黑无比的生活中,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希冀,他开始相信事情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身处黑暗深渊的人啊,对周围的些许变化都了如指掌,并单纯的以为这是新的生活开始。
但殊不知的是,迎接他的会是更深的黑暗。
因为见识过阳光的灿烂,就再也不能在地狱中安心呆住,这是人心定律。
现在,第二束阳光照射进他的生活,他觉得简直要快活死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从一念高僧口中会说出什么话?
但他丝毫不担心,他的双眼瞎掉了。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丝毫害处,自然也没有人想到要关心或者伤害他。
伤害他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小瞎子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作用,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尽管外面聚集的民众让他担忧恐惧。
“他们要做什么?”小瞎子问道。
……
一念当然是修行得到的大僧,所以他面对人世间的黑暗、邪恶丝毫不惧怕,但现在面对的对手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瞎子,是一名如此纯真善良的小瞎子,是一名待人和气充满幻想的小瞎子,他又怎能把如此残酷的事情告诉他?
他是不能承受这些的,但他又感觉没有办法。外面聚集的那些民众要他给出交代,雪魔侵扰小镇要解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集中在小瞎子一人身上。
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人,他心里或许会感到好受些,但现在他觉得心如刀绞。
一人欢喜兴奋,一人心如刀绞,两面相对,只听得火柴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这间静默的房间中。
烛光摇曳,光明纠缠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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