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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绒随着师尊七拐八绕,&bsp&bsp避人耳目地来到一处无人的荒院子里。

院子久不住人,门窗紧闭。

庭中草木杂乱无人打理,落叶满地,&bsp&bsp显得萧条凄凉。

白亦蔫耷耷地抬手指了指院中一株生机盎然的楠树“你原身的魂牌就在那下头。”

时绒“!!!”

……

大宅院里头,&bsp&bsp什么藏污纳垢的龌龊事没有,怕给人瞧了去,便在府内精巧地布置下各类的阵法。或是遮掩隐蔽气息,&bsp&bsp或是阻碍人的窥探。

若非游磊自己一路将他们领进游府客居,恰好离这荒院子直线距离不过百来步,&bsp&bsp属一个法阵,&bsp&bsp方给师尊察觉到了不对。否则那么大个游府,法阵叠合,还真不好找呢。

时绒掏出铲子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土,&bsp&bsp一面喃喃道“原来汪右淳打的是这个主意,&bsp&bsp一箭双雕,好毒的计策!”

汪右淳需得要在夺舍之前,将炼制而成的魂牌脱手,不能带在身上。

若送到青云学府,恐怕会有被沧明镜一眼察觉的风险,&bsp&bsp送都送不进来。而游氏这么大个宅院,&bsp&bsp法阵无数,&bsp&bsp正好能帮他隐藏一段时间。

就算日后被人发觉,也是游氏院子里多出一生魂魂牌这样的邪祟之物。

游氏被冠上夺舍的帽子,&bsp&bsp辩解不得,如何在朝城立足?

到了那时,&bsp&bsp若汪右淳夺舍成功,&bsp&bsp明殊不知女儿已死,&bsp&bsp以为她还在云隐仙府好好待着,便根本想不到这魂魄会是自己女儿这头上。

夺舍失败,明殊知女儿失魂而死,加上与游氏早有旧怨,听闻此事定然心生疑虑。

明殊就算再同那个私生女没感情,也会趁着墙倒众人推,和游氏不死不休。

无论如何,汪右淳对游氏的仇都可报了。

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游氏被青云学府制裁,终于不在猖狂,夹起尾巴做人,处处谨慎小心。

这么一魂牌大喇喇地埋在他家院子里,竟然整整十年都未能给人翻出来。

……

时绒从土里挖出个不起眼的木牌。

上头寥寥勾勒了数笔,就着月光瞧着,隐约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色来。

时绒拿帕子将木牌擦干净了,才递给自家微洁癖的师尊,站在土坑里头仰望着他“您瞧瞧,可是这个?”

白亦唔了一声,说是。

时绒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将铲子收起,双手在土坑边缘一撑,轻松从里头翻了出来。

白亦“……”

她这挖坑和翻坑的姿态都利索得很,收放自如,有点儿举重若轻的轻盈从容之感。

飒是挺飒的,就是不像个姑娘家。

白亦想了一路,她这混小子的样式,不像开了窍。

若真有心上人,他俩朝夕相处的,必然瞒不住。

要么,是心动而不自知。无心之言,方泄露了一丝自己也未能看透的真心。

要么,是那人已经不在眼前。或是故去,或是已经不在一个位面。

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些。

绒崽不愿提及此事,多半是觉没了可能,在心口烙上了一块疤,不欲人知,自然埋得深。

想到这,白亦心底说不上是泛酸还是心疼。

默默拉过她沾了泥的手,垂头仔细替她擦了擦。

时绒不知刚才还心事沉沉,魂不守舍的师尊怎么突然又好了。

但总归还是高兴的,笑嘻嘻道“这便找着了,也太顺了吧!想办什么事都是超简单模式,这就是准天道亲闺女的待遇吗?”

“什么闺女不闺女的?你可别胡说气我了。”

白亦幽幽瞪她一眼,有心上人不同他说也就罢了,还到处认爹!

时绒无辜地眨了眨眼“?”

白亦瞧她沾了泥的爪子重新变得白净起来,才撒开她的手,仔细着问,“你方才握着魂牌,可有别的异样?”

“异样?”

时绒闲不住,刚站了会儿又去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轻松道,“没有啊。”

白亦微微皱起眉,沉吟着道“原身的魂魄若尚且还有一丝意识,便该会与自己的躯壳有丝缕的感应。此番状态,想要转世也难了。”

魂魄处于混沌的状态,就算转世成人,也会成为痴儿,至少历经几世才能慢慢恢复,寻回一丝清明。

时绒拍着裙子的手一顿“啊?那怎么办?”

白亦淡淡“我会将魂牌带在身边,养上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助她慢慢恢复一些意识,之后再放她转世。”

小姑娘身世凄苦,瞧着可怜。

不管怎么说,绒崽占了她的身躯,是欠了她一份恩情的,这份因果需得偿还。

时绒不懂这个,自是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应好“辛苦师尊了。”

“既然要把魂牌留下来……我知你心思,会想给这小姑娘讨个说法。”

白亦难得严肃,切切嘱咐道“但未免节外生枝,魂牌的事万万不能泄露了出去,万一被人误会……夺舍之事可非同小可。”

要提也会等到原身转世离开,魂牌不在,明殊捏不住证据的时候。

时绒在心里补充了这一句,嘻嘻哈哈“师尊放心,我不是那等头铁莽撞的人~”

白亦“……”

行,你说是就是吧。

“不过你方才说得也有道理。”

白亦拿着魂牌,心神不宁,变得话多起来,“咱们一步步推进如此之顺,基本论证了你日后会是气运之子之一的猜想。只是这个小姑娘的魂魄一日不转世,你身上的炮灰命格便一日不得解,咱们自可拿这一点再试试。”

“魂牌归于混沌而重新滋养出意识,一则需要机缘,二则需要少说百年的时间。若天道真的铁了心地要选你,自会给这孩子一点机缘,让她快些好起来,这对她而言也是一场造化。若反之,魂牌没有动静,那也无妨,咱们留在身边多养一养,总归会有好处。”

这确实是个对三方都有益的测试法,时绒更不必担心师尊会为她卜卦而折损了寿元。

白亦忧愁道“最好的结果,是天道能够就此放过你……”

大厦将倾,白亦自不会独善其身,愿意顶上。

但天道要抓壮丁,不能放着那么多养尊处优的老妖怪不管,非逮着他家十六七岁的崽子下手吧?这叫他如何舍得?

咸鱼时绒当即拍着胸脯表态“师尊别担心,我往后一定低调行事,再不和他们卷了。”

……

三日之后,演武场上。

轰然一声闷响。

龙濉一拳将时绒锤飞了数十米。

时绒接连撞到了场外几棵树才停下来,倒地之后半晌没个动静。

“时绒!!!”

这一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纷纷收剑朝倒地的时绒跑去。

就连张痕也变了脸色,迅速上前查看情况,扶起时绒“怎么样?没事吧?”

“……没,哇!!!”

时绒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靠在树桩边上,艰难地喘息着“没事,没事的先生,我还能练!”

张痕“……”

龙濉吓傻了。

局促地收着两手,被四面八方谴责的目光盯得手足无措,冷汗直流“我、我以为她能躲过去的……”

张痕给时绒喂了一颗丹药,助她疗伤。

冷着一张脸“练什么练?你是人族,不比龙族抗揍,龙濉这一下恐伤到了你的内脏,需要静心调养几日才行。”

“若是静养,岂不会落下课程……”

时绒坚强地摇摇头,“我、我同龙濉对战已经逐渐吃力了,若再休息两日,岂不会被他远远甩开?”

那小脸煞白,受伤还要坚持上场的模样看得张痕懊恼不已。

他从前看时绒总是一副未尽全力的懒散模样,为了逼一逼她,才将她分到龙濉一组。

殊不知演武场上失了分寸,闹出伤势来再正常不过。

时绒这样一个低境界、低防御的人族,在应对高境界、高攻高防的龙族之时,只一个轻微的失误,都是致命的!

时绒表面闲散,显得吊儿郎当,是她性子本就如此,未尝可见她就是未尽全力的呀!

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害怕被龙濉甩开了去,不就是她在意名次,最好的佐证么?

若无上进心,她一个三灵根,是如何站在青云榜一位置的?

张痕痛心疾首地意识到,他或许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学生。

时绒受伤,分明是他的失误!

板起脸“不必再说了,你今日就先回去休息。”

“可是……”

时绒沉沉地一叹气“唉……”

……

张痕探了下时绒的气息,要叫两个人送她去济世殿,给丹修看一看。

正好一身着青云侍服饰之人走过来,淡淡道“我送吧。”

闭着眼装疼的时绒听到这熟悉的一声,抬了下眸。

师尊从前只是偶尔心情好了,或者忽逢雨天,才会特地跑来沁园接她。

如今便是每日必接送,有时候来得早了,还会等在演武场旁边溜达溜达,不知是在做什么。

挤到时绒身边的宴安拿手肘戳她,故意小声打趣,缓和气氛“家里看得可真紧呀~”

时绒笑笑没吭声。

在白亦伸手过来的时候,大喇喇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虚弱道“我站不稳,劳烦你搂我搂紧一些……”

白亦耳根一热,默默抱紧她“……”

熊孩子。

时绒笑眯眯“谢谢。”

张痕“???”

程金金捂脸。

没眼看,没眼看。

……

时绒受伤退场,不过一个小插曲,

演武场上很快恢复平静,各人重新开始操练。

唯有站在演武场外,树荫之中的人,面上一片阴霾。

明殊冷冷“微儿同那个青云侍走得太近了。”

身边同样穿着青云学府学员制服的人低声附和,“是啊,她是有大好前程的人,怎么能同卑微的侍从搅合在一起?”

这话说到明殊心坎儿里去了,皱起眉“她这几日状态下滑得厉害,不晓得是不是因此而分了心。不能再叫她这么任性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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