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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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秦行空的亲信一脸殷勤地站在他旁边鞠躬道喜，“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这狗皇帝会选择这第三种做法？”

早在溪宁决定进宫替陈选侍和那公主解围的当日，秦行空就暗中做好了布局。

他几乎动用了自己在宫中全部的暗线，将成连——那个背叛王皇后被溪宁所伤的乐伎伶人，送进了紫禁城，甚至让他以哑奴的身份成为了溪濯近身监视溪宁的人。

宫宴发生后，溪宁被愤怒至极的溪濯囚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么在此时，谁能够替溪濯去监视控制溪宁，谁就是真正能帮助溪宁同外界沟通的渠道。

秦行空当日的准备，就是为了在此时牢牢地控制溪宁身边的情况。

连城，他的身子废了，嗓子也再不能说出话来，被秦行空所救自然是一心为主。他又和溪宁、王皇后有仇，自然不会轻易被魏禧和王家的人买通。这样一个人，就是真真正正只为秦行空所用的人。

男人出身草原，又在战场上厮杀多年，运筹帷幄的能力在此时的云洲称上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可是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自己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夫人。

她性子太为清冷果敢，对自己也是十分狠心。有时候秦行空甚至不知道她还在乎什么，竟能够眼也不眨地将自己一次次置于险境。

但是溪宁在这一月中的许多动作让他摸清了她最后一丝软肋。

也许是幼年遭到父母双亲的抛弃、虐待，少时又被唯一信任的兄长觊觎。她生命中经历的所有恶都是来自他人权色利益的追求。

她心中最后一点温柔善意的角落，是留给世间女子的。

溪宁公主自己经受过风雨的摧残，便竭力在乱世中用最后一点羽翼替她们遮掩。

王皇后为了巩固母家的地位进宫，被迫嫁给溪濯那样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喜爱的一个小宠，却险些被对方出卖丢掉性命。溪宁一向谨慎小心，却为了她在宫宴上当场“杀人”。

钟韵之虽然恶毒，但是她并非为了同妃嫔们争宠，而是为了母族的荣耀。所以哪怕她设法陷害王皇后，溪宁也只是三两下破了她的计，没再深究。

陈选侍和那小公主，何尝不是溪宁曾经的影子。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装好宫女跟在王皇后身边即可。但是在陈选侍作为母亲极力阻止自己女儿去和亲时，她还是给了王皇后暗示，让她把自己推出去。

有时候，溪宁公主自以为这些步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但是她没有想过，若是自己的心再冷一点，不管这些腌拶，出逃之路会比现在更为顺利。她有时精心设计的谋略，反而是受到了太多她自己心中复杂善意的影响。

她绝非良善之辈，但是那冰封的心底，也曾给一些人留下过温暖。

此次她失算，就是因为她对人性之恶尚抱有一丝期待。纵使溪宁和她的嫡系都认为溪濯无论怎样，都会在压力下送她去和亲。

对她来说，她下意识忽略了第三种可能——溪濯为了阻止她和亲，真的将她处死。

她自诩自私冷漠，就算恶心至极，但也明白溪濯会为了一己私欲谋害父皇并打算强行占有她。

可溪宁决定自己替那小姑娘和亲的一刻，她的冷漠和自私被童年深入骨髓的痛短暂地蒙蔽了。所以她无法想到溪濯会为了留下她而杀死她。

或者说她猜到了，但是陈选侍绝望的哀求让她无法保持最后的一点理智了。

溪濯此人的阴狠、变态、偏执，同为男人的秦行空怎能不懂呢？

他们爱的是同一个耀眼的女子。那么自然，他们有时那种因爱而不得才生恨的念头是相通的。只是，这就是秦行空略胜一筹的地方，他的出身也非常坎坷，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强迫的手段来对待自己的爱人。

秦行空再听到溪濯给溪宁最后留了一夜时间的时候皱了下眉，似乎虽然有预料，但还是被这狗皇帝的狭隘所惊讶。

男人默默离开桌前，他大步前往屋外，招来信鸽，似乎想要做什么安排。他的薄唇轻启，无声吩咐了什么。原来他竟是可以通过唇语让鸟类报信。

他走过的风吹动了桌上的一本翻开的书。看那朴素到甚至有些简陋装订似乎只是民间的杂谈轶事。

被翻动的一页停在他刚刚阅读的一段上，上面用笔勾画出——

【云洲民间嫁娶，会在新婚夫妇的床榻之下放上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称之为“早生贵子”。】

苍劲有力的字迹在旁边做了批注，「新奇。狄戎没有这样的规矩。可要给她的，总是尽善尽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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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点了彻夜的灯火。

溪濯傍晚来的气势汹汹，只留下一句自我了断便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他此举，不知是不敢面对溪宁，还是不敢面对阴暗至极的自己。

美人静静坐在原地。

此时此刻，按照溪濯的逻辑来讲，她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了。她的脚下摆着一条崭新的白绫，一杯毒酒和一柄匕首。这样丰富的选择，彰显了“帝王的慷慨”。

无论是有过几次合作的王皇后，还是从前忠心，最近却小动作颇多的魏禧，此时都只能在重华宫外干着急。

连城对溪宁的恨是那么笃定，他太期待看到这样一位高傲的公主凄惨赴死了。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溪宁，在此时影响她的了断。

溪宁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看那亮静静地升起直到正当空，她突然觉得秋日里似乎没有那么冷了。也觉得一切好像似乎要结束了。

美人淡淡地看着哑奴激动到有些颤抖的身影，“是溪濯救了你？”

连城一愣，摇摇头。没想到自己蒙着脸也被发现了真实的身份，索性扯下遮掩面容的布料，露出期待又邪恶的微笑。

“啊，本宫忘了，你说不了话。”

成连被她激怒，若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公主，他当时若是能供出皇后，许还能免受这些皮肉之苦。

井底之蛙见识浅薄，他到今时今日还幻想着当时能够拉王皇后下水。

成连努力安慰自己，这公主不过是将死之人，于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端起地上装着白绫毒酒匕首到盘子，送到溪宁的眼前。

似乎用这种方式来让她失态。

溪宁笑了一声，扫过那盘东西，视线却突然停在了白绫上——

在白绫的一角，用浅银色的绣线绣了一朵小小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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