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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华从沉梦咒中醒来,又很快沉沉地睡去。

她的确需要休息。阳光明媚,陆载拉上竹帘,为她盖好被子。

正欲离开房间,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件斗篷。

那件紫色木槿斗篷,王巫的象征。

斗篷上已有了灰尘,但依然夺目。

陆载看了看斗篷,又怔怔地看着白华。

这王巫之身,究竟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呢?

他捡起斗篷,走出房间。

唤来灰衣小巫,问今天是骷颙之乱第几天了。

“回陆载大人,正是第四天了。”

“伤亡如何?”

“伤亡惨重。除了干旱之灾,骷颙还开始吃人肉了。”

陆载沉吟一下,“苍梧大人在哪?”

“已经在马蹄湖上了。众巫集结,势必在今天封印骷颙,以绝灾患。”

“好的,我现在赶去马蹄湖。可否麻烦你让人将这件斗篷送到甘糜城一善医馆?。”

“好的,陆载大人。”

事态紧急。陆载必须马上见到苍梧大人,告诉他白华梦中诸事。

封印骷颙,三百年前的方法,就是血虫蛊,引万人之血,血印骷颙。

至于这样封印的原理,具体是什么封印阵法,是否是唯一方法,都需要马上商讨。

如果贸贸然用三奇将军阵之类的常规阵法封印,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思索间,已经禹步在天上飞着。

他几乎四天没睡,换成一般巫觋,巫力早已枯竭;他巫力依旧强盛,只是身子有点乏累。

路过陇西郡的城头时,陆载发现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袍巫觋,正在飞檐上伫立着。

陆载在半空停住,远远地看着他——此巫有点熟悉,身上散发出久远的巫力。

“小觋男,我们又见面了。”

“西乞槐!”

“呵呵,小觋男不叫我前辈了?”

“你对白华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为何要依礼对你!”

“看来真的是除咒师,你已经知道小巫女经历诸事。现在是要去通风报信吗?”西乞槐脱下斗笠,笑道,“那就不好玩了,你总得让中原三大家集中表现一下。”

陆载恍然有悟,“你的目的,不仅仅是西陇百姓!”

“冤有头债有主。不过现在,我的目的是你。”

“我?”

“我要你为我们西乞家除掉诛族咒!”

“若我不答应呢?”

“呵呵,这不是请求!”

话音一落,西乞槐已经冲过来,像螺旋桨一般飞速击向陆载,陆载几个禹步翻身,闪避过去,落在城头上。正是脚一落地,西乞槐的石弹“啪啪啪”如机关枪一般追尾扫射,陆载疾跑在城楼上,边跑边结印。突然前方的瓦片“突突突”长出一大遍黑藤荆棘,且飞刺向陆载!陆载使出寒鸦诀,化作一团暗鸦,荆棘扑了个空。寒鸦诀可让术者瞬移,只见陆载消失的一瞬间,又马上出现西乞槐身后,大喝一声“四象·火拳”,一个冒火的拳头砸向西乞槐。西乞槐的脊背马上石化,整个身子变成一尊岩石,生生挡下火拳。西乞槐跳转转身,两爪立马放出十几条黑藤,如盘龙之势袭向陆载。陆载在空中连连退步,手中不忘飞快结印,突然一停,大喝一声“四象·火烧连营”,他的面前突然布满火星,黑藤一触及,所有黑藤全燃烧起来。

“小觋男,我又发现你有一点挺有意思。”西乞槐笑道,“在令丘谷时,你用的是水山术。现在,你又用火山术。水火不相融,你竟然能使出两种相克五行的山术?而且,一般巫觋练四象山术,顶多练两种五行相生的山术,你倒奇怪,莫非你是五行皆通?”

“与你何干!”

陆载不由得微微弯腰,按住腰间——刚才的“火烧连营”,还是没能挡住所有黑藤,被其中一条刺伤了。

“啊鲜血啊,我的虫子们饥渴难耐,除咒师的血会是什么味道呢?”

西乞槐指尖爬上一只血虫,本来邪恶地笑着,忽然错愕住了。

“你······你的血!”

他明显感觉到血虫在躁动着,前所未有的躁动。它很渴望陆载的血,但又很害怕陆载的血。它仿佛面对着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猎物,无比畏惧但又想征服。

还有令西乞槐吃惊的,是陆载的血的味道。他尝遍数万个人的血,每个人血的味道都不同。有的血是热的,有的血是冷的,有的血是寡淡的,有的血是甜蜜的等等。但是陆载之血,该如何形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

“他,他莫非是!”

果然,这才过多久,陆载放开手,那伤口已经止血,而且正在愈合了。

“你,难道从没有察觉到,你自己的自愈能力很强吗?”

“这是我巫力所致,也是我早年勤奋练功的结果,没什么奇怪的。”

“巫力所致?勤奋练功?谁告诉你的?”

“我的一位故友告诉我的。”陆载想起了阆鸣。

“呵呵,看来你那位故友,也的确是全心全意为你设想。”

若天下巫觋知道陆载的秘密,恐怕陆载很难活着!

但是!西乞槐激动之后,冷静下来。三百年了,三百年后的今天,谁知道会开发出什么新巫术新禁术,也许真的是巫力所致。毕竟,眼前这区区小觋男,怎么可能是此等异人!

又但是!此小觋男面相之不凡,又令西乞槐不得不怀疑起来!

三百年之久的等待,终于等来了?

比起陆载是除咒师的身份,他身上还有一件事亟待确认!

西乞槐的身体突然伸出黑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抓住陆载。

“你,你终于对我起杀心了?”

“呵呵,杀你?”西乞槐转念一想,“没错,就是杀你!但不在这里杀!”

说罢,西乞槐架着陆载,急急向陇西郡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去城里?”

“西乞家西陇祭坛的所在地,燕丘!”

燕丘位于陇西郡城北,山不在高,却是有灵异之处。燕丘呈东西走向,东山高峭秃壁,峦入城中,横跨城楼,城墙也依山而建;西山低矮,则在城外,山上长着一片茂密的娑罗树林。这些娑罗树每一棵都极为高大,它们长于西山,也如一柄巨大的碧伞,遮盖住西山山头。当阳光照在城北时,东山陡峭如剑,光铺剑上,锋芒毕露;西山是绿荫荫一片,娑罗树叶片编织成网,却没有承住阳光,全都漏进林子里,像是被吞噬掉。远远望向燕丘时,只能看到东山,西山隐匿不见。也因此,又称其为阴阳山。至于“燕丘”之名源于何处,则不得而知。

若只是大自然光影的障眼法,倒不算灵异。烈阳辣日下,西山本不失为避暑乘荫的好去处,但坊间有闻,凡是进西山深处之人,无一可独自归还;那些从西山出来的幸存之人,都是四象阶以上的巫觋带回来的,且看起来失魂落魄。问幸存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说走着走着,就忘记此行意,也找不到来时路,整个人变得晕晕沉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传闻和事件多起来,西山人烟渐少,也就慢慢被人忘记了。

于是娑罗林中,茂盛之下,妖兽渐多。陆载一进林子,就察觉到树荫叶影之间,有无数饥肠辘辘的兽瞳窥视着,令人毛骨悚然。待至林子中央,西乞槐将陆载拽到地上,但没有为他松绑。

陆载环顾郁郁葱葱的四周,确实是灵聚之地,难怪凡人无法适应。但为何是失魂落魄象,还需要证据和进一步解释。

“燕丘有西乞家祭坛?”

西乞槐没有回应,只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使出一连串指诀先是凌塔指诀,双掌竖起,合掌屈指形如塔;然后是脱铐指诀,两手相对,中间屈六指,拇指尾指各对接,形成菱形手势;而后是龙门指诀,十指交叉互握而不重合,指间对接处均留细缝,如同龙门。最后喝出一声“白虎金门阵”,双掌重重地印在地面。

地面立即强烈震动起来。陆载发现地面竟慢慢在倾斜,再抬起头便觉天旋地转,好像自己置身在药篓子,现在被倒出来。突然眼前一阵发黑,待再恢复目力时,发现眼前的一切已大相径庭。地面不再是绿毯般的草地,而是类似于令丘谷的黑岩,触之冰凉。周围再也不是茂密的娑罗林,而是石碑林立,且奇形怪状,还有好几种颜色······咦?陆载身边就有一个碑,他伸手去摸了一把,发现不是石碑,而是黑铁碑。而青色的,则是青铜碑。还有银色银碑,黄色金碑。每块碑上都刻着累累文字。

“燕丘没有西乞家祭坛?”西乞槐淡淡道,“燕丘就是西乞家的祭坛!”

陆载抬起头,发现头顶上飘浮着五彩斑斓的金石,茫茫一片,如同浩瀚宇宙的繁星,颇为壮观;再远眺过去,天空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倒转的娑罗林,甚至还能看到风吹草动,妖兽出没。

“这是洞天秘术?”

“不错,洞天秘术中的镜花水月。”

洞天秘术是卜术中堪舆术的一种,主要是关乎洞天胜景的阵法之术,而“镜花水月”为藏匿之术,建立一个表象,将某秘密地点藏匿于其中。

“我在西陇生活五年,也算走过西陇大大小小各个地方,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处胜地。”

“何止是你。我出令丘谷后,来到燕丘寻祭坛,看到这一片娑罗林,也是寻思了许久,才发现是镜花水月。”西乞槐叹道,“这也恰恰证明了,嬴家小子和小巫女说的都是真的,西乞家果然被驱逐出中原了,呵呵。”

“用镜花水月隐匿祭坛,是为了保护西乞家的禁术秘术?”

“禁术秘术早就被其他家族瓜分了。”西乞槐走到一个青铜碑上,满目疮痍下,抚摸着碑文,痛心道,“祭坛保护的,一定是西乞家的历史和荣耀,更是我西乞槐的历史和荣耀!三百年啊!三百年!”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三百年下来,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三百年,西乞槐整整活了三百年。

近三百年来,他活在令丘谷里,孤苦孑然,全凭满脑幻想活着。他幻想着西乞家家族盛大,如日中天,势力遍布西陇;开枝散叶,分家开至关中、江南甚至京淮之地;在四大巫族中,力压东陵、南宫、北堂三家,成为第一巫族。而西乞家这些成就,皆是全凭他,全凭他西乞槐取得的!

他幻想,西乞家会为他修建一个雄伟的陵殿,或许就在令丘谷之上!他的雕像,会立在本家的庭院里,会立在卦台山上,甚至可以和伏羲比肩!他幻想,会有一个节日,唤为“槐节”,西乞家的后辈和各路巫觋,还有西陇的百姓,都会在槐节当天来到他的陵殿和雕像前瞻仰缅怀。心思活络的巫女们,会用树枝编织出许许多多的花环和篮子,以纪念他是擅长木山术的巫觋。

他幻想,西乞家的家史,会有单独且厚重的篇幅,对他的事迹大书特书,描述他是如何从一个豪门废物变成家族英雄。“西乞槐”三个字将在西陇家喻户晓,西陇百姓会不断传颂他的英雄事迹,毕竟是他凭一己之力,救了整个西陇!

对啊,他就是西陇绝世大巫,西乞家中兴之士,民间的大英雄!没有他,西陇不复存在!

这三百年来,他还不断忆起自己这一段光辉岁月,一切都源于那只大凶兽——骷颙!

前朝丰绪九年,上古凶兽骷颙在陇西令丘山觉醒。其所到之地,方圆百里内必定干旱,雨水断绝,湖泊干枯,哪怕一滴水都会消失殆尽,空气里的水分都被榨干。只要骷颙留存某地,其方圆百里之内必成绝境!

那时西陇境内第一大巫族,就是西乞家。西乞家虽行事诡秘,并非光明正大的名门正派,但也贵为巫门大族,挽救民间绝境,责无旁贷。西乞家召集各地分家,以全族之力,对付凶兽骷颙。凡上古神兽,巫觋的巫力不能致其于死地,可谓有不死之身,巫觋只能封印、收伏或者化灵。只是这骷颙着实奇怪,哪怕成功封印,只要肉身不死,其全身巫孔依旧散发强大的巫力,“干旱之力”反变本加厉。

短短数月,西陇东部全境民众暴毙,死因都是饥渴。原来碧野千里的塞上江南,一夜之间变成茫茫戈壁。在戈壁之上,是一具具干瘪尸体堆积而成的尸海。

骷颙好食人肉。待生命灭绝之后的一些时日,它飞至陇东,吸食所有尸体。其毕,陇东两郡五县,一下子全都在地图上抹去,好像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人居住一样。

西乞家的巫觋前赴后继,曾用本家最强大的封印阵法——“虎牢关”成功封印住骷颙。但没想到骷颙利用阵法的力量,将自己的能力扩大至方圆千里甚至万里,愈发强大。终于在半月之后,骷颙冲破阵法!

此时的西陇,所谓的人间,人类的踪迹仿佛遭到“坚壁清野”,何时何地,都是渺无人烟。在那时候,无论是谁,当见到另外一个人,都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杀了对方,吸食鲜血。

已经毫无办法了。以西乞家为首的西陇巫觋们,向巫山十巫、三大巫族东陵、南宫、北堂以及其他巫门发出求救信。名门望族们均无回复,巫山却回复了四个字弃车保帅。

意思是,整个巫界都要放弃西陇!

绝望,仅剩绝望。西陇万万黎民,只剩下等死一途!

转机,出现在一个偶然的事件上。一个难民正饥渴地吃人饮血,并没察觉到骷颙在身后出现。可奇怪的是,骷颙并没有发动能力,而只是匆匆从他头顶上飞过,羽翼擦过头发。那难民眼睁睁望着骷颙,一时悲愤,竟喷了一口血在骷颙羽翼上。更奇怪的事发生了,骷颙狂躁不安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声,身子顿时失去平衡,飞翔变得吃力艰难,就像一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纸鸢。它飞至令丘谷上方时,如陨石一般,沉沉地坠落下去。

事后半月,骷颙再无出现,但令丘山沙暴骤然增多。西乞家派巫觋去探,发现骷颙巫力锐减,正休养生息。

是活人血!骷颙害怕的,是活人之鲜血!卦台山那些老巫们如是道。

西乞家想到一个非常的封印之计祭人血,炼血虫蛊!

他们在西陇以西的沙漠,碎金流碛上竭力收伏两只万足蜚虫。然后在西乞家内招募容器,以人血炼蛊,以制骷颙!

其实也谈不上招募。因为整一个西乞家,唯有一个无用之人,就是西乞槐。

他少时被大石重压脊背,终生瘫痪,脖子以下全不能动,不是废人是什么。但他终于有点用处,他就是血虫蛊的绝佳容器!他无法反抗,他无法动弹,哪怕失败,也只是一死。他本不欲生,何必在乎如何死?

就这样,西乞槐成为整个西陇的希望!

万足蜚虫乃至毒之物,以吸血为生,其繁殖方式是一虫饱食后即可排泄出一虫。西乞家将两颗虫子植入西乞槐体内,利用西乞家独有的祝由禁禳之术,让他们不断吸食西乞槐的血,并同时不断在西乞槐体内繁殖。其间万虫噬身的痛楚,恐怕只有西乞槐才能体会,无论如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出来!

一个月后,血虫蛊成。西乞槐体内的血,全被化作血虫!而且该血虫遇血化虫,可无穷无尽!西乞槐也站了起来,甚至长生不老,巫力一日千里!

现在,只要以一汪血海为引,就一定能封印骷颙!

按照西乞家的计算,封印骷颙,至少需要万人活血!

问题来了,哪里有这么多活人血?

于是,巫界史上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西乞家先是在令丘谷再祭出虎牢关,封印住骷颙的行动;然后生生活捉一万人,全在祭坛上凌迟而死。西乞槐就在祭坛中央放血,血虫四出,将万人之血全变成血虫,全涌向骷颙!整个令丘山随骷颙而陷落,西乞槐和一万人也随之陪葬!

试问,西乞槐难道不是拯救了整个西陇吗?他不是英雄,谁是英雄?!

每想至此,西乞槐内心都热血澎湃。自己才不是废人,自己是西陇的英雄!

然而现在,一切的幻想破灭了。

“但,就是我这个英雄,却令家族覆灭,流浪西域,甚至被降下持续了三百年的诛族咒!”西乞槐仰天悲号,“三百年啊,多少代人啊,多少代人啊!”

陆载闻之也不禁悲戚。但他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西乞槐。他突感到自己的可笑,还安慰?这“安慰”二字真是极之可笑!

“难道,难道除了血虫蛊,就没有别的方法封印骷颙?”

“血虫蛊是必须的,因为鲜血是骷颙之忌!但是,是否应引万民之血入蛊,确实有待商榷,”西乞槐紧盯着陆载,眼神突变得凶狠,“如果你早生三百年,或许有所不同。但这有待验证!”

突然间,西乞槐亲手为陆载松绑,但一只爪子仍紧紧抓住陆载。且不知为何,陆载竟气力全无!正诧异间,西乞槐猛地一拧陆载的手腕,另一手手肘重重砸在陆载手臂关节上,然后狠狠地甩了一下整条手臂,陆载接二连三惨叫几声,一条手臂生生废了!西乞槐再如法炮制,再废了陆载另一条手臂!

“你!你为何······”

还不及陆载反应过来,西乞槐又马上废了陆载两条腿!而且他还封了陆载身上所有巫穴!

顷刻之间,陆载巫力全失,手脚皆断,俨然是一只废人!

陆载瞠目结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内心爆发出一股深深的恐惧!

“你,你!”

西乞槐狠狠踩在陆载的脸上,冷冷道,“小子,你现在跟三百年前的我一样,就是一个废人!要想有一线生机,也得像三百年前的我接受血虫蛊一样,走非常之路!”他指着遥远的前方,“前面,就是西乞家白虎祭坛。如果你能去到那里,或许九死中尚有一生!”

陆载吐出一口恶血,竭力道,“你,你为何······”

“莫问为何!”西乞槐转身欲离开,“这是三百年前,西乞家大家长西乞墓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西乞槐!你要去哪里!”

“呵呵,我要去哪里?”西乞槐大笑道,“我要去看一台戏,一台历史重演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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