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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载醒来的时候,夜凉如水,早春尚寒,他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额头挂满了汗珠,全身上下都是冷汗津津的。
好一个噩梦。
孤鸰那孩子,是每天都要经受这样的噩梦,承载着家族数百年的魔魇么?
陆载正想用手抚汗,才发现手脚皆被捆绑,而且还是冰火石链。
睡得手脚麻木,脑袋也迟钝了。
他环顾四周,虽然幽暗遮目,但他借着丝丝透进的月光,他发现他被关在一个牢笼里。地上还躺着白华、三善、四善还有西乞蝉。牢内空气混浊局促,人也睡得昏昏沉沉。
“他们是死了吗?”牢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是西乞孤鸰。
他正揉着眼睛,似也是刚刚醒过来。
“他们是死了吗?”西乞孤鸰难过道,“我都说了,不要接近我,不要和我说话,更不要做我的朋友······”
“他们怎么可能死了呢?他们只是睡觉而已。”陆载忙唤道,“四善,四善!三善,三善!白华姑娘!白华姑娘!西乞姑娘!西乞姑娘!”
看不太清楚他们睡相,也听不见呼吸声,陆载也有点担心起来。
“孤鸰,你帮我松绑了,我来看看四善他们,好吗?”
“好,好。”
西乞孤鸰忙抓住铁锁,想开锁走进去,可一伸手,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住。
一只瘦如枯枝,老筋根突的手。
“爹······”
“哼!哪里来的小子,白天骗了我儿进了万咒窟,到这大晚上还想利用我儿么?正好老巫我手上正缺活人,你们就自动送上门来!现在想逃?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
陆载恭恭敬敬地向那个人影颔首,“您一定是西乞无冥大人了。小巫失礼,鄙名······”
“你叫什么名字跟老巫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们现在是阶下囚!你是不是以为老巫跟这痴儿一样傻,被你几句话就套上了?想得美!你们就在这等死吧!”
“爹,他们不是坏人,”西乞孤鸰忙说道,“他们是来帮忙的,是我的朋友。”
“帮忙?帮什么忙?你的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过朋友?谁那么不怕死,敢跟你做朋友?你真是个痴儿,痴儿!他们面上说做你的朋友,暗地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居心呢!痴儿!痴儿!”
“可是爹,一善哥他是除咒师······”
“什么?除咒师?哈哈哈哈哈哈······”西乞无冥大笑起来,发出干涩涩的笑声,“这世间哪还有什么除咒师,他对你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啊痴小子!”
“无冥大人,虽然我术法不精,但我真的是除咒师。”陆载苦笑道。
“哼,你若是除咒师,老巫便是灵山老祖了!走!”
西乞无冥拉着西乞孤鸰,转身离开。
西乞孤鸰回头瞄了一眼昏睡的四善,有点担心,便死拽着西乞无冥,“爹,他们真的不是一般人。一善哥巫力那么厉害,你感觉不到吗?他若不是除咒师,谁还是呢?他们跟着我一天,不是也一点事也没有吗?”
西乞无冥迟疑了一下,皱眉想了想。
陆载厉害与否,倒是其次,顶多也是两仪五阶实力。
但他身上的确有白虎之灵的力量!
他本来想问陆载是如何拿到白虎劫刀,但回想一下没必要问。
白虎之灵只会自己附身,白虎劫刀只会让它认可的人拿起!
“圣城的圣女醒了过来,便是他所为?他真的是除咒师?发女说这小子竟然还会五雷掌?有此巫力,确实不是一般人。”
西乞无冥并不回头,只是抬起头,大声问道,
“喂小子,我问你,你身上的白虎之力,是哪里得来的?”
“陇州,燕丘,白虎祭坛。”
“·····我再问你,圣城圣女那个咒,是不是你除的?”
“正是。”
“怎么除的,用了什么法术,说来听听。”
“窥观,梦客两术。”
“哈哈哈,荒谬!窥观和梦客,这两除咒术和我们西乞的祝由术年代一样久远,老巫我虽然看不见你,但听你的声音也不过二十开外。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这么古老的巫术!你不要以为你看过几本古籍,就可以睁着眼张着口尽胡诌八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现在年轻一点的巫觋都是没点真本事只靠嘴皮子骗人了吗?”
陆载只好说道,“刚才孤鸰少主是不是也睡着了?”
“······你什么意思?”
“刚才我不知不觉对他用了梦客,进入了孤鸰少主的梦境。”
“你什么!”
西乞无冥猛一回头,双手猛抓住铁栏,铁杆子马上被折弯。
他的脸靠近铁牢,让陆载看见了他那斑肤垮垮的老脸,如炸开花的蓬蓬白发。
最让人心生恐惧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窝子撑得大大的,眼球突出,似乎就要掉下似的。眼瞳似被蒙上一层灰朦朦的尘霾,看不见半点神韵光采。
“你竟然敢对老巫的儿子施法?你他娘真的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西乞无冥已经破牢进来,一手扼住了陆载的脖子。
陆载马上感觉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巫力从西乞无冥身上散发出来。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眼前可是西乞家的大家长,拥有白虎之力的西乞无冥!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南宫家!还是西乞一恪那小人!你究竟在我儿子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
陆载的脖子被西乞无冥捏得太紧,满脸溢血,一点点话都说不出来。
“说!快说啊!”西乞无冥边狂躁地吼着,边越捏越紧。
“不说是吧,不说是吧!那你就死,就死,就死在这里吧!”
眼看陆载就要窒息而死,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直刺向西乞无冥。
西乞无冥毫不着意,大喝一声,身上巫力瞬即将那人弹开。
他放开陆载,转过身子,还是抬起头对着墙大喊道,“谁!你身上怎么会有白虎之血?”
西乞蝉吐出一口恶血,咳了几声,关切地注视着陆载。
“哼,一个个哑巴似的,欺负老巫我看不见吗?!”西乞无冥头也不回,“儿子,你说!刚才想杀我的人是谁?”
西乞孤鸰只得叹道,“爹,没人想杀你。刚才是我们的族人,西乞村的西乞蝉姐姐。”
“什么!西乞村的人!还说不是,还说不是!你说,你说!你是不是西乞一恪派来的!你说!”
西乞蝉看着西乞无冥对着墙大喊,忙一声不发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陆载那边。
可没走几步,就被西乞无冥一扬手,又被巫力重重打在了墙上。
“枉你还是姓西乞的,竟然敢小看老巫?你还真以为老巫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是想过去看看那小子对不对?我告诉你,那小子早就死了!你若不说,你的下场就会跟那小子一样!”
“我,我不是一恪先生,不是二家长派来的······”
“哼,真不是吗?那老巫问你,你是不是被西乞家收养的,虎祭重生之人?”
“······是。”
“我再问你,你是被那个分家收养的?分家的家长是谁?”
“是,是一恪先生······”
“哈,哈哈哈哈!”西乞无冥指着西乞蝉,“儿子啊儿子,你是有眼睛的,怎么比你爹没眼睛的还要瞎啊!”
“我虽然是一恪先生分家的,但我今次绝不是他派来的······”
“哼,你或许不知情,但难保西乞一恪那小人会派人偷偷跟着你们!”西乞无冥发出悲凉之声,“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这万咒窟就会被他们发现,他们就会过来抓孤鸰。孤鸰被他们抓到之后,肯定会像先代的孩子一样被处死······”
“大,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先代的孩子是······”身后忽然发出陆载的声音。
“你竟然还没死?”西乞无冥猛一回头,有点吃惊。
他身为一代医巫,刚刚明明感觉到陆载已无呼吸,必死无疑。
可现在却感觉到陆载呼吸平静,毫无异常。
但他又马上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一时轻手,没有将他捏死。
“哼,你又知道些什么?在分家那些人来之前,”西乞无冥抬起手,“老巫我先把你们几个骗子杀了!”
“若大人把我们杀了,大人肯定会后悔的。”
“老巫为什么会后悔?”
“躺在那边的白华姑娘,可是勾陈阆鸣之女。她中了西乞槐的血虫蛊······”
“什么什么?她竟然是阆鸣之女?她还中了血虫蛊?”
“不错。”
“你刚才说西乞槐?三百年前,以身封印骷颙的西乞槐?”
“不错!”
“荒谬!西乞槐还没死?”
“这不正是永生祝由术的厉害之处吗?若西乞槐死了,谁来给白华下血虫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西乞无冥再一次激动起来。
“小巫说永生祝由术······”
“你的意思是”西乞无冥又冲向陆载,揪住陆载,“你说西乞槐满身子都是血虫?!还可以控制血虫?”
“不错。他可以控制血虫去吸血······”
“他,他,他竟然!你这话可是真的,可是真的?!可是你亲眼见到的?!”
“在大人面前,小巫不敢妄语。白华姑娘就是被他的虫子缠身,现在巫力全失,危在旦夕。小巫至此,也是恳求······”
“呵呵,如果真的是永生祝由术,那我可感谢你了!因为原始的永生祝由术,早就失传了!”西乞无冥额上青筋条条崩露,踉踉跄跄,似醉酒般疯狂地大笑起来,“孤鸰,孤鸰,你听到没有,是血虫蛊,是永生祝由术的血虫蛊!西乞家有救了!”
西乞孤鸰也大为意外地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陆载和西乞蝉对视一眼,皆不知其然。
“一善哥哥,”西乞孤鸰忙解释道,“你所看见的石男、发女、哭童这些咒人,都是死后重生的。哪怕是活人想长生不老成为咒人,也是先死后生。而这个前辈西乞槐,却是在活着之时被注入血虫。刚开始一段时间,符咒加身,他还安然无事,只是万虫噬身,十分痛苦。家族传言他只是一个血虫宿主,没想到他还活着。若真能自如控制血虫的巫力,但他就是西乞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咒人了。”
“咒人······那西乞槐究竟是活人,还是咒人呢?”
“当然是活人,也是咒人!哈哈哈哈哈······”西乞无冥大笑起来,“有多少人可以为了自己的执念去死?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所执所念?但活人就不同了!活人一定会有执念,而且在还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时,那些无谓的执念何其多,何其强!那岂不是更容易成为咒人?”
“这,这岂不是和我们除咒师对立吗?”陆载哭笑不得。
“世世代代,我们本来就跟除咒师谈不拢!我们西乞家认为,咒,非常者也。你们呢,认为咒就是不好的东西!”西乞无冥气冲冲地走来走去,“她在哪!在哪!你说那个阆鸣之子在哪!好你个小子,此等事情,且不论真假,你怎么不早说!”
这时,西乞无冥大步跨到四善身边,一把抓住四善,捏住四善的脸,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将人一扔,“不是这个!这胖小子气血有点虚!”
又走到三善身边,一把抓住三善,又用鼻子嗅了嗅,又将人一扔,“好一个壮小伙!也不是这个!”
最后走到白华身边,一把抓住白华,仔细嗅了嗅,“就是这个!身上果然有血虫!奇怪,为什么之前老巫我没有发现呢······”
他似乎嗅到了什么,大声问道,“她身上那块玉疙瘩,是你给她的?”
玉疙瘩,就是华元祺那块羊脂白玉镇纸。
“正是。”
“难怪老巫我察觉不了,阆鸣这孩子也一下子死不去。那玉疙瘩可不是一般的宝贝······”
正说着,整座石窟突如其来震动起来,且越来越猛烈。
地上的沙石不断跳动,石墙簌簌落下尘灰,铁牢感觉要倒塌一般。
“哼,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西乞无冥转向西乞蝉,西乞蝉低下了头。
石窟也空洞洞地响起了石男的声音“大家长,分家的人来了!”
西乞无冥一甩衣袖,忿气道,“好!来就来!来了更好,要不然搞得像我们本家的人在躲分家似的!既然来了,老巫就得好好招呼他们!”
话音一落,西乞无冥旋即破墙而出。落到夜空中,他又马上使出禹步,拾北斗之轨而下。他双目失明,自然看不到溢血的月色,更看不到地上的情况。以西乞一恪为首的西乞分家巫觋们,位于石窟八方用术,巫力以符咒相连,一道道火光布下一个形似“”的阵法,发出万道金光,让此处此刻亮如白昼。其阵法不但让万咒窟强烈震动,还如一个困兽之笼,正等着西乞无冥下来。
“爹,那是兑卦金牢阵!”西乞孤鸰站在石窟的缺口,大喊道。
“想困住老巫?想得美!”
西乞无冥倒立下坠,对着地面就发一掌,“金雷掌!”
只听见地面的西乞一恪一喝声“起!”
“嘣”一声巨响,西乞一恪飞快筑起的结界,马上被西乞无冥的金雷掌破掉。
“西乞麸!”
随着西乞一恪的喝声,早已攀在石窟上的西乞麸突然跃起,如黑夜之中飞扑而下的蝙蝠,直直地落在了西乞无冥的身上,两大脚板如爪子一般紧紧钳着西乞无冥的后背,双手从头发上拔出两根细长的银针,就要插向西乞无冥。与此同时,地上的兑卦金牢阵顿生变化,那阵中的黑夜黄沙,本已沉眠安详,可却突然旋涌起来,正如碎金流碛中吃人的漩涡。
地上的西乞一恪眼看西乞无冥就要被银针封穴,堕入沙阱,可只听见黑夜中一声大笑,西乞无冥好像在空中干了什么,紧接着一人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火光一照,正是西乞麸。
“西乞一恪,你的儿子长真难看!”西乞无冥禹步立于空中,轻蔑大笑道。
在夜的上空,他就如同一缕晦暗不明的鬼象。
可趁着西乞无冥那响彻夜空的笑声,更多的巫觋静悄悄地飞檐走壁,攀到石窟上。他们两人一组,一人猛扑向西乞无冥,口吐狂焰,直逼西乞无冥。另一人借着火焰之光,抛出冰火石链。各组飞袭狂攻,数百回合之下,西乞无冥应对不暇,竟真被一条冰火石链绊住了手臂。一时大意,竟让巫力顿失,禹步不稳,西乞无冥从空中跌了下去。
眼看就要身陷兑卦金牢阵,忽然一卷黑发如长布,突袭而来,卷绑住了西乞无冥。分家的巫觋也马上飞身跃起,落到黑发上,以巫焰焚烧,以长刀断发。西乞孤鸰也马上顺着长发滑落,加入战局。
地上的西乞一恪,于火光之中一眼看见了西乞孤鸰,马上大喊,“那就是西乞孤鸰!抓住他!”
众巫觋听命,皆扑向西乞孤鸰。
西乞无冥大吃一惊,忙大喝一声,“哭童!”
话音一落,石窟内突发刺破天地的哭声,如一股强大的毒咒,直慑人心神,让五脏六腑绞痛有如爆裂。顿时所有巫觋都头崩欲裂,痛不欲生。
可就是在一片哀嚎之中,西乞麸却突兀地仰天大笑起来。他踉踉跄跄,边发出尖利的笑声,边走到西乞一恪和阵法身边,戴上一副龇牙咧嘴的狗眼虎纹面具,双手飞快结印,往地上一按,阵法之外,马上建起了一道结界,挡住了哭童的哭声。
西乞一恪醒了过来后,立马大喊道,“起阵!”
建阵的八个巫觋,不约而同地对着阵法中央喷出一口鲜血。这几飘血花马上融进了沸腾的沙潮中,顿变无影无踪。只见西乞麸一挥长袖,数百张符咒飘散空中,他再口吐银针,一根根飞向符咒,将一张张符咒全数刺在西乞无冥身上。他再嘻嘻嘻嘻地笑着,拿起一张符咒,默念咒语,然后直撇向阵法之中。
所有巫觋都依照此法,口中念咒,符入阵法。
这时,狂沙更狂,金光刺目,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一只金光灿灿的庞然巨手,竟从狂沙中慢慢涌出,直逼向西乞无冥。
眼看父亲被抓,西乞孤鸰心急火燎。借着发女长发猛攻,西乞孤鸰脱离纠缠,一跃跳上不断下陷的石窟,飞快结印,并一口咬破大拇指,一指按在石窟之上。
就此一按,整个万咒窟都强烈震动起来,石男更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长吼间,眼前的万咒窟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山腰两端与山脚两端,都突变出如同手脚的岩石,让整座万咒窟站立起来。而山顶上更是生出圆石巨岩,西乞孤鸰立于其上,其下岩面两巨洞生现,形似双目,且目露金光。
此尊石巨人,才是真正的石男,真正的万咒窟。
西乞孤鸰指着西乞无冥,石巨人马上巨手一挥,一手抓住沙手,一手欲与沙手争夺西乞无冥,攀上石窟上的巫觋们纷纷被迫落地。
西乞一恪冷冷一笑,似乎一切不出其所料。他把头一扬,一些巫觋又马上投入到阵法,起符念咒,加强兑卦金牢阵的巫力。沙浪涌动得更为凶猛,石巨人越是挣扎,越是下陷得越快。
石巨人又是大吼一声,以破天毁地之力,一脚破阵,踏出阵内。阵法内所有巫觋尽皆倒地吐血。西乞一恪见势不妙,马上命令督阵的各大分家家长,以及各位长老加入战阵。就此一举,阵法不但不破,且巫力渐强。西乞麸东跃西攀,笑嘻嘻地来到石巨人的身后,又是飞散百符,万针引线,以强大的巫力破石生根,将符咒钉进石巨人身上。其后,分家家长们纷纷戴上面具,用尽巫力,再次符咒入阵。第二只金光灿灿的庞然巨手,再从狂沙中慢慢涌出,且拦腰抱住了石巨人,死死地将石巨人陷入无尽的沙渊。西乞无冥也落到了阵法沙海之中,顿失踪影。
随着石巨人慢慢下陷,巨人顶上的西乞孤鸰也危在旦夕。
“大家长已沦陷!毁掉万咒窟,抓住西乞孤鸰!”西乞一恪大声喝道。
“少主,你赶紧离开!”西乞孤鸰的耳边响起石男的声音。
西乞孤鸰无奈地摇摇头,正是不知所措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沙涡之中,响起了漫天狂笑。
“老巫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厉害招数,原来耍来耍去还不是小小阵法!如果不是念在同族之谊,老巫打一个喷嚏就把你们全灭了!”
听到此声,西乞一恪气急败坏,赶忙喊道,“封阵!”
“可万咒窟和少主······”
“不要管了,先把老的套牢了!”
巫觋们遵命,纷纷符咒入阵,沙涡渐起收拢之态。
西乞孤鸰眼睁睁地看着阵内金光渐失,汹涌刺目的金沙就要回归黑夜,一如父亲随即杳无踪迹,正要葬身在茫茫戈壁之中。又看着这些一身残躯的族人,他们也正仰望着自己,那目光在晦明之间透着不安和恐惧,如同被阴风摇乱的火影,被野兽潜伏的草丛吓着了一般。
他是族人中最正常的,也是最不正常的。
咒,非常者也。
他一时心腔悲愤,欲纵身跳下。
正失足之际,一袭长发卷住了他。
“少主!”
“可爹他······”
“你想想,拥有白虎之力的大家长,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么!”
话还没说完,这边已聚拢成一道小口的沙涡,再次传出撼地之声
“发女说得不错,小子,好好看看白虎之力吧!”
就这声声息息之间,整个地面猛一震动,所有人脚下一陷,“轰”的一声巨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坚硬的戈壁地一下子崩裂开来。众巫散开,立于高处以躲避,可躲不过那山崩地裂那摧枯拉朽之势。崩塌的地面下,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无尽森然的黑暗。
“哈哈哈哈,逃什么!都进来,都进来吧!你们这些小辈,怎么好意思让老巫一个人进来?”
无法抵挡的崩地之势,还有天地间充斥着白虎神兽的强大巫力,几乎所有巫觋都受迫于此巫力之下,或动弹不得,或跪倒于地,或来不及躲避掉落黑暗之中。
眼看分家的巫觋们皆葬身于此,西乞孤鸰忙大喊道,“爹,够了!收手吧!”
这时,崩裂的地缝中,突然涌起一股强风,风如龙卷,直卷残云。西乞无冥从风中跳出,稳稳落到地面。他一挥手,风流四倾,将崩裂的地面全都翻拱一遍,巫觋们都被风抛掷了出来。就是这顷刻之间,他手一收,风一止,土地完整如初,轻轻落落地脱下面具。
只是火把都被熄灭,若是初来乍到,还以为是一如既往的月夜。
西乞孤鸰和发女哭童都安然无事地落在了地上。
西乞一恪满眼尽是倒地不起的巫觋,心中郁愤顿生。
他大踏一步,空空的袖子随乱地摆了摆,大吼道,“西乞无冥!你竟敢杀害族人,你对得住西乞家的列祖列宗么!”
“什么?杀害族人?真不知是你瞎还是我瞎!”西乞无冥指天一划,夜空马上亮堂起来,空中飘着好几缀火焰,“你没有双手,但你有眼睛吧?好好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死了?”
西乞一恪和几位分家长忙上前探看,果然都只是晕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本觉得你没有手结不了印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脑子和你儿子一样糊涂,唉。”
“你,你说什么!”
“最糊涂的是,明明是你自己杀害了族人,偏偏赖在老巫头上。”
“我,我哪里杀族人了?”西乞一恪气急败坏道。
西乞无冥又是指天一划,另一边又立现几缀火焰,照得地面大亮。
众人一看,地上有着数位兑卦金牢阵的巫觋,他们皆力竭而亡。
“他们都是死于大义,死得其所!”
“迫害一族之长和少主便是大义,弟弟啊,你可以真会教唆后辈。”
“教唆?哈哈哈哈。”西乞一恪大笑起来,“我仅仅是一个分家家长,我何德何能教唆别人?从今天朝食时遇到西乞孤鸰,派人跟踪至此已是申时,然后我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教唆族人来迫害族长和少主吗?”
他向身后扬手,火光之下,全是目光铮铮族人们。
当然,有的和西乞无冥一样,一出生就没有了眼睛。
他们都不再年轻,最年轻的也有不惑之龄。
“他们······我们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教唆!”西乞一恪瞪了一眼西乞孤鸰,义愤填膺道,“一族以子孙为继!西乞家若要生存下去,你的儿子就必须得死!”
西乞孤鸰看着西乞一恪身后的族人们,又是一股对自己的不安和恐惧,真真又如被阴风摇乱的火影惊觉,被野兽潜伏的草丛吓着。
自己究竟是什么?难道不也是西乞家族人么?
“哼,如果老巫我说不呢?”西乞无冥把头一扬,浑浊无光的眼睛撑得大大的,“你们若想杀死少主,那就得杀死大家长,也就是老巫我!”
“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西乞一恪恨恨道,“哪怕和你同归于尽,西乞孤鸰也不能存活!要不然,香火不继,西乞一族不久就真的绝于世间了!”
此言一出,所有巫觋都毅然决然地戴上面具,准备殊死一搏。
“还真是有气概。”西乞无冥重新戴上面具,“那老巫今晚就成全你们吧!”
话音刚落,西乞一恪等巫觋纷纷退步,而西乞无冥则是马上禹步飞天,扬起手臂就欲来一掌,“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白虎之力!金雷······”
“大人且慢!”
就是这掌力迸发的一瞬间,一人从天而降,上一瞬尚见飞影而落,下一瞬便看见那人正紧握住西乞无冥的手腕。
此人正是陆载。
“大人!”陆载紧紧抓住,他也是禹步空中,让所有巫觋都大为惊讶。
“哼,是你这小子。”西乞无冥侧了侧耳朵,“是谁帮你解开石链?”
“是我,我把钥匙给了蝉姐姐。”地上的西乞孤鸰说道。
落到地上的,还有西乞蝉、白华、三善、四善。
只是后三者还昏迷不醒。
“大人,他们都是你的族人,你忍心下手么?”
“族人?你是刚才没听见吗?他们这些族人想杀死我的儿子!你看看我的儿子,你看看孤鸰,他是我们西乞家这班鬼里唯一一个活得像人!但他们这班鬼却想把唯一一个人杀了?”
“对,因为他这个人,让我们这些鬼都活不下去了!若只留他一个人,那何来西乞家?这几百年来先辈们的苟延残喘,哪怕像鬼一样活着,如此忍辱负重,难道都要付之东流吗?”西乞一恪忿忿道。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自己,看看!一个个断手活得像鬼一般,还不如不活!”
“你!”西乞一恪怒不可遏,“陆大人,请你让开!今夜势必要做个了断!”
“你们又何苦如此?”陆载劝道,“你们如何能和白虎之力抗衡?”
“那就同归于尽,我们也算对得住西乞家列祖列宗!”
“若真要对得住祖宗,就不应同族相害。如何除掉孤鸰身上的咒才是正途。”
陆载此言一出,众巫都面面相觑。
西乞无冥则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你没有听到没有?这小子刚才就说自己是什么除咒师,以为真能为孤鸰除咒。那小子,老巫我问你,孤鸰身上这种万物皆杀的,是什么咒?”
“就是诛族咒。孤鸰身上承载的,正是西乞家三百年来的诛族咒。”
“哈哈哈哈哈,听到没有,这小子在诓人呢!”
“敢问陆大人,你为何觉得诛族咒会在西乞孤鸰身上?”西乞一恪问道。
“这也是我的猜测。以前的诛族咒,宿主是在每一个流着西乞家血液的巫觋身上。但现在的诛族咒,宿主已经独独落到了孤鸰身上。诛族咒戾气太重,又久经数百年,所以亲近孤鸰身上的人和物皆消逝灭杀。”
陆载落到地面,对着西乞一恪等人言之凿凿道,“各位西乞家的前辈大人,只要给小巫一点时间,除掉孤鸰身上的咒,那么西乞家整一族的诛族咒就会褪除化解,你们以后的子嗣就不会······”
“请等等,陆大人”西乞一恪惊诧道,“你是说,你可以除掉我们西乞家数百年来的诛族咒?”
陆载点了点头。
众巫大吃一惊,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都说这小子是诓人,是诓人!”西乞无冥大喊道。
“陆大人,你实在有点小看诛族咒,你不知道我们族人,我们的祖宗为此咒付出了多少代价!”一个分家家长道。
“我是知道诛族咒的。我在孤鸰的梦里,从西乞墓看到了西乞独行,这数百年来西乞家如何千辛万苦,将香火血脉继承下来。”
这一番话,又让众巫震惊。
“更何况,这是白虎之灵给我的使命!”
陆载身上突然金光万丈,他从中拿出一把戒刀!
众巫大吓一跳,都不由得纷纷跪下!
“那是白虎劫刀啊!”
“白虎劫刀重归西乞了吗?!”
“当年西乞家谁都拿不走,竟然被这人·······”
西乞一恪盯着陆载,独自思索着。
初初在奎城看见陆载时,他便感觉此人不一般。
面相不一般,巫力更不一般。
当陆载成功将赫拉唤醒后,他更感觉到此人真乃非常者也。
且不论年龄,他或者真的是除咒师,真的可以除掉诛族咒。
如果真可以从此摆脱诛族咒,西乞家回中原的日子又将会近了一些。
然,此刻除掉诛族咒,对自己而言是好事吗?
但,陆载绝不是自己同道中人。
“此时此刻,”西乞一恪道,“陆大人说得再多,也是信口雌黄。诛族咒和西乞孤鸰都事关一族存亡,我们不可能凭陆大人几句话,就此罢手。”
“那一恪先生的意思是?”
“押西乞无冥和西乞孤鸰回白虎城,我们再做商议。”
“什么什么?老巫没听错吧,押?怎么押?要绑手绑脚么?关进笼子么?”
西乞一恪瞟了一眼西乞无冥,“不错,就是将你们父子俩关进冰火石牢里。我们和陆大人商议过后,再来决定怎么处置你们。”
“哈哈哈哈哈,老巫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叫老巫跟我儿乖乖被你们抓住,然后再乖乖晾着脖子给你们砍,对吧?是这个意思吗?”
“正因为忌惮你的白虎之力,才要关押你们。若陆大人无法除咒,为了族人,你儿子就必须得死!我们是再也不会放虎归山了!”
“好呀!你们打不过人家,却还有理啦!”西乞无冥愤怒得扬起手,“信不信老巫一个金雷掌把你们全灭了!”
“不要冲动,大人!”陆载仰头道,“大人作为西乞家一族之长,难道都忘了西乞家祖祖辈辈们如何艰难险峻地生存繁衍下来了吗?”
西乞无冥不吱声,扭过了头。
陆载发出怆然之音,声色动人,“想当年,偌大的西乞家只剩下先祖西乞震。是西乞震历尽苦楚,用尽一切手段方法繁衍子嗣,才能将西乞家的血脉流传下来。若西乞家的列祖列宗有托梦给大家,大家应该比小巫更清楚,不是吗?本是同根生,何苦如此相煎啊!”
此一席话,双方的人都不觉低下了头。
西乞孤鸰想起自己那漫长而残酷的噩梦,不由得浑身发抖。
他扯住西乞无冥,“爹,不如就听一善哥的,信他这一回······”
西乞无冥忿气地一甩袖,“不可!同根相煎?如果老巫想杀他们,刚才他们早就没命了!只是我族好不容易有一位正常人,孤鸰此乃诛族咒即将褪除之兆,老巫是绝对不会送他去死的!”
“小巫也不会!”陆载靠近西乞无冥,“大人,小巫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西乞少主的。只是大人和少主委屈一下,只要诛族咒一除,我相信其他族人一定不会为难少主······”
“哼!不可不可!”西乞无冥手指颤颤地指着陆载,“你呀你呀!你说得太轻巧,太轻巧了!若诛族咒真的那么好除,那早就在一百年之前,我的老祖宗就请你的老祖宗来除咒了傻小子!”
“我在梦中也看到了。可那时候没有少主,没有西乞孤鸰啊!”
西乞无冥眉头一皱,一时无语。
他忽然一只手猛地攀着西乞孤鸰的肩膀,紧紧抓着。
“看来陆大人是很清楚西乞的历史了,但未必了解眼下的状况。若是西乞孤鸰真的是一族之希望,那为何只会带来灾厄?”西乞一恪冷冷道,“陆大人,若是诛族咒除不掉,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处置西乞孤鸰?”
“一定会除掉的,世间没有除不掉的咒。”
“当然有。你身后那两位咒人便是。”
陆载回头一看,正是发女和哭童。
发女也冷冷地笑了笑,哭童满脸泪痕。
“我就想问一句,如果你失败了,你会怎么对待西乞孤鸰?”
“我不会失败!”陆载目光一凝,斩钉截铁。
两人对目不语。
西乞蝉见状,忙走过去,在西乞一恪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一恪先生,请相信陆大人。只要西乞孤鸰被我们控制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受损失伤害,不是吗?”
西乞一恪回头看了看众巫,众巫都略略点了点头。
“还是先回城里从长计议,听听卜司和长老们的意见。”
“是啊是啊,只要把西乞孤鸰押了,此行目的也就达到了。”
“试一下的确无妨,这小子既然能唤醒圣女,还是白虎劫刀之主,想必有点本事。”
“慢着慢着!你们族长还没说话呢!你们还真以为老巫会任由你们宰割吗?”西乞无冥气咻咻说道,“哼,老巫就知道,你这个虎祭之人和西乞一恪是一路的!既然是他俩是一路的,那你,”西乞无冥扭头向着陆载,“你这小子肯定也是跟他们一路的!想哄我们上当?想杀老巫儿子?没门!没门!”
陆载无奈,只得跪了下来,抱拳作礼道,“小巫毫无居心,只是不想看到一族相残。如今破局之计,唯有大人做出让步。大人若不肯,众巫在此,您老人家一掌就把我们全杀了也罢!”
西乞孤鸰也跪了下来,泪目哽咽道,“爹,我们就听一回一善哥的吧!孤鸰也不想一辈子都困在万咒窟里,更不想伤害到族人,让族人看见我就好像看见恶魂鬼怪一般!若一善哥成功了,我自然是真正活过来了;若一善哥不成功,那我死也是得到了解脱啊!”
“你!唉!”西乞无冥搂住西乞孤鸰,一时感慨,“你娘怀胎十年才生下你,十年啊!你还是我们西乞家的希望,你岂可如此轻负自己的生命!”
“只要一善哥成功了,我就不用死了,不是吗?”
“只是,只是,唉,”西乞无冥向后指着西乞一恪,“今朝落入奸人手,他朝性命何其忧!”
“若孤鸰无害,我为何要伤害他?他尚算我的侄儿······”
“你闭嘴!你,你!老巫虽然看不见你,但你我都是同一个娘胎生的,老巫还不知道你心里头想什么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爹,此刻您要么把他们全杀了,要么就信一善哥一回,您总得选啊!”
陆载也默然地点了点头。
西乞无冥一时悲愤,难以抉择。
妻子怀胎十年绝命诞下,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还是西乞家数百年来第一位正常的孩子,这何其难能可贵啊!
就这样束手就擒,让儿子任由他人宰割?儿子他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诛族咒!身为一族之长,身为一个父亲,岂能如此简单······
发女似乎瞧出了西乞无冥的心思,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西乞无冥先是眉头紧锁,然后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小子,你叫陆载,陆一善是吧?”
“是。”
“听说你会五雷掌。就算你身上有白虎之力,短期内也未必发出五雷掌。你是哪学的?还是说你身上也有远古神兽之力?”
此言一出,众巫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陆载。
陆载苦笑道,“大人给小巫贴金了,小巫怎么可能有远古神兽之力?世间除咒师仅剩我一个,除咒术也是历史久远。我若会窥观和梦客,凑巧又会五雷掌和禹步,这不奇怪吧?”
西乞无冥想了想,又说道,“哼,你有没有神兽之力,与我不相干。只是老巫不可能白白将儿子交出去。”
“那大人的意思是?”
西乞无冥叹了一口气,心情缓复,便举起双手,虽然指得不太正,但大家都知道他一手指着西乞一恪等人,一手指着陆载。
“老巫本来真想对西乞一恪他们出掌,杀了他们,一了百了;但念想着西乞家百年之殇,老巫暂留他们一条命,好日后侍奉我儿。至于你,作为中间人,既然蹚了进来,那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你既然是除咒师,若没点料子,怎能帮我族我儿除咒?况且你又是后辈,你说什么老巫就做什么,那老巫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你既然也会五雷掌,那就和老巫对上三掌。三掌之后,你若不死,老巫便顺着你意,和儿子去白虎城。你若死了,哼,你,还有你,你们你们,都休要再提此事,不然就全都死在这,老巫我还要毁了白虎城!”
听到这话,所有人是心下吃惊,面面相觑。
目光再次落到陆载身上。
陆载是眉头紧锁,他毕竟不是傻子。他对自己的巫力有自信,但却远没自负到这种程度。面前的西乞无冥的巫力达到太极以上,就算他不尽全力,三掌之后自己也难逃一死。
西乞蝉也在西乞无冥面前跪了下来。
“大家长,您这不是要陆大人他去送死吗?我们西乞家内的事,为何要陆大人去承担痛苦?”
“走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不过她也说得对,自家事情确实不应由外人来受罪。”发女瞥着陆载冷笑道,“可多管闲事者,自然也得当起多管闲事的罪过。陆大人,这中间人可不好当,若是靠耍耍嘴皮子便能卖人情赚名声,当然谁都愿意。若是要付出得多一些,我想很多人便充耳不闻了。陆帅哥是心肠好,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些时候反而会误了事。”
“呵呵,这意思我是听明白了。”陆载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为刀俎愿易,为鱼肉情难。此刻我要得到刀俎之利,就必须当一回鱼肉。”
“然也。如果陆大人想明哲保身,那此刻便可与你同伴离去,西乞家的事再也与你无关。”
“我也不是什么好心肠。”陆载瞄了一眼昏迷的白华,“本来我也是有求于西乞家。何况事已至此,岂可离去。我不但要为孤鸰除咒,我还要为你,石男和哭童除咒。”
发女倩眉一抖,微微笑了笑。
只见陆载慢慢站了起来,对着西乞无冥抱拳道,“小巫愿意和西乞大人对掌。”
话音一落,西乞一恪身后一位巫觋竟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上。
西乞一恪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西乞无冥则是露出笑意,“好,你这小子有胆量!让老巫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此时已近黎明,天上那浓浓的稠墨,如融进了淡淡的清水,渐渐晕染而化。
众巫散开,戈壁之间,唯独西乞无冥和陆载相对。
“小子,靠近一点,老巫不知你在哪!”西乞无冥喊道。
陆载走近了一点,和西乞无冥约百步之遥。
“再靠近一点!欺我眼瞎不是?”
陆载便又走近了一点。
“再靠近再靠近!怕什么!”
陆载又走近一点,西乞无冥却怒了。
“老巫眼盲心不盲!你这每次只走几步算什么回事?老巫眼瞎,怕打不到你,若巫力对不上,岂不是殃及池鱼?你要走到老巫跟前!”
陆载无奈,尽管心里戚戚然,但也只得大步向前走。
走到离西乞无冥十步之遥处。
西乞一恪冷冷笑了笑,西乞蝉已经不忍观看。
“哼,这才差不多。小子,你听好了。老巫念你是晚辈,便不戴上面具,自然也不会尽力出掌。”
陆载苦笑道,“那小巫的面具,小巫还是戴上好。还盼大人掌下留情。”
说罢,陆载戴上那副布满黑色鳞片,额处还有两白点的面具。
“戴上了没?戴上就来!出掌吧!”
西乞无冥抬起一手,陆载也扎好马步,双掌交错。
“第一掌!”西乞无冥大喝一声,“金雷掌!”
西乞无冥掌力迫人,陆载也马上出掌,“火雷掌!”
巫力相撞,陆载势弱,一下子被逼迫到百步之遥。
只见他马步不倒,坚如磐石,只是双手颤抖,双唇紧闭,硬是将一口恶血咽了下去。
“怎么,小子,你还在么!”
“大人,我还在这!来吧,第二掌!”
听到这声音,西乞无冥心里暗暗寻思道“这小子不容小觑,竟可以接下老巫我一成巫力。可听声音已是力竭,第二掌用上两成足矣。”
“好,第二掌!你小子竟然跑那么远!”西乞无冥飞身一跃,禹步一升,一瞬间来到陆载的头顶上,“金雷掌!”
陆载也一跃而起,双掌迸发,“火雷掌!”
空中又是一声炸雷,陆载很重重地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西乞无冥慢慢地落地,就在陆载身边却大喊道,“怎么小子!还活着么!”
陆载艰难爬起,然后连连退了数步。
他不回答,只是马上施法自疗。
“哈哈哈哈,小子,你也是医巫么?恰巧老巫也是!要不要给上一年时间你,你慢慢治好再来?”
“不用,大人。”陆载重振精神,扎起马步,“来第三掌吧!”
西乞无冥走近数步,暗暗吃惊“刚刚明明感觉到他气血已虚,呼吸已乱,怎么就一个术法,马上回复过来了?近来夜观星象,太白有异,莫非是巫胤之子?”
自己两掌还打不倒这小子,他心中顿生不忿,掌下便有不留情之意。
“最后一掌,小子看好了,”西乞无冥双掌划了一个太极,跺地跳起,直扑向陆载,“金雷掌!”
陆载不闪不躲,也是划了一个太极,双掌正正地对上了西乞无冥的双掌。
“轰!”又是一声惊天崩雷,陆载被白虎之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头晕目眩,双耳激鸣间,他感觉到额头有一道热液慢慢流下,在眼角处遗留下朦朦胧胧的红色影子。
就在他一眨一眨的明暗间,侧脸感到一阵温暖,眼前斜挂着一线美丽的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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