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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梁走后,这精致的闺房就剩易斐斐一人了。
听着柳梦梁叫自己等着她,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连蹦带跳的,一下子跳上床榻。
他躺在床上,展开四肢,看着这淡霞色的沙帐,顿觉精致。他还想着这床褥尤为舒服,比家里的床舒适多了。
“呸,什么家里!”他骂了一声,脑海了竟一时浮现了兄长易难的脸容。他忙闭上眼睛,让自己静心而眠。谁知越是刻意睡着,自己神智越是明晰,兄长易难更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辗转反侧间,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抚额道,“哎,我怎么会想这个伪君子呢?”
不知为何,一想到易难,心里竟有点不安,好像会出什么事一样。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要睡好了。他主意落定,便起了身子落了床榻。
百无聊赖间,他便拿过文房四宝,作起一些诗句来。
他边吟边写道,“浮生不觉梦,薄情是人间,哎,不太好,太直白。”
揉了一个纸团,再吟再写道,“蜀山风月多韵事,不求功名求美人。唔,我本来就不是官家人,求什么功名?难道写巫名?也不好,没有这个词。”
又揉一个纸团,又吟又写道,“诸君莫如杜康君,万花不及解语花。”
此句写毕,他甜滋滋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梦梁姐姐就是我的解语花啊。”
“欸,”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了想法,“漫漫长夜,不如我为梦梁姐姐写一篇赋文,藏在这房间的某处,待她发现岂不是一阵惊喜?这礼物可比那些俗物好多了!”
打定主意,他便铺开宣纸,蘸墨起笔。初时起落缓慢,后越写越兴奋,洋洋洒洒疾笔挥毫间,还吟出声音来,“貌倾国以妖蛊兮,红颜晔其香华!舞无双以姁媮兮,目流萤而横波!啧啧,这妖字会不会不好?嗳,我脑子里怎么会嘣出这个字呢?”
仅半个时辰,他便写完了。展在石桌上,待其墨干。
全神贯注时耳目皆闭,不觉房外嘈杂。现写完后,才听到外头传来的嬉闹之声。听着这些香尘酣醉之声,易斐斐不由得觉着这些都是柳梦梁的声音。
一想到柳梦梁是去喝花酒,易斐斐心里便顿生醋意,完全不是个滋味。
“梦梁姐姐到底去哪里了?这都小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不如我去找找她?”一想至此,便马上穿上衣服。可待梳好头发后,他又有点心生怯意了。
“哎,算了吧,不知道梦梁姐姐陪的是什么客人。她叫我在这里等她,那我就乖乖在此等她吧。”
想毕又想更衣。可这易斐斐心思着实是活络,他立马又联想到了商牧之。
“虽然我跟牧之兄不太熟络,但总觉得他敢作敢为啊,可以公然说自己爱慕那位芦嫦娥,真是一条男子汉!听师道兄说,现在牧之兄身陷囹圄,那芦嫦娥已经不顾身份,来公羊家哭过好几回,就是要让公羊大人为牧之兄想法子。好呀,她也算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啊!如此患难眷侣,真是令人称羡啊!”
他转念一想,倏地激动起来,“这芦嫦娥是敢爱敢恨的女子,莫非我的梦梁姐姐不是?这商牧之是一条铮铮男子汉,莫非我易斐斐不是?哼,我易斐斐要娶过门的女人,岂容他人糟蹋!”
想毕,易斐斐整了整仪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是香艳扑面,春情处处。楼下更是笙曲连连,满堂喝彩。
问过好几位倌人,易斐斐才得知那桌花酒是在哪个房间摆。
他刚走近那房间,便听到房内的吵闹之声。他细细听着,只见房里的人正在搳拳助兴,好不热闹。还有倌人在唱着小曲,那声音听着就是柳梦梁。
“还好,梦梁姐姐只是去唱两段助兴,这可是清倌的活。”易斐斐心下坦然。
他不好意思进去,便打算离开了。
可前脚刚走,后耳便听到刺耳之声
“小梦梁,别在那吱吱呀呀的,过来陪小爷搳两把!”
“好。梦梁可不太会,刘爷您可多担着点。”
“哎呀小梦梁,你这手也太滑了吧!”
“刘爷真会说笑。”
“小梦梁呀小梦梁,你不光手滑,你这身缎子也是滑溜溜的。不如让爷摸摸这里头,看一下里头是不是也是滑溜溜的······”
“刘爷,你这手······真不安分!”
易斐斐实在听不下去,一下子忿忿地推开了门。
一推门便发现酒菜狼藉,满桌子皆是飞扬跋扈之人,穿着公子哥们的富贵衣服,却长着一副副蛮横的痞子派头,大有沐猴冠服之感。易斐斐本有点怯场,却看到一个嬉皮笑脸的丑陋之徒,正搂着柳梦梁的腰上下其手,一双厚如红肠的嘴唇还嘟着直亲向柳梦梁的粉靥。易斐斐顿时醋意大盛,大跨一步,指着那红肠嘴大声喊道,“你,你干什么!放开梦梁姐姐!”
可话喊出口,他便一下子胆怯了,特别是看到所有人都侧目盯着他时。
“小子,你谁啊?”红肠嘴站了起来,瞪着易斐斐喝道,“竟然敢搅我的场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红肠嘴一发话,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流氓光棍的样子,身上光鲜的缎子反显出他们不三不四,似乎有心寻事。有些人还喝得醺醺大醉,气焰嚣张地向易斐斐围过来。
这易斐斐一看这来者不善,心里便慌了。他想道个歉便走,可又见柳梦梁在场,自己岂可当此逃之夭夭的懦夫?正欲说话,却只见柳梦梁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挡在自己的身前。
柳梦梁满脸堆笑道,“几位爷别生气。刘爷,这易公子是我一位老主顾,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不如我先和易公子走一趟,几位公子先搳两把?”
“开什么玩笑!”红肠嘴指着柳梦梁大骂道,“这到底是那家子的人,面子竟然比我都大,你这臭婊子还在我面前巴结他!真是不识抬举,他是你的主顾我就不是你的主顾?他给钱玩婊子我给钱还玩不了婊子了?!”
只见红肠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轻佻地撒向柳梦梁,“婊子,一千两够包你几夜了?还是要我跟祸娘姐说一声,说你柳梦梁不识抬举,连我刘亨达都不放在眼里?”
“你骂谁是婊子呢!梦梁姐姐好歹也是人好不!”易斐斐气不过来,回骂一句,红肠嘴怒目圆睁,几个人就要围着易斐斐动手脚。柳梦梁赶紧拦着各位。
“哎呀,几位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是来寻乐子的,何苦坏了兴致?都别乱动,等梦梁捡着这满地的银票。”柳梦梁转过身子,背对着红肠嘴,慢慢颓颓地弯下腰,扭捏着身子捡着银票,看得那红肠嘴满眼发直,色心狂起。
柳梦梁直起身子,将一沓银票轻轻拍打在红嘴唇的胸上,然后纤纤玉手伸进红肠嘴的衣襟,娇媚地笑道,“刘爷,梦梁哪敢得罪您呐!别说您想包我几夜了,就是您想我日夜陪着您侍候您,梦梁也是乐意得很呐!”
此番软功,红肠嘴很是受用。他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易斐斐眼睁睁看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梦梁姐姐,你怎么······”
听着易斐斐又要发作,柳梦梁赶紧转过身子,也一手轻轻拍着易斐斐的胸口,柔声抚慰道,“易公子啊,咱们这些在风尘中谋生的,不重钱财重什么?”她踮起脚,凑近易斐斐的耳朵轻声细语,“漫漫长夜,你急什么?先回去房间,待会我来找你。”说罢又拉着易斐斐到酒桌前,边拿过酒壶往就酒杯斟酒,边笑着招呼道,“来,易公子,你干了这杯酒,就当向刘爷赔这唐突打扰之罪,如何?”
易斐斐无奈之下,只得道,“好吧。”
正要举杯就饮,忽听一声喝住。
“慢着!”原来是那红肠嘴打了岔,“我刘爷的酒,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喝的!你小子想喝酒赔罪,就必须得按照我的规矩!”
柳梦梁苦笑道,“那刘爷您说,您是什么规矩呢?”
“简单!”红嘴唇瞪了一眼易斐斐,手指指着酒桌绕一圈,“小子,打通关,敢吗?”
柳梦梁先是一怔,后赶忙说道,“刘爷这不好吧,易公子哪是你们的对手啊?”
易斐斐一听柳梦梁此话,顿觉落了面子,心里忿忿不平起来。那商牧之都有勇气众目睽睽之下杀无心,他还不敢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打通关吗?
“我敢!”易斐斐面色涨红,大喊道,“不就是喝酒吗,谁怕谁啊!”
“好!大家都坐好囖,咱们就让这个易公子打通关!”
那易斐斐先干了一杯壮胆,然后就和酒桌上所有人搳起拳来。这易斐斐素来自命才子,多和一些读书的公子哥儿一起喝酒,玩的多是飞殇联句,哪里玩过什么搳拳?他在头一个人那便败了三回,干喝了四杯酒,第二个人还对着他叫嚣着口渴了。
易斐斐越是落败,越是心急,双手越是慌乱,于是又败了两回,硬是卡在第一人过不去。柳梦梁摇摇头,只得轻轻拍打了一下易斐斐的手,提点一下道,“易公子,你可别乱叫乱出手,长点心思呀!”
可就偏偏经柳梦梁这一拍,易斐斐顿时转了运势。他开始冷静下来,用点心思,不再乱出手指,结果在第七回便赢了第一个人。接下来他更是势如破竹,叫啥中啥,又连赢三个人。
那红肠嘴见势头不对,便向几个人使了使眼色。
那输掉的人装作观看状,都站起来围着易斐斐。红肠嘴更大声嚷嚷道,“来来来,小子,快点叫,快点出!”
“是啊,叫快点!”
“哎哟小子,你这手慢了!该罚一杯!”
“罚罚罚罚!”
易斐斐在催促逼迫之下,罚喝了几杯酒,又输掉了好几回。慢慢地,只见他酒势攻心,红潮上颊,走路开始踉跄起来。
终于到了最后一回,对上了红肠嘴。围看的人更多了,简直是完全挡住了柳梦梁。第一回时,易斐斐喊了一下“十”,自己也伸出十个指头,那红肠嘴本想偷个机灵,没有出手。易斐斐赢了,忙欲叫红肠嘴喝,没想到红肠嘴倒先道,“小子,喝!”
“我喝什么呀,我······”
“你他娘的,你喊十出十,我出了个五,不是你输了?喝!”
“你哪里有出五······”
“放你娘的狗屁!你瞎了不成!你们说,我这五个手指头在不在这!”
“在在在!”
“出了出了!”
“哎呀是个爷们就赶紧喝了!”
易斐斐无奈,只得又喝了一杯。接连几回,红肠嘴都用此法蒙住易斐斐,让易斐斐喝酒。柳梦梁虽没看到,但也深知此套路,可一时间也毫无办法。
结果易斐斐被灌得酩酊大醉,浑浑噩噩间胡言乱语。
“小子再来!再来!”那红肠嘴存心捉弄易斐斐,催促道。
又搳了一回,红肠嘴又输了。但围观者都对易斐斐喊道,“喝!喝!喝!”
易斐斐双眼迷离间,笑嘻嘻地举起酒杯并不喝下,而是猛地向红肠嘴一泼,泼得红肠嘴满脸烈酒。
易斐斐拍掌大笑起来,“你的嘴唇,你的嘴唇,好像一串冰糖葫芦!”
那红肠嘴哪里受得了此等玩笑?一时气得眼中出火,鼻内生烟。他拍案而起,飞踹易斐斐一脚,易斐斐跌落在地上。红肠嘴揎拳掳袖,指着易斐斐大喝一声,“干!”所有人立马对易斐斐拳打脚踢起来。
易斐斐抱头挨打,嘴里却还嘻嘻笑着。这边柳梦梁急得不知所措,只得跑出房间喊人过来。
过了一会儿,当她领着翎君和蒙叔过来时,三人皆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不知如何行事,那身形单薄的易斐斐竟然从围殴中脱身出来。只见他倏地立在了红肠嘴的身边,飞快地缚住红肠嘴的手臂往后一掰,红肠嘴痛得大叫。好几个人扑过来欲救红肠嘴,岂料那易斐斐一闪,让其扑了空,又踹开红肠嘴,两手分别抓住两个大汉的衣服擒了过来,就如抓两只小鸡一样举高,再就势往地下一摔。其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这时翎君赶紧喊道,“蒙叔!”
蒙叔和众杂役们忙回过神来,赶紧进房制服众人。
柳梦梁看着还在醉得傻笑的易斐斐,大感意外。
谁能料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易斐斐,还有此等力量和武功呢?
那红肠嘴还在大骂道,“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要你!你!”
“你说你要干一杯?好呀!哈哈哈哈!”
那易斐斐双手使了一个什么把式,然后往酒杯一指。那酒杯里的酒竟腾空飞起。易斐斐再指向红肠嘴,那酒竟倏地窜入红肠嘴的鼻孔里。红肠嘴一下子被烈酒辣得难受,全身发颤起来。
柳梦梁简直惊呆了。这,这算是什么武功?法术么?
“梦梁姐姐,”翎君说道,“易公子出生巫族名门,自然也是会巫术的。”
“巫,巫族名门······对啊,易家是巫覡······”
翎君生怕易斐斐趁着醉意,伤害了红肠嘴,便赶紧拉着易斐斐。
“梦梁姐姐?我们扶易公子出去吧!别让他在这惹事了。”
“好,好。”柳梦梁赶紧上前帮忙。
两人扶着易斐斐到另外一间房,让他躺在了床榻休息。
那易斐斐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口里还说着胡话,“梦梁姐姐······梦梁姐姐······你好香,你好香······我要娶你,我要娶你······”
翎君听着便笑了。她瞧向柳梦梁,柳梦梁却一脸沉重。
“梦梁姐姐,看来这易公子真是被你吃定了呀。”
“嗯,是呢。”柳梦梁苦笑道。
“梦梁姐姐,我去看一下那姓刘的。刘太守的亲戚,也是得罪不得啊。”
“不如让我去吧。”柳梦梁忽道,“翎君,你来照看这易斐斐吧。”
“这······”
翎君还没说话,柳梦梁便急急地走出房间了。
翎君无奈,只得照顾易斐斐。她看着那易斐斐散乱头发,满脸红颊,还有脖子上的淤青,此般狼狈不堪的样子,也着实让翎君感到怜惜。她是一个何其懂得照顾别人的女孩,哪怕是看到受伤的陌生人,其也会萌生悲悯和照护之心。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喊了一声“翎君姐。”
翎君回头,只见二善站在门边。
“翎君姐,祸娘姐叫我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客人喝醉酒罢了。”翎君想了想,说道,“二善,麻烦你到厨房拿一罐蜂蜜,汤匙和碗给我,我得让这易公子醒醒酒。”
“好。”
待二善拿了一罐蜂蜜过来,翎君又吩咐道,“二善,你和蒙叔商量一下,安排一顶轿子和几个人手。待会易公子醒来了,我们就送他回易府。你去书房柜子那里找一下,那里有我的出城文书。”
“好,我这就去找。”
“还有,你跟蒙叔说多派些人手。这易府是在山上,恐怕得辛苦点。”
“好。翎君姐,你想得真周到。”二善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
翎君看着易斐斐,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唤道,“易公子?易公子?”
“唔······梦梁姐姐······”易斐斐又翻过身去。
翎君坐上床,用力地转过易斐斐的身子,让其面朝着自己。她边轻声细唤,两手边慢慢地揉着易斐斐的太阳穴。
揉了许久,易斐斐才慢慢醒了过来。
“梦,梦梁姐姐······”
“易公子,你醉得厉害,你躺起身子吧,我泡一碗蜂蜜水给你解解酒。”
扶着易斐斐半躺起来,翎君便落了地。她把小炉子上的水壶提下来,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壶身,感觉尚是温热,便倒了一小碗白开水。她拿过蜂蜜,舀了几匙进碗里,搅拌了几下,再兑入一些凉水。她先放在自己的嘴边抿了抿,然后走至床边,挨着易斐斐的肩头坐下,玉臂轻轻地绕过易斐斐的脖子,把碗送在易斐斐的嘴边,一匙一匙地喂着。
易斐斐大醉初醒,口舌苦涩,干渴非常。他自己凑到碗边,大口大口喝起来。
他连喝了三碗,才有点醍醐灌顶,神智清醒之意。
“怎,怎么会是你······”易斐斐直感到头崩欲裂,“梦梁姐姐呢?”
“她去找别的客人了。易公子,我派人······”
“怎么她总是去服侍别的客人?”易斐斐懊恼道,“她就不能只照顾我吗?她不知道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吗?我是要娶她的呀!”
他瞄了一眼翎君,“是不是你叫她服侍其他人的?你想让她为祸水轩赚银子,是么?”
翎君无奈笑了笑,“是啊,是我叫她的。我们都不像你啊,一出生便衣食无忧,都要赚银两生活呢。”
“谁说我无忧!谁说我无忧!你懂什么?”
“易公子,你还醉着呢,我先让人送你回家吧。”
“回家?我没有家!我的家就在这里!梦梁姐姐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唉,”看着易斐斐这醉醺醺的,死赖着不走的样子,翎君只得换做强硬的语气,“那是不是你的家,我们这些倌人可不知道。但我只知道,祸水轩可得罪不了易家,更得罪不了方相寺。万一有人传了出去,说易家少主、执事大人的弟弟在娼寮过夜,你叫易家颜面何存?你叫你那位兄长颜面何存?”
“他的颜面算什么?他,他不是我的哥哥!他,他不配当我的哥哥!”
“你们是无所谓,可祸水轩呢?梦梁姐姐呢?你是要让易家封杀梦梁梁姐姐么?都是风尘中人,你们才子官人靠名声,我们这些倌人更靠名声。梦梁姐姐也算是西蜀一带的名妓,你不为你兄长考虑,你总得为梦梁姐姐考虑吧?”
易斐斐听到此言,顿时没了回应。
他扶着脑袋,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便悻悻地,恹恹地招了招手,“这些什么巫覡什么名声真麻烦!走吧走吧!”
他自个人站起来,却腿一软,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床边。
翎君便让蒙叔几人抬他下楼,再抬他上轿子。
祸水轩的门口,风月街上,她望着远去的轿子,心里头便松了一口气。
又是这个易斐斐喝醉了。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回让人送他回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最晚的,现在都四更天了,城门早关了。她望了望天色,顿感豁然开朗。早些时候,乌云蔽月,天地无光。而现在,她看到了乌云散去,她看到了明月归来,洒了一片月光在远处的长鸣湖上,让她心情明快、满足了不少。
“易公子走了吗?”身后传来柳梦梁的声音。
“嗯,走了。”
“我该怎么办呢?”柳梦梁走到翎君的身边,戚戚然地说道,“看来这易公子对我是绝不会死心的。”
“嫁入易家,难道不是一个好归宿吗?”
“呵呵,翎君妹妹说笑了。”柳梦梁叹道,“这巫家不似富绅豪族,邪门得很。再说了,这个易斐斐才弱冠之年,还是一个毛头小孩呢。正室未娶,哪里轮得到我?难道要我去当正室?那不是开玩笑吗?我们这些倌人,什么时候能主宰自己身世命运了,还不是任这世道摆布?”
翎君不回应,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我回去了,还得侍候那刘亨达呢。真是的,都是别人家的弟弟!”
说罢,柳梦梁便走了回去。
翎君仰望月空,乌云遮月,守得云开见月明。
“倌人无法主宰的命运,究竟是上天注定,还是人为认定?”
“我翎君半生倌人半生奴的命运,又将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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