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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身处一片通天透地的昏黑。自己每眨一次眼,黑暗中便出现一双赤色狐狸眼睛盯着自己。他越是眨眼,越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赤色狐狸眼便越来越多。很快,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是铺天盖地的赤瞳。它们都盯着自己,眨动如同嘴巴张合,在对着自己说着鬼魅一般的话

“来呀,过来找我,过来追我呀。”

“来呀,小帅哥,你是谁呀?”

“来呀,小帅哥,跟我来呀!”

那声音分不清男女老幼,却有一股魔力摄魂坠于其中,让人不知不觉地随其而去。那周遭全是眨动的赤瞳,那鬼魅之音不断萦绕其间,将蒙轲一路牵引至他处。如同倏地跳出到另一境地一般,蒙轲也从满天赤瞳的黑暗一下子闪跃到黑夜下的白色浓雾里。

“我什么时候走出屋子了?”这时候,蒙轲才彻底醒了过来。

他赶紧探看脚下。脚下已无路,是茵茵草地。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白雾中,有兽影慢慢地爬出来。

雪白的毛发几乎与白雾融为一体,然而那赤瞳着实引人注目。

灵狐就在自己面前,还慢慢地走了过来。

它突然间跳了起来,一跳跳到蒙轲的肩膀上,让蒙轲措手不及。

它伸长脖子,嗅了嗅蒙轲的体味,然后跳到了地上。

它步伐轻盈地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姿态曼妙地回眸,赤瞳眨了眨,瞄了瞄蒙轲,好像在等着他。

“哈哈,你以为我会跟着你去吗······”

说着说着,蒙轲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声音如坠雾中,消散如这雾里死去的风。

环顾四周,一片默然。不跟着它走,难道自己寻路回去吗?

蒙轲一向很有自信,可远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

但他也瞬间变得兴致勃来,“呵呵,小狐狸,小哥就跟你玩玩。”

于是,他撕扯下衣服上一块布,蒙住自己的半张脸,弯腰屈腿,蹑脚碎步,紧紧地跟着灵狐。灵狐奔跑,他亦奔跑;灵狐跳跃,他亦跳跃;灵狐爬树,他亦爬树;灵狐纵跃枝条之间,他亦是身轻如燕,攀跳如飞;灵狐无声无息,他亦无声无息。他追逐着灵狐,灵狐也有意在等他。

穿过层层浓雾,他跟着灵狐来到山林的最深处,一个杂草丛生的山洞口。

灵狐在洞口面前驻足回望,等着他的到来。

当他稳稳落地,和赤瞳对视一眼后,那一抹雪白便窜进了山洞,那一道红光萦留眼前。

他不假思索地窜了进去。

可当他在狭小黑暗的山洞,疾步而行时,两道寒光带着两股杀气倏忽而至,直刺向他。他马上一脚后撤一步,另一脚马上踏地而跃,飞檐走壁间避开这两股杀气。他落地一瞬间,身后马上有棱状物穿插入地的声音,自己的头发还因刚刚刮过的凛冽煞风而瑟瑟曳动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山洞里有机关?

可他来不及思考,周围风声鹤唳,杀气再起,黑暗中一道道寒光掠影呼啸而来。他手无寸铁,只能退避躲闪。那些锥子般的杀器如骤雨倾盆,从头顶上飞刺下来,他往后连翻几个跟斗,让其扑了个空。身后的杀气紧随而至,他再纵身一跃,一手如鹰爪一般攀住洞上壁岩,再借力往前一跃,越过地上那一排早已穿插入地的“梭子”。可正当他落地之际,又一道寒光如箭,横贯而来。他身子若一落下去,正好被那道寒光一箭穿心。正是这危急关头,他两臂一张,双腿一劈,刚刚好撑在了两壁之间,寒光从其胯下穿过,撞墙而碎。若是低一点点,那便是伤到了要害之处,这着实令他通体发凉。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正喘息之间,忽然感觉到头顶上的壁岩有所移动。他大吃一惊,两脚一缩,脚一碰到地整个身子立马蜷缩起来,双手抱双膝,如蜷缩身子的穿山甲一般向前一滚,再后腿一伸,踏地蹦了出去,再次避开了那骤雨般的攻击。那些锥石一落地,石箭便马上射出,他也应声倒地,贴地卧倒,避开石箭。

他开始意识到,这就是石洞机关的规律。他摸清之后,前进之速立马迅猛起来。这黑暗狭窄的长路,这机关就如同给行人设下的乐子,就看你有没有命享乐了。

很显然,蒙轲是有这个命的。他飞身一跃,避开最后的石雨,迎着那尽头的曙光,逃脱了黑暗。

然而,当他以为自己逃出去时,却发现豁然开朗,别有洞天。眼前是一个瑰丽而精致的钟乳石洞。阳光不知从哪里漏进来而流于水间,滴吻于就尖石间,滴汇成小溪滩。随着富有节奏的清铃般的落声,壁上光影晃动,穹顶水影流光。

蒙轲站起来,环顾四周,仰览一番后,发现前方石壁有一道石门。

他慢慢走了过去,一手按在其上,想发力推开石门。但石门光滑,让他无处发力,非有极强的内功练家子或者巫覡方能打开。既然如此,蒙轲作罢。他站在石门前,转过身一看整个钟乳石洞,顿觉有点蹊跷。他细细看之,发现其以石门至洞口一线为中轴线,又以中轴线的中央,即众多小溪汇流之处为轴点以旋转对称。

蒙轲越看越觉有点意思。他不知不觉在手掌上揣摩了起来。

可正当他苦思冥想时,身后的石门忽地“轰隆”一声打开。只听见一女子娇吒一声,蒙轲顿感杀意,连翻两个筋斗。当他就要落地正面以对时,那女子身影倏忽而至,他口中一声“糟糕”还没喊出,已经被女子一掌打在胸前,直飞落到石壁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狐仙洞!”那粉色长衫的女子喝道。

就此一掌,蒙轲便知道自己已身受重伤,绝不是眼前这绝色女子的对手。

他挣扎地爬起来,看着这女子抚了抚平自己微乱的发丝,强颜欢笑道,“这位小姑姑好,是你的狐狸带我来这里的,小弟自己是绝不想来的。更何况外面迷雾重重,我若没有狐狸带路,怎么可能来得到这里呢?”

“哼,我管你怎么来的!你人到了这里,那就别想活着出去!受死······”

“等一下小姑姑!等一下再出手!”蒙轲赶紧抱拳弯腰,面露委屈之色,撕扯着嗓子急喊道,“小弟平生从没见过如小姑姑这般美貌的女子,能够死在小姑姑手里,小弟已无遗憾。然小姑姑能有此天姿国色,皆仰仗于平日精细打扮。而今日服饰却有一处地方,恐小姑姑有所疏漏。”

“你说我衣裳有问题?!有何问题!快说!”

“请小姑姑看自己的裙摆······”

那女子赶忙掬起自己的裙摆细细看了看,又转了一圈打量着,“哪里有问题,哪里······”

女子抬起头时,蒙轲早已逃之夭夭。

“可恶!竟然敢骗我!”

那女子飞身一跃,追了出去。她舞影翩翩,两脚落地便瞬即追上了那在黑暗中没命狂奔的蒙轲。只见她猛地一拍石壁,机关转动,缺口立现。女子伸手进去,竟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锥子剑。此时蒙轲正好回头一看,那锥子剑竟可自行发光,如一道尖锐无比的光辉,映现这女子半边姣好而充满恨意的容颜。他赶紧转身欲跑,可突感杀气已至。一回头,那道尖锐之光直刺自己的腰间。蒙轲亦是身手不凡,他往上一跳,一手扼住头上的壁岩,双腿蹭踢掉锥子剑。女子先撤一步,后蓄力上刺蒙轲。蒙轲再度落下,手指捏着一根剔牙签一弹,直弹向女子。黑暗之中,女子已感到有物来袭,便习惯性地使剑一挥欲挡,可万万没想到这剔牙签如此细小,竟扑了个空,剔牙签轻轻地划她脸而过。

女子一惊,赶忙两指一摸脸颊,有一滴血珠凝指。这女子素来最爱惜容颜,平日万分养护,如今竟被划破一点脸皮,之于其便犹如毁容之殇。她不由得大怒,快步追了上去。

“你,你竟然毁我面容!我,我饶不了你!”女子怒吼道。

“那是我的剔牙签!既然碰了你的脸,那算不算亲了你一下?”蒙轲笑回道。

“你!你死定了!”

女子身手之轻灵,实在是蒙轲平生未遇。就是这两句话的功夫,女子已经追至身后,伺机攻击。蒙轲只得双手再夹六根剔牙签,全盘撒去。女子慌乱,一袖边掩住自己的脸,一手边舞剑击挡。蒙轲趁机再逃。他边跑还边回头喊道

“喂,小姑姑,你可别那么热烈追求我,免得又被我亲脸蛋了!”

“可恶!我绝不会放过你!”

女子再追,身法越发灵动,几个掠影再跟上蒙轲身后。蒙轲再欲故技重施,却冷不防被女子长腿飞踢一手,再被一剑直刺入腋窝下,蒙轲疼得直叫,另一手再度弹出一根剔牙签,女子掩面后退,蒙轲赶紧逃出山洞。

女子追了出去,那蒙轲早已潜没在茫茫迷雾之中。

女子正忿忿欲离,却发现地上有一路血迹。女子冷笑,紧跟着血迹进入迷雾。

蒙轲撕下布条,边跑边包扎腋下的伤口。包扎好后仍是一路淌血,他这才觉着脚下生疼。原来是踢踏那锥子剑时,那剑实在是锋利异常,竟令脚趾头受了伤。可那女子紧追不舍,蒙轲只好置之不理,忍痛前行。虽然这昏昏黑夜,混混迷雾,但蒙轲追着那灵狐时,一路都留下了剔牙签,是以让他可原路返回至起点。

但到了起点,蒙轲便不知道如何返回东寨了。

为今之计,唯有赌一把了。蒙轲知道,这东西南三个寨子都相隔甚远,灵狐从他的屋子带他出来,应不会让他到很远的地方才醒过来。所以此刻站立之地,必定是离东寨不远的地方。若顺着来向往前直走,会不会就能走上回东寨的路?

蒙轲心念流转间,却转了一个身,往以此处为中央的西边跑去。

很快地,他找到了那些不长草的路。他再顺着路往前行。

那身后的女子,似乎有意识和他保持距离,应是想看看他到底去哪个寨子。

约摸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拔得云开见月明,全身已经筋疲力尽。

他环顾四周。不出所料,这里是南寨,那运人的囚车就在这里。

见四下无人,他飞快地窜到小木屋后。

里头传来那小丁兄弟的鼻鼾声。

“小丁兄弟,对不住了!”

蒙轲心里道了个歉,便一下子跳进屋子里。

他先对着小丁的后脑勺重重一击,小丁旋即晕了过去;然后再拿起一根剔牙签,对着小丁的胳肢窝和脚趾头都猛地一刺,待鲜血流出来后,马上将其包扎起来;最后把衣服全脱下来,留在了屋子里,再跳了出去。

他光秃秃的身子,只留下一块包扎住腋窝的布条。虽是春夏交际,但夜风甚凉。他一跑起来,风吹肤体,便宛如万蚁缠身,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是半个时辰,他好不容易回到了东寨木屋子里。

他看着满屋飘溢着花椒呛人的气味,满意地笑了。

他拿起一大袋花椒,全部一下子倒在了炕床上。

然后,他拿起桌上半壶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并且将一条裤子卷成一团。

酒壮胆气,蒙轲走到烧得正旺的火炉子面前,长呼一口气,将布团塞在嘴里。

忽然间,他一手猛地伸向火炉子,徒手拿起一块火炭,直接往胸口和两边腋窝上按!那炙烤之痛,令蒙轲毛发竖起,眼睛睁大,热汗猛出,全身之痛楚皆出力于布团之上,那牙间仿佛要咬出血来。

蒙轲放回火炭,拿出布团,满头大汗间,直喘着大气。

他又喝了两口酒,塞上布团,再次拿起火炭,再次按在两脚掌和脚趾上。

此间剧痛,岂是寻常语言足以描述。

一切完事后,他只穿上一条裤子,睡在了铺满花椒的炕床上。

椒辣逼进伤口,令蒙轲全身上下如被毒针乱刺一般,又如被活活炙烤一般。

此又是另一番巨大的难受,让蒙轲死不欲生。

难受得他不禁自问他会死在这炕床上吗?

“男儿生沙场,马革裹尸还······金戈渡铁马,热血定江山······”

他轻轻吟唱罢,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蒙轲一睡便睡到了鸡鸣。

“荆轲大哥,你快醒醒!你快醒醒!”蒙轲耳边响起了小猕猴的声音。

“怎么了,要出发了?”蒙轲一骨碌爬起来。

“您这是在干嘛?干嘛和花椒睡在一块?”小猕猴看着蒙轲那满身伤痕大吃一惊,“荆轲,荆轲大哥,您,您身上······”

“你管我呢。欸,是不是要出发了?”蒙轲赶紧穿衣服。

“是要出发了,可也出事了。”小猕猴焦急道,“你赶紧跟我去南寨吧!”

南寨,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峤山帮的兄弟们似乎都聚集于此了。

蒙轲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好像他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然后,大家让开一条路,七手八脚把他推到人群当中。

蒙轲被推得踉跄几步,一抬头便撞见了昨晚追杀他的人——那名粉色长衫的女子。她脸上还有一点点伤痕,手上还拿着那把伤他两回的锥子剑。

这真是冤家路窄。

女子的身边就是峤山帮的帮主乔老大。两人身后,站着一个美艳男子。

蒙轲一眼便瞧出来,后面那个美艳男子,才是真正的老大。

而除了他,大丁也站在了一边。而小丁则是被人押着跪到了地上,满脸被揍得鼻青眼肿,面如土灰。他的面前,堆着自己脱下的衣服和蒙面的布块。

一看蒙轲走过来,小丁便指着他急喊道,“就是他!就是他!都是他嫁祸给我的!那些剔牙签只有他有!那些衣服都是他的!他还弄伤了我!”

蒙轲不说话,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乔老大向着粉衫女子说道,“阿婍大人,这位就是头一回来到我们峤山帮的人,名字叫荆轲。”

蒙轲赶紧抱拳,低头俯身行礼,诚惶诚恐道,“大,大人好。小人初来乍到,不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那阿婍走了过去,喝了一声“抬起头来!”随后便细细地打量着蒙轲。

只听她问,“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偷偷溜进了狐仙洞,用剔牙签刺伤了本大人的脸,还言语调戏了本大人!”

“哎哟这,这是从何说起啊!”蒙轲扑通地跪在了地上,“小人冤枉啊,昨晚小人喝完酒就倒头大睡了,一直睡到天亮啊。这个小猕猴可以证实!”

“是,是啊!”身边的小猕猴忙道,“荆轲大哥每顿晚饭都喝我们那个酒,喝完就睡了!今天那酒壶还是空的!”

“哦?那为什么你的剔牙签,会在别人手里?”阿婍质问道。

“对!对!他们说谎!那些剔牙签,谁都知道是荆轲的!”小丁张皇地喊道。

“没错!那些剔牙签是我给小丁哥的!”蒙轲反驳道,“凡是在黄老板手下办事的兄弟,我都送了一些剔牙签给他们!谁吃饭吃肉没塞过牙!我送他们剔牙签,他们用我的剔牙签剔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那个大丁哥也有我的剔牙签!”

众人看向大丁,大丁默然地点了点头。

“至于小丁哥的其他话,我只能说他都是胡编乱造的!”

“你说谎!你说谎!你睁着眼睛说谎!”小丁气得眼泪直涌了出来。

乔老大见此,便转向阿婍,“阿婍大人,昨晚那人,您真的没瞧清楚吗?”

“哼,昨天那人蒙着脸,山洞昏黑,本大人自是瞧不清楚。但是谁引他来的,本人可清楚得很!”

后面那美艳男子慵懒地叫了一声,“小白,你惹的祸,还不赶紧去看看。”

蒙轲以为又有什么人物出现,忽然那只灵狐跳到了自己面前。

“原来你叫小白。你害得我好惨。”

蒙轲心正想着,灵狐却一下子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如初次见面一般,它嗅了嗅蒙轲的头发脖子,还探了探蒙轲衣服里头。可这回它并没有让蒙轲打喷嚏,反而是自己被蒙轲身上的味呛到了,落到地上,一个劲地打喷嚏。

阿婍赶紧抱它起来,轻轻捋着它的毛发。

乔老大也耸了耸鼻子,质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一股花椒味?”

“回乔老大,”蒙轲不好意思道,“昨天我托小猕猴去峤山城带了一些土特产回来,这里头便有花椒。”

阿婍咬牙切齿地说道,“哼,刚好小白又闻不出来!你们两个人都有问题!”

蒙轲知道,这狐狸和狗一样,都是眼睛不好使,光靠鼻子来识人。看来昨晚那花椒床,他没有白睡。

“想知道是谁很简单。”

那美艳男子忽然说话,并走了过来。他伸出那根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挑起蒙轲的脸,狡猾地笑道,“作为一个巫覡,基本的相术还是得会点的。有这么一张脸,断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你觉得呢,荆轲兄弟?”

男子说着话时,另一手一下子掐住了蒙轲的腋窝。

蒙轲的脸色突变,痛如刀绞,脸上只能强颜欢笑。

“脱下你的上衣吧。”男子冷冷笑道,“脱下来,我们便知道是谁伤了阿婍。”

蒙轲瞄了一眼阿婍脸上那一丁点可愈合的伤痕,心中翻了无数白眼。

“快点脱呀,还是说你想我来帮你?”男子娇娆地掩嘴笑道。

“不,不用劳烦大人。”

蒙轲站了起来,慢慢脱掉自己的上衣。

阿婍那把锥子剑已经出鞘,也慢慢对准蒙轲。

当她以为就是蒙轲时,结果却令她大感意外。

所有人看着蒙轲的上本身,都震惊了。

从胸前到两边的腋窝,全被炙伤的血肉模糊,伤口连成了一大片。

乔老大急问道,“荆轲兄弟,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蒙轲又跪了下来,哭丧道,“就有一天晚上,我在梦里听到了狐狸的叫声,就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却不下心踢翻了火炉子。我赶紧想把它扶起来,却有一下子摔倒在地了,结果就被那些火炭伤着了!”

众人唏嘘声一片,议论纷纷。

蒙轲继续哭喊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醒着还是没醒着,反正那狐狸的声音就一直在耳边叫着!我已经好几天都睡不着,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边大丁叹了一口气,小丁看着蒙轲那凄惨的样子,一下子都懵了。

乔老大只得说道,“唉,荆轲兄弟,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小弟初来乍到,以为这狐狸是守护着峤山帮,是以在夜里监视着小弟。小弟以为这是峤山帮的安排,想着黄老板还吩咐我就呆在屋里不要惹事,所以便没有告诉过谁。难道,难道,”蒙轲看向大丁,“难道大丁哥和小丁哥就没有在梦里听到狐狸的叫声?难道就独独监视我一人吗?”

大丁和小丁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众人也是窃窃私语

“他这话没有毛病,从黄老板那里来的人都说睡觉时听到狐狸声!”

“也是,被狐狸声叫起来梦游的人可不少。”

“那些伤口,恐怕真的是被火炭烧伤的,这兄弟真背呀!”

面对着众人的谅解,蒙轲继续一张痛苦脸,却冷不防撞上了美艳男子的目光。

那目光极是复杂,有朦胧之感。蒙轲看不出他是怀疑还是感叹,还是在笑?

男子身后的阿婍却气急败坏道,“好呀,你现在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了小白的头上咯?你不去当戏子岂不是可惜了!主人,莫要管他这些胡言乱语,直接把这两个人杀了!”

蒙轲和小丁不约而同地哭了出来。

小丁哭道,“冤枉呀大人,是荆轲在说谎!是荆轲在说谎!”

蒙轲哭道,“冤枉呀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我还想着今天就回家了,可这都摊上什么事了我!”

男子没有理会小丁,只是饶有趣味地盯着蒙轲,还把脸越凑越近。

那眼神,简直就像用舌头在舔你一样。监于他是个男的,蒙轲又没有龙阳之好,心里头直觉得恶心。且男子靠得实在是太近,蒙轲的表情倏地僵住了。

“我应该不用脱下你的鞋子来看,想必脚趾头都被烧伤了吧?”男子笑道,“这样子,你还等走路吗?还能随乔老大他们回富川城吗?”

“我,我能!这是黄老板吩咐给我的事,我必须能呀!”

“说得好,这嘴巴真会说话。”男子挑了一下蒙轲的嘴巴,蒙轲又是一怔,后听见冷冷的声音,“阿婍,把那个人杀了。”

“好!”阿婍锥子剑一刺,小丁还没来得及求饶,就一命呜呼了。

“那运人这一路······”

“运人这一路,就由荆轲兄弟跟着吧。乔老大,赶紧出发吧,时候不早了。”

乔老大连连点头,赶紧喊道,“都散了都散了!三路都准备出发!”

众人各自散去,准备出发事宜。

男子扶起蒙轲,让蒙轲穿上衣服。蒙轲也赶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阿婍咬牙切齿道,“主人,此人必有蹊跷,为何不将他杀了!”

被唤为“主人”的男子正是莫辨。只见他轻捋着灵狐的雪毛,笑着道,“正是太有蹊跷,所以才要留着他。他虽不是巫覡,却懂巫力之理。他知道小白是我们的御灵,又知道御灵自有灵性智慧,可不受主人控制,所以便利用小白的习性让自己化险为夷。”

莫辨瞄了一眼小丁的尸体,“而且他为求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不但连累了别人,还能让自己行苦肉计。此等心智者,必不是在黄鑫手下混日子的小人物,也绝不是甘心被祸娘使唤的小喽啰。”

“那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让主人如此投鼠忌器?”

“那就要看他带来什么人了。”

莫辨远远地看着蒙轲,蒙轲似乎也正窥看着自己,莫辨笑着招了招手。

“那难道就这样放他一马?”阿婍心有不服,“我这张脸都被他毁了!”

莫辨忙轻轻抚摸了一下阿婍的脸,“傻瓜,就这一点伤口,很快就会好,不会留疤的。当然了,你要是想报复他,我自然也会为你出口气。”

“我当然想报复他啊!我想狠狠地弄死他!”

“那倒不必我的阿婍亲自动手。”莫辨笑道,“要报复一个男人,莫过于抢走他心爱的女人了。”

这时的蒙轲,也在和小猕猴收拾着自己的包袱。

他不时留意着莫辨,看着他那耐人寻味的笑容,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那人识破他了吗?

如果识破他了,为什么不揭穿他,而且还让他如愿跟着这一路?

“荆轲大哥,你真的没事吗?”小猕猴关心道,“这运人一路走的是山路,可累人了!”

“唉,没办法呀,都得挣钱活着不是?”蒙轲拍了拍小猕猴的肩膀,“你也是,挣钱都是为了活着。千万别为了几个银子而丢了性命。你还是小孩呢,以后寻一个正经的活计过日子吧。”

小猕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似乎被别的事物吸引住。

蒙轲也顺着小猕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披盖着囚车的黑布被掀开一边,几个壮汉走上囚车,仿佛在找什么。忽然之间,囚车里面响起了尖利的叫声

“你们干什么!想带我去哪里!想带我去哪里!”

蒙轲心头一顿,赫然一惊这是二善的声音。

果然,不断挣扎着的二善被两个壮汉抬了下来。

“主人真是料事如神。这女子果然醒着,没有昏过去。”阿婍瞥了一眼蒙轲,大声说道,“也是她的福分,能被主人看上!”

蒙轲赶紧走上前,问乔老大,“乔老大,这怎么又抬下一个人?您不是和黄老板谈好人数价格了吗?”

乔老大冷笑道,“你放心,荆轲兄弟。这车子里的民女只多不少,我们拿走一个还是会多额送给黄老板。”

蒙轲苦笑道,“可您这突然间来这么一出······”

“怎么了,荆轲兄弟有意见?这女子一直都是诈晕,想必是个奸细。我们现在把她抓起来,岂不是省了黄老板许多事?荆轲兄弟,若你觉得不妥,大可不跟这一条路,我让大丁兄弟再赶过来,我们就晚点出发又如何?”

“这,这,”蒙轲无奈,只得道,“我初来乍到,一切按乔老大说的办。”

这时,两个壮汉一人押着二善的一臂,从蒙轲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她嘴里被塞上布团,一声不吱,眼睛紧紧盯着蒙轲。

那目光,是求助,是无奈,是悲愤;

更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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