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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我时而会感叹,甚至会感激,我在成魔诞的经历。

尽管每逢下雨天或者阴冷的季节,我整一张脸都会如针扎一般刺痛。

我不后悔留在蜀山,也不后悔自己这一张好端端的脸被全毁了。

我只会偶尔黯然神伤。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乃孝之始也。

另,若吉娜看到我这张脸,还认得出我吗?

在棚屋里,每逢想起吉娜,我都会轻轻地给自己一巴掌。

让轻微的疼痛,去驱散无尽的思念吧。

……

初入成魔诞,我感觉我无法支撑下去,我会死在这小小的棚屋里。

它是我一辈子中最难熬的一段经历,甚至比西域那一段时间更痛苦。

当然,两者是无法比较的。但当你在成魔诞时,你身体所受到的折磨,导致你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形成什么想法。你只会想,“天啊,我在经历着什么”,又或者“啊,我以前所经历的痛苦,那都是假的么?”

饥饿与罪恶——这就是成魔诞。

……

先说说饥饿吧。

感谢成魔诞,让我深刻体会到了,“饥饿”和“发饿”是不一样的。

不,我们不应该称之为“饥饿”,应该叫“挨饿”。

而且是连续半年时间,长期挨饿。

原因很简单,劳作过于艰苦,食物少得可怜。

卯时一起床,我们就要饿着肚子开始干活。来到地堡,一部分人挖地道,一部分人装土,一部分人挑土,一部分人装车,一部分人推车去倒,倒在蜀山山脚下。这是一条严密的工作线,稍有偷懒的,呵斥和鞭子同时落下。我们不断干到午时,才获得歇息和吃饭的机会——一块只有巴掌大,会咬崩牙齿的饼子和一碗灰不见底的水。

午休只有一刻钟。午休过后,继续干活。又没完没了地干到酉时,晚休吃饭。晚休也是一刻钟。晚休过后,继续干活。继续干到子时,我们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旧城。

那时候,不要说冷冰冰的地面了,站着我都能睡着。

但困乏不会减少你的饥饿感,哪怕一丝一毫。“饿”这种虚脱无力的感觉,会因挨饿时间变长,而渐渐弥漫全身,渗透在骨子里。你走每一步路,你说每一句话,哪怕你睡觉,你都会感觉饥肠辘辘,充满了不踏实感。我睡觉都会梦见自己在大快朵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咬着手指。

初进成魔诞头十天,我和公羊师道一共说了不到五句话。而且全是被抓进来的那天晚上说的——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入冬后,我们还会感到寒冷。但挨饿会加剧,甚至会压制寒冷。事后许多年,我忘记了那年冬天有多冷,我只记得我那年冬天有多饿。

所以在成魔诞里,饼子就是一切,饼子就是王道。我们千方百计去获取更多饼子。在饼子匮乏的初期,我们只能抢或者偷。抢者,自然是强大者抢弱小者。更强大者抢强大者,并渐渐形成帮派。在这里我不做赘述,因为我从没抢过别人的饼子。

但我也饿,我也渴望得到饼子。我只能“偷”。

大家都是穷人,谁也没什么东西让别人偷。因此我只能偷公家的。

怎么偷呢?每逢早上点名,我会留意哪个号数缺席了(证明哪个号数死了),然后将其中一个比较靠后的大数(我是一号)记下来。领饼子时,我戴着面具,报上自己的一号,领了一块饼子;然后我又回去排队,脱下面具,报上另外一个号数,再领一块饼子。

这自然也存在风险身后的军兵会检查你脖子上的号数,是否与你报出来的号数一致。所以,此法只能用在没有监守军兵的情况下。而且,我戴面具和脱面具两个样,绝不会引起分发饼子的军兵怀疑。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感叹这还是华元祺吗?

我后来也反思自己在成魔诞的所作所为。但我竟没有一丝的内疚感或罪恶感。当然,我也没有自豪。我想出这法子并付诸于行动,其中没有半点犹豫迟疑。甚至经常调侃我是捐童生的公羊师道,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他甚至庆幸,幸亏我有面具,幸亏他认识我这个朋友,才能分得半块饼子。

我们实在是太饿了,饿到无法当一个儒生,在那里空谈道德。

后来与公羊师道谈起这段经历,公羊师道如是说道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反之亦然。”

这个“反之亦然”——即我们要活下去。

然而,三个巴掌大的饼子,我和公羊师道两人共享,其是远远不够裹腹的。

我们必须想新的法子,以让自己活得更“宽绰”。

于是便有了“换”字诀——在成魔诞里进行物品交易。

物品交易在入冬之后很普遍——原因有二我们已经对光着脑袋、裸着身子的自己以及他人感到麻木,不再感到羞耻或者侮辱,于是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想怎么活下去;入冬后,手上的资源慢慢多了起来有一件小袄子,有一张薄毯子,房间里头还有小炉子,有炉子就有木炭。

我和公羊师道忍着饥饿,每天将一块饼子存下来。存到一定量后,拿去乌香市(就是祭坛那里)和军兵换几件毯子。我们再拿几件厚毯子,去和其他人换更多的饼子(饼子就是银两,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存饼子)。

每个人都在交易,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便有了竞争,甚至是斗争。

公羊师道曾经用花言巧语骗取一个人所有的饼子,我也曾经被一个力壮如牛的人打得奄奄一息。我们的袄子都不是拿来穿的,全拿来裹饼子,晚上枕着或者抱着袄子睡,生怕别人抢走(也的确被别人抢走过)。

越活越成精时,我吃着手中的饼子,越吃越索然无味。某一刻,我再也感觉不到饥饿感,又或者再多的饼子,也无法满足我的饥饿感。我渐渐厌恶了算计别人,只求着好生活下去,活到来年春天。

但公羊师道不这么认为。

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世间的矛盾是永恒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会算计你。你想静,但世间是动的,你怎么静?”

我听后苦苦笑了笑。他忘了后面还有一句吗?

不过现实验证了公羊师道的话我们想静,但周遭却是动的。

某日午休,同屋有六个难友找到了我们。

“我知道你俩是一伙的。”他们说,“跟我们合作干一件事吧。”

“什么事?”

“一起把我们屋那两个人······”难友的手在脖子处横着一削。

我惊讶地看着他们,摇摇头。

“我不杀人。”

“你们的饼子也被他们偷了不是吗?他们总仗着自己长得高大欺负我们!把他们宰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他们压低声音道,“这里许多屋子都是这么干的。”

现在不单是军兵杀人了,彼此也互相残杀了——这就是我所说的,成魔诞第二件产物,罪恶。

我正想摇头说不,公羊师道却插口说,“怎么行动?”

我吃惊地看向公羊师道,公羊师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是我前几天进河里时,踩到的东西。”一个难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长片的,尖锐的石头,看上去如同一把生锈的匕首。

“你们看,老天爷把凶器都交给我了,不就是叫我们动手么!”

不,尖锐的石头甚至是刀片,长鸣湖湖边多的是。凶不在于器,而在于心。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公羊师道毅然点头了“干吧。”

难友说一声好,再说了一句“今晚动手”,便贼头贼脑地离开了。

我忙扯着公羊师道质问道,“表学兄!你这是要杀人!”

“那又如何?我们不加入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我们!”

我怔了一下。的确,刚才那块尖石拿出来时,正好直直地对着我们。

“那如果人人双手都沾满鲜血,那礼教何在?那公义何在?”

“这已然不是文明之社会,而是野蛮之丛林!”公羊师道摇晃了一下我的肩膀,“你不是说过,你这半张脸就是被恶徒毁的吗?现在有另一些恶徒毁了你另一半脸,偷了你的饼子,你还不会反抗么!这叫以暴制暴,以武止武!”

我又是一怔。以暴制暴,这不是我对陆载说过的话吗?

可能一样吗?

他们不是尼克,不是王府和军兵,他们是黎民百姓啊。

若按此论,那当时在西域,我是否应该号召库诺人,对班塞人赶尽杀绝呢?

“但你们要对付的两个难友,他们不是恶徒。”我反驳道,“他们只是太饿了,才偷我们的面包。也仅有一次而已。”

“对,他们不是饱腹的恶徒,他们只是饥饿的善民!”公羊师道双眼发红,无比抓狂道,“可这里谁不是呢?沙兄!我公羊师道想活下去,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见我的爹娘,要活下去才能做其他事情!你再有抱负,也要活下去才能完成它啊沙兄!!!!”

“你说得对,我们要活下去。我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能够活下去,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有人打断了我的话,也再一次狠狠地回击了我无稽的想法。

竟是同屋那两个壮汉——另外六人今晚要杀害的人。

他们各递给我们一块饼子,目光里头有一种嚣张的友善。

“什么意思?”公羊师道问。

“上一次你们的饼子,是我俩偷的。现在我们来赔礼道歉。”

“两块饼子,就算是道歉了吗?”

“当然不是。除此之外,你们还可以跟我们混在一块,获得我们的保护。”其中一个壮汉压低声音道,“屋子里有点挤不是吗?孤立那六个人,然后把他们一个个除掉。”

我和公羊师道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怎么了?不愿意吗?那就别怪我们抢走你们的······”

“不,我们愿意。”公羊师道使劲地咬了一口饼子。

两位壮汉点了点头,带着那股嚣张的善意,离开了。

“看吧,”公羊师道冷冷笑了笑,“诸恶环绕,谁能独善其身?”

我内心感到一阵怅惘之余,还感到一丝可笑。

说白了,就是自己不够强大,从而只能妥协于罪恶!

不仅仅妥协了小偷小摸的小恶,还不得不妥协杀人之大恶!

是啊,公羊师道说得对啊,谁教我们要活下去呢?

诸人皆咒缚,何处自由身。

“好吧,表学兄,那我们该如何行事呢?”我问道,“是混杂于多数弱者,还是依附于少数强者?”

“自然是多数人那一边了。”公羊师道冷笑道,“从长远来看,宁可惹君怒,莫可犯众恶。君不见易斐斐、三万三之下场?”

于是那天晚休,我们合力杀了那两个壮汉,并且瓜分了他们袄子里的饼子。

他们死那一刻,我感觉到很痛快。嚣张的善意和嚣张的恶意一样,都令人很讨厌。

此便是成魔诞之罪恶,然不仅仅止于此。

……

华元祺之仄(二)

在成魔诞,除了遍地开花的自行罪恶,还有端木赐他们有意营生的罪恶。

他们似乎在考验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我们的良知。

最令我事后心有余悸的,是挑选数位男子和女子,进入异性营生活一事。

即男子进入女子营,女子进入男子营。且有先后顺序男子先进入女子营。

听说共有二十名难友进入了女子营生活了十天,结果再也没有回来。

也有的说回来了一个人,但那个人被其他难友活活打死了。

都是道听途说,我自然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然而,女子进男子营,我是经历了一切,目睹了所有。

那本来是平凡的一夜,但当军兵押着十名久违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男人都沸腾了。大家都围着军兵和女子,一路跟着叫着吹着口萧,不愿意进屋子睡觉。在那一瞬间,我们都忘了饥饿,忘了寒冷,忘了困乏,好像看到英雄一般欢腾雀跃。

而端木赐的话,也很让男人们“振奋”起来。

“各位各位,安静安静。”端木赐的笑容永远带着狡黠,“我知道各位都很关心这十名女子在男子营到底怎么生活。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十名女子,分别住在十间空棚屋里,独居十天。这十天里,女子和大家一样,以同样的时间作息和点名。唯独不一样的是,她们这十天不用干活,可以在男子营里四处活动。同时,这十天夜寝后,我们将减少军兵巡逻。”

听到这番话,每个男人都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而那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已经被一群男人盯得不知所措,如十只待宰的羔羊。

“那还不如给每个屋子放一个,跟我们混居呢!”

有人这般厚颜无耻地喊出来,却引起了大家一番喝彩。

“哎,那有什么意思!”端木赐笑道,“那跟外头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家又似懂非懂地笑起来。

那时候,我和公羊师道都已经无法调侃甚至思考了。

因为十名女子里,有琴苏子!

……

十名女子被带到各自的棚屋后,我们也被驱赶回屋子里。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下来。

每个屋子都在兴奋地窃窃私语。我们的屋子也不例外。

昏暗中有一个难友直接问了我们“喂,兄弟们,怎么干?”

“我们八个人,女人有十个,绰绰有余啊!”

“哎,绰绰有余?其他人也在虎视眈眈。咱八个人能玩上一个都算不错了。”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公羊师道突然怒道。

“十七号,你生气什么,这里头有你的女人吗?”六位难友嘻嘻笑道。

“有!正是有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哪个哪个?你告诉我们是哪个,我们不搞她便是了。朋友妻,不可窥嘛。”

“不!十个姑娘,我们一个都不能碰!”

“欸,你几个意思?”有一个难友吼了出来,“杀人的时候挺爽快,现在想当英雄了?!”

“你们不也是吗?”公羊师道反唇相讥,“审判三万三时,你们一个个多么义愤填膺,现在原形毕露了?!”

“欸你大爷的!”

昏暗火光下,那难友恼羞成怒,掏出那块尖利的石块,我俩吓了一跳。

“十七号,你敢跟我们作对,我们就把你杀了,顺便把你妻子干了!”

“你!”公羊师道暴怒,“那你有种就杀了我!有种吗?你敢吗!”

“他娘的,老子没种,你还有种了?!”

难友正要动手,我赶忙拦在公羊师道面前,堆起笑脸道,“都冷静点,都冷静点。几位大哥都谅解一下十七号。谁看见自己妻子进来了,谁都会担惊受怕对不对?大家都冷静下来,睡了吧,睡了吧。”

“那你告诉他,他要是好好听话,咱哥俩几个不会动她妻子。他要是不放尊重,呵呵,那就别怪哥几个扣绿帽子了!”

“你说什么!狗娘的,我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公羊师道再怒,我拉都拉不住,其就往难友身上扑去,一手抓住难友持石块的手,两人滚做一团。这时,门“啪”地被踹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旋即出现在眼前。其他难友见是军兵,赶紧将两人拉扯开了。

“吵什么吵!”那军兵吼道,“一个个都想着嫖了吗?明天看你们怎么干活!”

说完,又“啪”地关上门。

“呵呵对啊,大家快睡觉吧。”难友不屑地瞪了公羊师道一眼,冷笑道,“明天可是崭新的,第一天啊!”

我赶紧熄灭炉火,拉着公羊师道到墙角坐下来。

三更天,大家终于都睡着了。旧城夜,重归絮絮的雨声。

然而,我睡不着,公羊师道亦是如此。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苏子。”黑暗中的低语。

“我认识一个人,他一定能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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