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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成蟜好像是被吓到了的模样,&bsp&bsp夏太后也没有急着催他赶忙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极为有耐心的看着他,等待着小少年的答复,毕竟这样重要的事情,&bsp&bsp如果他答复的太快,&bsp&bsp那才会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成蟜平日里如此的黏着嬴政,&bsp&bsp和嬴政关系那样的好,若是面对这样的问题,&bsp&bsp他能够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就要说想将嬴政取而代之,&bsp&bsp那才是让人觉得,&bsp&bsp这个孩子不可以与其相谋。

夏太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成蟜,&bsp&bsp半晌以后,&bsp&bsp她看到成蟜先是深吸了一口气,&bsp&bsp而后少年抬起了眸子,&bsp&bsp向来清亮的少年音之中染上了丝丝喑哑。

成蟜眼眸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对她问道“如今已是王兄即位的第三年,不久之前又刚刚整肃朝纲,&bsp&bsp清过乱党,此情此景之下……王祖母如何让成蟜取代王兄为王?”

被夏太后这个问题给砸的晕头转向,一瞬间世界观都崩塌了的成蟜努力定住心神,深吸着气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当自己在听到夏太后的这个问题的这一刻,&bsp&bsp如果他给出的不是夏太后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bsp&bsp不去上夏太后的船,&bsp&bsp那么他一定出不去这间屋子,他将会被夏太后软禁,&bsp&bsp而她也会再去寻找新的能够与之谋皮的目标。

——夏太后,&bsp&bsp她想篡位。她想要另立国君,&bsp&bsp从而把持朝政,大权在握。

成蟜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脑子简直是转的空前绝后的快,但越往下深想,便越觉得可怖,可是如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没有时间来让他毛骨悚然,他必须要冷静,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帮上王兄的忙,不让那些想要谋害嬴政的人阴谋得逞。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他故意假意被夏太后诱惑,对王位和“王所拥有的权力”产生,以此安稳住夏太后的心,让她觉得手头上已经有了可以拥立的对象,而不必再去联和其他人一起谋算此事。

他也想要……保护王兄。

他在心中如是想道。

而听到成蟜的这个回答,夏太后顿时就是露出满意的笑容,抬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道了句“好孩子。”

看着面前曾经总是对自己那么和善的老人在这一刻明明已经是利欲熏心却仍然还要装作疼爱他的模样,成蟜突然之间就很想打掉她的手,但是他心中知晓自己不能这样做,于是也只能够沉默着接受。

随后又过了小片刻,成蟜终于是有些忍不住,觉得夏太后对自己的触碰很是恶心,大威后退了一两步,仰头抬起眼眸看着夏太后,对她问道“王祖母,我该怎么做呢?”

听到成蟜的这个问题,夏太后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轻飘飘的把它给推了回来,反问道“那成蟜不如想想,要怎么样才能够将嬴政从王位上拉下来呢?”

遇到这个问题,小少顿时有些忍不住的在心中暗骂了几句,但他现在人在屋檐下又不能够发作,于是做出一副状似在思考的模样。

随后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硬一些,既带着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又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地说着,“王兄待我向来都不差,从来都不会提防着我,我若是袖中藏匕刺杀王兄,定能够一举成事。”

“但是,王祖母,”成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夏太后,问道“如果王兄不在了,我真的可以做秦国的大王吗?”

一听到成蟜这一句,夏太后看着他的目光则是变得更加慈爱,而在慈爱的背后则是燃着对权力渴望的熊熊野心,说道“当然可以。成蟜是我儿唯二的孩子,如今为王的嬴政死了,他又没有子嗣,身为王室唯一血脉的成蟜继位,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她在心中暗自冷笑,在权力面前,兄弟又算得上什么?王族宗室,这等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哪里来的真正的兄弟情深?更别说嬴政又是在赵国长大,直至九岁才被接回秦国,在那以前,成蟜可一直都是王宫中唯一的公子,对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长兄,而且还是嫡长兄,他的心中就一点介怀都没有吗?不过是区区不同母的兄弟罢了,便是儿子都能够为了追求富贵名利而认贼做母……

似是忽然之间想到想到什么不快的事情,夏太后的眼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华阳那个贱人。不但夺了她的丈夫,害她失宠,在这庭院深深的秦王宫之中连个宫人都敢对她施以眼色,还抢了她的儿子,让她的异人更名子楚……这一切的一切,凭什么呢?同样都是她国公主出身,凭什么华阳的命就比她好那么多?

“王祖母,王祖母……您怎么了?”听到成蟜的呼唤声之后,从对华阳太后的愤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到小少年带着困惑的眼神后,夏太后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她不争不抢了一辈子,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抢了一辈子,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骗不了自己,年轻时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的宠爱,可在老了以后……她也想要有华阳那样的权力!

思及此,夏太后朝着成蟜笑笑,道“没事。”随后她看着成蟜,温声道“不错,嬴政的确是不会对我们成蟜进行设防,但是藏匕刺杀国君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未来的新王该做的事,传出去太过难听,也不好遮掩。”

“那依王祖母的意思是?”成蟜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

“来。”夏太后拉住孙儿的手,带着成蟜向里面走去,最终来到柜子前,从中最底下取出一个带着锁的小盒子,又找到被藏得很隐蔽的钥匙把它打开,端看夏太后对这个盒子中的东西如此藏匿的方式,成蟜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开锁的过程之中,他听到夏太后如是的说道“比起刺杀,还是用毒杀手段要来得更为合适,成蟜将藏有毒药的食物拿去给嬴政食,待到东窗事发,嬴政身死以后,将这一切都推到膳房做事的宫人办事不力,成蟜便可摆脱杀兄弑君的罪名,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去做新的王上了。”

好毒的手段。

成蟜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而下毒谋害嬴政的另外一层用意夏太后还没有说,但是头脑并非蠢笨的成蟜却是能够想的到。

由他将含有毒药的食物递交给王兄,将他给毒杀,此一事虽是叫膳房的宫人倒霉背了锅,可这件事情真正下手的人到底是他,如此他便时会有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留在夏太后手中,即便以后登基为王,也要受她制衡,因为这样的要为天下人所耻笑的丑事,不得传出门。

好一个一箭双雕啊,成蟜心中一片冷意,面上却是更加乖觉,一副全然已经被夏太后所带着走,被她蛊惑的除了杀嬴政自己上位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他从夏太后的手中接过那包,据说剧毒无比,见血封喉的毒药,满面天真道“那我现在就去给嬴政下毒吗?”

听到这会儿成蟜连王兄都不喊了,直接对嬴政直呼其名,夏太后得意的在心中点点头,而后又道“成蟜莫要着急,秦国王上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在杀嬴政以前,我们还需要再做些部署才是。”

来了!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成蟜顿时心下一凛,打起精神,他与夏太后虚与委蛇到现在,装出一副彻底受她蒙蔽的样子,为的就是这一刻要从她口中套出与她一起合谋此事的同党们。

——他绝不相信,平日里好端端的夏太后,会无事忽然之间就自己生出这种想法。要知道,他的王兄虽不似他与夏太后这般亲近,但是对她可不差。

夏太后都佛系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自己想追权夺利?

于是成蟜仰着小脸,好似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的问道“我们?除了王祖母,还有谁呀?”

夏太后自始至终就没有对成蟜起疑,再加上刚才成蟜又对嬴政直呼其名,看上去一点最后的尊重都不留了,所以也没有对成蟜进行什么隐瞒的意思,在轻轻地笑了笑之后,张口便是说出几个成蟜并不陌生的名字。

成蟜默默在心中记下,准备着等到自己离开了这边之后去见王兄就要赶忙汇报此事,让嬴政对这些人进行彻查,然后将这些试图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成蟜不自觉的握紧了紧手中那个来自夏太后的毒药包,随后对夏太后道“王祖母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若是没有了的话,成蟜便先回去了,我怕我在您这边待的太久,露出端倪,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听到这一句,夏太后想了想,又叮嘱了成蟜几条“注意事项”,看着小少年一条条认真的记住,还给她默背了一遍,心中压抑数十年的掌控欲忽然得到满足的夏太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成蟜便先回寝宫吧。”

听夏太后这么说,小少年乖巧的点了点脑袋,然后努力都维持着步伐的平稳,当做一如寻常的走出去。

因为心中担心夏太后派人盯着自己,所以即便是离了夏太后的寝宫大老远,成蟜也不敢跑动,尽可能放慢脚步的走回自己的宫殿。

直至晚上天色要昏暗下来的时候,成蟜拿着蹴鞠球,佯做是玩耍的在自己寝殿四周跑了一圈,观望过后确定了周遭没有夏太后派来的宫人看着自己这才敢去见嬴政。

成蟜一路小跑,直到见到正坐在桌前看着东西的玄衣少年的那一刻,才敢坦然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略微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哭腔朝嬴政喊了一声“王兄!”

翻阅写竹简的玄衣君王应声回眸,狭长丹凤眼静静的注视着好像跑得很急促的成蟜。他并没有问弟弟发生了什么,这个眼神就好像一切都不言而喻。

见到这一眼的目光,小少年顿时就吸了吸鼻子,对嬴政道“王兄,出大事了!”

-

李家。

李斯到家的时候,李曦正在拿着之前还在栎阳时专程让匠人打造的竹帘工具进行捞浆,旁边桌子上还放着之前捞出来的,如今已经干了的浆子,不,或许应该叫做另一个名字才对,从回到咸阳那天晚上熬夜通宵工作开始,李曦这两天以来拿竹皮所做的一切,进行到最后一步得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赫然正是纸。

——以竹为原料的,连史纸。

看着妹妹正在进行的,有些仿佛是在淘米的动作,李斯不禁有些好奇道“阿曦你这是……?”

他心中忍不住的再次犯起嘀咕,心道怎么他出门之前妹妹弄的还是冒着紫黑色咕咚咕咚泡泡的,疑似是要干掉什么与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仇家,如今他一回家,那奇怪的乌黑液体没了,反倒是变做了看上去还有点好吃的“米浆”了?

心中如是想着,李斯也就直白的问出了声,“这东西能吃吗?”

反正面前的人是自家妹妹,就算是问错了,他也不需要觉得丢人什么的。

而在听到亲哥的这个问题后,李曦则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真的认真的思考起来纸到底能不能吃,毕竟实际层面上上来讲,这个东西是真的可以“吃”,而且吃了以后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学生时代,吃过小纸条的人那可太多了好吗?

于是思及此,李曦不禁有些迟疑的指着桌子上那一堆自己用院中随手捡来的石头,洗了干净后就拿它压着的一叠纸张,对李斯道“要不……哥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说着李曦,还去嗅了一下自己身前的那些浆子,带着点淡淡的竹香味道,闻上去感觉好像的确是还不错的样子。

李斯“……”

得,看到妹妹这个反应,还有这样的一个动作,李斯顿时就明白这东西妹妹搞出来不是为了做食用的。

他走过去,到院中的石桌前,伸手去触碰那些被压在当做镇纸用的石头下的纸张,单薄而又均匀,洁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质感细腻的让人爱不释手。

而这个时候李曦也开始解释他摸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此物名纸,和绢帛一样,是用来写字作画的,不过它的造价成本可比绢帛要来的低廉的多了。”

说着,李曦像是想起来什么,回眸对李斯道了句“哥你拿笔写字试试啊?”

听到妹妹这么说,李斯也就真的上屋里去拿笔墨,而在回来之后,取下一张纸在上面试着书写了几个字过后,青年瞬间对妹妹做出来的这名为纸的东西赞不绝口,“着墨即晕,入纸三分。果真是好东西。”

听到李斯的这一句,李曦放下手中的竹帘,走过来看了眼他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这一看就愣住了,“赵国?郭开?”

看着那纸张上面的写得极为好看的字迹,李曦不禁有些愕然,这两个东西和她哥有什么关系啊?

看出妹妹的诧异,李斯开口解释道,同她说着下午嬴政宣自己进宫的事情“王上让我去趟赵国,而目的便是此人。”

“哦。”李斯才一开口,李曦就就懂了。毕竟郭开此人还是她给嬴政“举荐”过去的,只不过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嬴政竟然会让她哥去干贿赂人的事。

不过在随后听李斯说完王宫之中发生的事情以后,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从理论上来讲,挑拨离间这事找郭开的确是没什么毛病,可以说是不是一般的找对了人,但这件事的问题关键之所在,是李牧就算被赵国给伤透了心,人家赵国的ssr武将也未必能来事秦。

想到这里,李曦不由得摇了摇头,她心道,李牧该不会变成“历史上的韩非”吧?得不到的ssr,政哥就要直接撕卡,可以说是老霸道帝王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李斯不禁问道“阿曦怎么了?”

李曦摇头,道“没。此事哥你尽力而为就好。”

尽人事——全力从赵王那里搞事情,让李牧对赵国心死如灰,以待天命——看看这北政哥看上眼的幸(倒)运(霉)鹅(蛋)ssr能不能逃得过被撕卡的命运。

“我晓得。”李斯回道。

随后他又道“不过我去赵国,此一行应当会花费不少时日,妹妹你孤身在家,我这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眼看着亲哥就要开启絮絮叨叨的养女儿老妈子模式,哥行千里担忧家中妹,李曦赶忙道“担心我干嘛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早就已经不傻了。而且,”说到这里,她忽然转了个话音,看着李斯道“哥你是不是忘记了,等你走了我也不在家里,而是回栎阳啊。”

她这一次回咸阳本来就是因为嬴政亲政才回来的,现在咸阳这边的“热闹”结束了,她也就该差不多回栎阳,继续的搞着她的基建了。

虽然说就算如今她不在,可是栎阳那边玩家们还是在勤勤恳恳的为她打工。她能够从系统的荧屏中看到,栎阳砖窑那边的玩家们除了一边在和匠人们研讨着“琉璃”究竟该要如何烧制出来之外,为了自己的日常贡献点,她们这两天又弄了许多的制坯模具,加大制作砖坯的数量和速度,在更少的时间里烧出更多的砖。

而被新安排了制造水泥的任务的二测玩家们那边也开始有了点苗头,初步的开始对任务有些上手了。

一切进度都非常喜人,照着现在的这个模式,李曦觉得,再有半月栎阳就可以开始盖房与修路了。

到时候成蟜那小孩再带人去找金矿,不日秦国的经济方面便也算是第一步的成了。

不过若要是说起经济的话……

李曦侧眸看着李斯,问道“哥你觉得,我这纸,拿出去流入市场,进行贩售的话,那些读书人会愿意出多少钱买呢?”

一句话音落下,她像是又想起来什么,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富贵少爷啊,不是咱们这种穷人。”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考虑卖给穷书生这件事——商人谋利,无利可图的话还行什么商?真当目前为止能生产的纸很够秦国内部使用吗?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她最开始想要做纸的目的也很纯粹,就是为了嬴政而已。

毕竟根据历史书记载政哥勤务政务,是典型的工作狂魔,每天都要看一百二十斤竹简。如此重量,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是沉重,李曦觉得长期以往这样下去也并不太好,天天弄那么多沉重竹简,万一不小心扭到筋骨可就瞬间变成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就在想着造纸了,正巧曾经上学的时候他们学校上过一次古法造纸的手工课,她刚好就会这件事。

于是当初在去栎阳不久以后就让人去做了造纸需要用到的竹帘,嬴政他们去栎阳的那两天之前正好工具才刚被上交到她的手里,而他们来到的第一晚,当天因为亲哥给自己用竹简写了“笔记”,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让人光速的去砍了些嫩竹,再找点石灰回来,准备造纸。

只不过就在当天嬴政就和她说邀她来咸阳,对于来自嬴政的邀约,李曦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她也就收拾了一下“行李”,把造纸需要用到东西全部都带回来这边进行工作。

但是到了现在,她忽然间就有了一点新的主意。

而会产生这样的新想法原因也无他,都是穷害的。

而听着李曦的这句话,被妹妹无意间的话给心口插了一刀的李没钱穷书生斯则是不禁沉默了片刻。

半晌之后,平复下来内心那中了一枪的感觉李斯低眸看着清晰明目的纸张,思索片刻,给妹妹说了一个极高的数字,然后轻咳一声,又补充道“这是给妹妹你说的那些富家少爷的价格,如果是王孙贵族,还可更高。”

“诶~”听到李斯这么说,李曦拖了个长声,若有所思,“那还有点搞头啊~”

李曦心道,等她回到栎阳以后,就让栎阳令再给她找个空地方,建上一个造纸厂,以后专门负责生产纸张。

而且关于生产什么样的纸这件事上,她也还可以再弄出点门道。凡事都有优良之别,好次之分,以后将造纸厂弄出来的质量最好的一批,定价最高,限量投入市场,再往上撒上一点金粉,专门拿去卖给那些有钱没地花的冤大头。

而一些比较失败的残次品也同样可以拿去卖,定价低一点就是了,完全不怕没人买。纸张轻便易携,比之现下世道通用的竹简不知方便多少,但凡是手上稍微有些闲钱的,谁不愿意花些钱购买纸张而是天天背着一卷又一卷的竹简来回跑呢?绢帛虽然也轻便,但那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用,能够用得起的。

——就连孔子都还说过贫不及素呢。

而看着妹妹又有了什么新的主意,李斯也不拦着,只是说了一句“若是弄什么太过新奇的东西,记得同王上说一声。”

听到李斯这句隐藏着关心的话,李曦顿时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知道啦。”

-

王宫。

“……就是这样。”成蟜事无巨细的将今日自己在夏太后那边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同嬴政汇报完毕,又将之前从夏太后那里拿到的毒药放在桌上,交给嬴政回头让人拿去检验。

随后,看着全程一言都未曾发过,面色也是淡淡的嬴政,这个时候成蟜终于想起来,之前还在栎阳的时候嬴政邀李曦回来,却并未提及他的事,于是小少年不禁有些忍不住的问道“王兄,之前之所以不想我一并回咸阳,是因为……王兄早就知道会这样吗。”

嬴政眉眼微微舒展,只是平静的道了句“只是有所猜测罢了。”

而这也是他给某些心生想法却没来得及开始行事人最后的回头机会。

“那,我……”成蟜嗫嚅了下唇角,看着嬴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最后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那句话,“我,我还是王兄的弟弟吗?”

听到这句,嬴政眼睑微抬,丹凤眼扫过坐立不安的小少年,忽然笑了一下,道“你我血脉相连,如何能割舍关系?”

两个人的前言后语完全就答非所问,但就是这样莫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却是让成蟜的心中份外的安稳。

因为对于夏太后对他的蛊惑,他是真的不曾有哪怕一丁点的心动。虽然嬴政从前不在宫中,可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子,也是次子,而他的母亲也并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想过那个位置,他并不想当大王。

后来吕不韦接回了在赵国饱受苦难的嬴政和赵姬,那年他六岁,他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喜欢——小孩子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后来他就喜欢跟在哥哥的身后,而王兄虽然总说让他不要跟着他,却从来都没让人赶走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好像很难接近的哥哥根本不像是其他人说的那样性子独,养不熟,是狼崽子。

他的王兄,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

成蟜从自己这边离开以后,嬴政也没了再继续看政务的心思,片刻之后,玄衣少年放下手中竹简,起身向外,朝着甘泉宫走去。

不料到了甘泉宫以后,见到他身影的宫人却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双眼,表情之中带着张皇无措,事出反常必有妖,看到宫人如此模样,嬴政自然是抬开脚步向甘泉宫内更深处走去。

“王,王上……”有宫人试图来拦着他向里走去的脚步。

嬴政直接冷漠的一眼扫过去,淡淡的给出一个让被直视的宫人心颤不已,登即跪倒在地的单字,“滚。”

然后嬴政再也没有打算理这些宫人的准备,径自朝内走去。

……

“呵呵,嫪毐,快来追我啊,嫪毐你快一点嘛~”

“太后娘娘,您慢些,奴才都抓不到您的手了。”

“我就不,你要是再追不上,本后可就要罚你了。”

而直到来到赵姬寝殿门前,看着紧闭的木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快活的声音,嬴政终于明白那些宫人见到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一副表情。

与此同时的,少年的一颗心也彻底沉到谷底。

他的母亲,他的生母,在他险险就要受到被亲祖母操控指引的亲弟弟的暗杀之际,她在这里和人寻欢作乐。

原来是暗自弄进宫来了男宠,难怪近来一段日子她完全没来问候过他一句,哪怕是派遣一个宫人也不曾。

嬴政并不是蠢人,自己母亲的秉性什么样他心中亦是清楚的很,所以结合着屋内的声音,很容易想通正在陪着他的人是暗度陈仓弄进来的真男人。

——赵姬她哪里又是会和一个太监,一个阉人玩的如此之开心的人呢?

屋内欢声更甚,而门外的嬴政神色则是愈冷。

呵。

他倏地在心底发笑一声,是嘲笑自己天真,明知道赵姬早就不是在赵国时的母亲,却还是要对她还抱有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真是愚蠢。

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讽自己的弧度,随后玄衣的少年拂袖转身,不欲继续停留至此。

只有嬴政自己知道,这一转身的同时,也彻底抛掉了他对赵姬的重视与在意。

以后,他对她,只会恪守一个儿子应当对母亲应当尽的责任。

而其余的,无论她想同他要什么,他都再也不会给了。

-

离开甘泉宫之前,看着那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的宫人,嬴政那双狭长丹凤眼扫视过去,带着上位者威严的警告道“寡人今日至此之事,如果太后知道了,你们脑袋也就不需要再留在脖子上了。”

听到这一句,地上的宫人们赶忙紧张的应了一声,“诺。”

而在走出甘泉宫以后,嬴政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出宫,去李斯家。

……他忽然之间,就很想见李曦。

-

嬴政到来的时候,李曦仍然在院中捞浆,弄着最后的还没弄完的“纸张液体”。

彼时天色已晚,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关上了大门。

所以听到门外有笃笃的扣门声的时候,说实话,李曦一点都不想去给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开门。

——她是真的懒得动那几步。

最后的最后,还是因为那来人叩门声实在坚持不懈,李曦这才愿意去给那门外的陌生人挪动两下脚步开门,她心道,门外的人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重要事找她哥,不然她当场就能把人给扔进垃圾堆里去,让他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眷恋。

不过甫一打开门,李曦就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

“王上?”她看着一身便装的玄衣少年,不禁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目光之中满是诧异。

随后她先是见到对方轻轻的颔了一下首。紧接着又听嬴政对自己问道“陪我走走?”

这句话他说的是问句。

李曦顿时就微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以嬴政的性格……按理他是会直接说肯定的陈述句啊。

看了眼前的玄衣少年两眼之后,李曦压下心中的疑虑,狗狗祟祟的从门后出来,把门带上,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嬴政道,“走吧。”

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之上已经完全没有人了。清凉的晚风徐徐吹过,伴随着风声,偶尔还有两声不知哪里的远处传来的鸣蝉叫声,给静谧的气氛增添两分鲜活的气息。

【宿主,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和秦王就好像是在约会哦!】

“谢谢,但你一开口就很破坏气氛。”

心中回了系统一句,把小废统说到自闭,自己去找地方哭,随后李曦侧了侧头,看着身侧与自己并肩走在一起,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的玄衣少年,轻轻开口,“王上?”

下一刻,李曦自带含情脉脉效果的桃花眼与少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对上,然后她听到嬴政如是说了句,“不要这么叫我。”

“那……”李曦眨眨眼睛,随后试探道“嬴政?”

听到她如此喊自己,玄衣的少年不语,只是用那双丹凤眼定定的望着她,一眼不眨。

在嬴政的如此注目之下,李曦蓦地就是一怔。

随后在自己心间的粉色小花四处飘落之前,轻轻的、缓缓的对眼前的少年唤了一声,“阿政。”

在自己的这句话音落下来之后,她听到嬴政轻声的应了一声,

“嗯。”

李曦想,或许她现在知道了……嬴政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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