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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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程海川先提着登机箱赶到公司，处理了一些紧急文件，签了一份临时授权交给何青原，才去了机场。

飞机上，机舱喇叭“咚”一声，传出了甜美的温馨提示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客舱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请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头顶上方的行李架内或座椅下方。

头等舱很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程海川坐在第一排右窗的位置，听到广播后，他合上笔记本收进电脑包，再将小桌板一扣，从上衣口袋抽出了一个黑色丝绸眼罩，覆在眼睛上，靠着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头等舱空乘员乔慕晨，身着优雅大方的紫色航空制服，开始检查旅客的行李架和座椅情况，她走到右边座位，用手摸了摸行李架的门，再低头检查乘客的安全带。

仅仅是低头那一瞥，便改变了她的人生。

程海川坚毅帅气的轮廓映入眼帘，高大挺拔的身体贴坐在椅子上，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的骑士，全身散发着极为罕见的贵族气息。

她心头的琴弦猛地被拨动了，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古怪音律。

专业的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到了对面的位置。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将两只手趴在小桌板上，把玩着手机。

乔慕晨微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您好，小桌板麻烦收一下，电子设备需要暂时关闭，我们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中年男人置若罔闻，乔慕晨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中年男人抬起头，上下打量着乔慕晨“不就一个小桌板嘛，有什么好收的，我从来不收。”

乔慕晨耐心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这个是规定，希望您能配合一下，等飞机平稳起飞后，您再使用吧。”

“——你这什么态度！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中年男人大声嚷嚷道，引起其他乘客纷纷侧目，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程海川皱着眉摘下眼罩，转头看见空乘员弯腰鞠躬的背影“先生，实在是抱歉，我们确实有这个规定……”

中年男人粗暴地打断她“什么破规定！我就不信我今天不收起小桌板，不关手机，还会怎么样！”

程海川虽然看不见空乘员的表情，也能想象她尴尬的样子。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幽幽说了一句“确实不会怎么样，小桌板也只是一样妨碍逃生的东西而已。谁也不敢保证——”

“——你唬我啊？”中年男人闻言后转过头瞪着程海川。

“呵，没兴趣”，说罢程海川又带上了眼罩，继续闭目养神。

中年男人带着怒气把小桌板“啪”地收了起来，还不忘哼唧几句“就你们麻烦，等着！下了飞机我肯定投诉你们！”

乔慕晨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没有遇上难缠的乘客，但今天不一样，有人替她解围，这实属第一次。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程海川，默默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可惜对方看不到。

不知睡了多久，程海川被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叫醒“程先生，我们发放午餐了。”他拿下眼罩，揉了揉双眼，一个高挑的空乘员推着餐车，正笑着问他“牛排和猪排套餐，您想吃哪个？”

“牛排吧，谢谢。”程海川注视着她。

乔慕晨小心翼翼地将餐食放在小桌板上，而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刚刚谢谢你。”

程海川反应过来，她就是先前被中年男人刁难的空乘员，他礼貌地笑了笑。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乔慕晨会有意无意地走到程海川身边，给他加水和调整阅读灯。程海川也没太在意，毕竟现在航空公司的空乘人员服务态度都挺不错的。

下飞机时，程海川走到舱门口，乔慕晨站在一旁，眨着眼睛说道“慢走，程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再见！”程海川低着头快速往机舱外走去，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乔慕晨朝程海川的背影看去，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

“喂，海川，你到了。”

“刚下飞机，宝贝，我想你了。”

“那你就认真工作，才好早点回来。”

“收到指示！”

话筒内的低笑声通过电流直达程海川的耳内，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清醒一点，还有正经事要做。

这次千里迢迢来到龙城，是因为龙城经济开发区正在筹建高新技术基地，同时引进第一批高新技术项目，其中也包括建设芯片封测生产线。

从童乾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他破天荒地求助了父亲，为他引荐了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陈铁生。

·

正午过后，阳光热烈，天空的白云低低落下，像是镶嵌在一副风景画上。在蝉鸣、鸟鸣声的相互交错中，云上湖苑安宁惬意，令人昏昏欲睡。

此时，主楼有一半佣人都已回到工人楼午休，一楼大厅只有一名执勤保安站在门口，目光犀利地环视着周围的动静。

刚从西北省回来的池亦扬提着行李箱穿过大厅，和保安打了一声招呼，往电梯走去。

刚靠近电梯，漆黑的双眸瞬间捕捉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躲在楼梯拐角处。

站定后，他朝楼梯的阴影处喊了一声“小画笔，你过来。”

一个毛茸茸的头先露了出来，随后是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小巧苍白的嘴唇。她的双手在身上的浅色碎花围裙擦了擦，开口道“扬少爷，你回来了？”

池亦扬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嗯，你等等上楼来，我有东西给你。”

“有东西给我……的吗？”清一瞪大了眼睛，瞳孔里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喜悦。

池亦扬提起行李箱，走进了电梯，丢下一句“半个小时后上来。”

电梯门关上了，清一在原地转了个圈，嘴角溢满了笑意，这半个小时去哪里打发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呢。

回到房间后，池亦扬放下行李箱，转身拐进了浴室。他脱下身上沾满灰尘的上衣，随手丢进脏衣篓。

望着镜中浅蜜色的肌肤，从小游泳练就的漂亮的流线型肌肉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强度训练的力量型肌肉隐隐若现，正沿着他的躯体向上爬升，从腹部蔓延到胸膛、肩膀，甚至是脸部，他的轮廓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比以前愈发坚硬。

格格不入的是依旧挂在耳后的短发，以及黑色双眸中藏着的忧郁与癫狂。

从飞机降落在浮云城那一刻，他便生出了吸血鬼一样的敏锐触觉，闻到了对方的气息。

他给了自己一万个理由去见她，但仅凭一个理由便阻止了自己兴奋的脚步，那便是对方会有负担。

他解掉宝蓝色的鹿皮腰带扣，将裤子轻松一扯，未着寸缕地往浴室的右方走去。

双脚刚踩到一块深色地砖，一注圆环形的水流便洒到了他的头顶。他继续往浴室中央走去，水流跟着他的身体转向了中央。

这款从德国引进的被誉为“全天下最懂人心的智能豪华浴室”，被国内知名建筑点评人取了一个忧伤浪漫的名字“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全透明的十平方米淋浴区，顶端安装了人体智能感应设施，可以输入人的身高用来设置智能开关、水流速度和范围。

人站在哪个位置，水便从哪个区域降落，颇有一种漫漫清水游戏人间的感觉。

水流不停地追逐着池亦扬的身影，像是为他解乏。身上的灰尘冲洗干净后，他有些站立不稳，走到墙边，两只手撑住了牢固的玻璃墙壁。他一低下头，水顺着发丝滴落在深色地板，瞬间融入细小的水流，汇入水道。

怪异的情感再次涌动起来，愈发热烈。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池亦扬站在客厅内，头发未完全干，穿着一套白色休闲衫。

他抬头看向门口的人，不由地眼前一亮。

清一梳了一个长长的马尾辫，配上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裙，这样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扬少爷，你找我……”清一走近沙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大胆地环顾四周，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她从来没进过池亦扬的套房，这里只有管家娴姐和另一个打扫卫生的姐姐可以进来。

池亦扬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下个月号，去这里报道。”

“什么东西呀？”清一接过a纸。

“博斯美术学院入学通知书”一行字赫然印在她的眼球上，这是全省最好的私立美术学院，但学费也贵得离谱“这是……我的吗？可是我并没有报名啊。”

“是我做主帮你报名的，晚些时候我会去征得你父亲的同意。你知道吗？老师看到你的画赞不绝口，非要你入学不可呢。”池亦扬笑了起来，讲得绘声绘色。

“可是，我……”清一窘迫地低下了头。

“不要担心，他们有助学金。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学生，他们巴不得给钱你去读呢！”池亦扬轻松地说道。

“可是，这是真的吗？”清一难以置信，自己会有这种好运气。妈妈生病以来，家里耗尽了所有财力，还是没能救回她。而自己为了还债，放弃高考来到这里工作。

她以为自己已经永远离开了学校。

“当然是真的。”池亦扬坚定地答道。

清一捧着入学通知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点了点头，答应道“谢谢扬少爷。我一定会给您争气，好好学的！”

“不要叫什么少爷了，叫名字或者叫哥哥都行，我得比你大了岁吧。”

清一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始终不敢叫出口。

走出套房，她捧着如千斤重的通知书，感叹自己一定要用心读书，这样将来才有机会报答他。

这张纸，也将彻底改写她的命运。

·

龙城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一家豪华酒店的包厢内，一身正式装扮的程海川和年过五旬的陈铁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陈铁生也放开了“海川啊，我跟你爸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有些话也不瞒着你。这种项目参加投标的可都是大公司，以你公司的规模，恐怕很难啊。”

“陈伯伯，我知道。我们公司这一年成绩还不错，刚好达到了投标条件，而且我听说这次可以联合投标，所以我打算找伙伴进行联合投标。”

“你年轻，有胆识，和你爸爸一个样。”陈铁生笑了笑，低声说道“这次招标请了丰成代理，你知道吧？”

“嗯，略有耳闻。陈伯伯，这次可能有些地方还是要麻烦到你，时间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陈铁生拿着酒杯，用食指比了个“九”，然后往桌上敲了两下。

程海川立刻明了，九月底投标报名，资格预审，他思忖了几秒钟，公司还有充分时间可以准备。

“陈伯伯，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不怕您笑话。我进入这个市场也有三年了，国内的封测业务市场已经足够成熟了，没有太大进展空间。所以，我想往制造上面靠，您看……”

陈铁生盯着面前这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仿佛看到那个不顾自己反对，卖掉祖产前往华南省发展房地产的程国立。他晃了晃头，笑道“芯片制造可不简单呐！如果你要在浮云城发展这项业务，你可知道难度会大很多，毕竟这项业务可是振兴科技独大啊。”

程海川低头一笑“嗯，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您帮忙，如果这次投标成功，我想多接触龙城这边的关系，然后慢慢往制造转……”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陈铁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心知肚明。

程海川想借助龙城的资源和力量去对抗浮云城被振兴科技一手包办的芯片制造。他仿佛有这个自信，在龙城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陈铁生目光微沉，想撼动“振兴科技”的人，整座浮云城，估计也就程海川一个。先不说能不能成功，若是被振兴科技的高层知道，以他们的势力和财力，想要捏死“微海科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只要池振兴一句话，微海科技一个订单也拿不到。

陈铁生不知道程海川哪来的这种“蚍蜉撼大树”的勇气，但他还是说道“你先不要急，问题一个个解决。这两天，我先带你在开发区转转。”

“谢谢陈伯伯，感激不尽。来，我敬您一杯。”

接下来的两天，陈铁生带着程海川来到了近五十万平方米的高新技术基地。龙城一直走在科技创新的前沿，今年政府也将科技创新列为重点建设项目之一。

不少率先进入的科技企业已经动工建造生产线，程海川望见一家大型公司硕大的金字招牌，正是半导体产业的上游集成电路设计企业，眼眶一热。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仅凭着一块招牌，便率先入驻这样大规模的高新技术基地。

“——这次上头很重视科技发展，不光是龙城，未来在你们华南省，高新技术基地会一个个建立起来。海川呀，你选择高新科技这条路，绝对没错！”

“陈伯伯，听到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哈哈哈哈，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干过你爸爸的房地产！”陈铁生站在一块空旷的无主之地，豪迈地笑了起来。

酒店的大床上，铺着一张张a草稿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虽然招标公告还没有公布，但联合投标这一块，他心目中早有一个合适人选。

收起资料后，程海川伸了个懒腰，他打开微信，看到视频框内的笑脸后，疲惫全散“微言，你这穿的也太——”

蒋微言立刻反应过来，今天空调坏了，自己只穿了一件吊带。她忙把空调被拖过来，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你这关注点……”

“我的关注点，一直就是你啊，你不知道吗？”程海川笑了笑，忽然认真了起来“微言，你的眼里，能只看着我吗？”

蒋微言抱着被子，看到视频里略显憔悴的程海川，心有点抽疼，眼眶泛起酸意“海川，我想你了。”

瞬间，程海川生龙活虎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悄悄地扯了扯衣角处“微言，我也想你，不出意外，我三天后就能回来，你等我。”

“好，你自己多注意休息。”

“你也是，微言……”程海川欲言又止，低着头眼睫微动。

“怎么了？”

“这周末，可不可以去我家里住，做饭、看电影、逛超市就行，我只是想看着你就行，好吗？”

蒋微言想到了那个混乱的夜晚，和自己身上还未完全消退的吻痕，不禁烧红了脸“我考虑下……”

“好，认真考虑。”对方犹豫躲闪的样子，使得程海川仍心有余悸，下次再犯浑，他准备多抽自己几个耳光。

喝酒误事，要切记。这是他对自己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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