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有间灵香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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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果然现实得很。”

林炎感受着那一道道嘲弄的目光，不由苦笑。

曾几何时，这些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过最谦卑恭顺的姿态，有些人甚至如狗一般，摇尾乞怜，只求他多看一眼。

如今一切都变了。

一年多前，林炎与神祗的感应越来越弱，修行速度大大减缓。

半年前，他的修为甚至开始退转，如今已经跌落到了筑息境一重。

在望北城，通灵境只是入门。

神力境算是普通灵修，筑息境则是中层力量，唯有归真境才算真正的高手。

“这就是天才吗？嗑药嗑上去的吧。”

“族长得子如此，算是后继无人了。”

“从此望北城年轻一辈再无林炎。”

众人窃窃私语，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炎，在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失魂落魄走向了祭坛。

这一切，都被高高在上的伟岸身影收入眼中。

林啸天面色难看，作为林家族长，他只有林炎这么一个儿子。

十五岁那年，林炎在接引仪式上竟然获得【吞火药王】的感召，被惊为天人。

林家甚至一度将这个消息严密封锁。

根据灵神宫颁布的【神祗榜】记载，天下诸多神祗，共分为【普通】，【明】，【玄】，【地】，【天】五大阶位。

九成九修士接引的神祗都只是普通级，能够接引【明级】神祗便算是天才。

林家年轻弟子之中，也只有林炎接引了【明级】神祗，他一度被视为林家未来的希望。

“族长，炎少爷情况很特殊，他与【吞火药王】的契合度越来越微弱，长此以往……”

旁边，一位中年文士低声轻叹。

凡俗修行，需要借助神祗，信仰越是浓烈，契合度便越高。

如今的林炎，与【吞火药王】的契合度甚至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如果给他换一种灵香呢？”林啸天沉声问道。

所谓【灵香】乃是修行的必需品，采集诸多大药炼制而成的奇异香烛。

无论是提升境界，修炼武学，还是炼丹炼器，都需要点燃灵香，沟通神祗，借助威能。

“族长，炎少爷用的【百药香】已是九品……”中年文士欲言又止。

大部分修士使用的都是普通灵香，能够入品都是珍稀之物，方子不易得，炼制也极为繁琐。

林炎所用的【百药香】正适合【吞火药王】受用，一株便需要三百两银子。

对于林家而言，三百两并不算贵，然而，这玩意可是消耗品，一个月下来，至少也得三千两银子。

你是天才，每个月花个三五千两没人说什么。

可你现在废了，还如此大肆挥霍家族资源，必定会招来口实。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再大的代价我也得付。”林啸天沉声道。

林家乃是望北城第一世家，望北侯还未封地于此便已经营多年，生意涉及盐铁，茶马，酒楼，香药……有着林半城的称号。

林啸天绝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独子就此沉沦。

“九品不行，便换八品。”

话音刚落，中年文士露出为难之色。

九品灵香已算是珍贵，更何况【吞火药王】受用的灵香也就几种，上哪去寻八品灵香？

“去找灵鉴司的那位，他手里应该有方子。”林啸天沉声道。

灵鉴司，乃是朝廷御设的机构，遍布天下各城，专门管制灵修，处理妖魔，当然也有监控各方诸侯的意思。

中年文士心头一动，他知道林啸天说的那位应该便是灵鉴司三大掌司之一，李修人。

此人乃是【归真境】六重，实力高深莫测，并且精通灵香一道。

无论是在灵鉴司，还是在望北城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族长，听说李修人被望北侯府。”

“望北侯府？”林啸天眉头一挑“望北侯府请他干什么？”

地方诸侯虽然雄踞一方，不过也受到朝廷管制，并无军权，哪怕是府院近卫也有严格规制，历来与灵鉴司的关系都十分微妙。

“望北侯府不是也有一个陨落的天才吗？想必是望北侯为他那位儿子寻个出路。”

“王通？那个没有信仰的崽子！？”林啸天似是想了起来，旋即露出一抹嗤笑。

“他算什么天才？不过是被灵神宫赶出来的弃子而已。”

在林啸天眼中，纵然王通曾经入过灵神宫，可是一个毫无信仰，甚至都不能接引神祗的人，实在与天才扯不上半点关系。

“备上厚礼，我要亲自拜会李修人。”

林啸天缓缓收回了目光，一甩手，转身离去。

……

北城，九流坊。

此地是望北城最乱的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这里既有为生活奔命的贩夫走卒，也有刀口舔血的隐杀刺客……乃至于望北城最大的黑市便在此地。

一句话，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不会来这里。

此刻，林炎颓丧地走在街道上，路边的茶寮，三五一群，议论着昨天在【野狐酒肆】发生的大事。

堂堂双煞大贼的吴根生，被人一招取了头颅，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林炎没有心思听这些市井流言，转过街角，停在了一件不大的铺子前，高悬的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有间灵香铺】。

林炎直接走了进去。

铺子很小，一眼便能望得全乎，此时冷冷清清，只有柜台上站着一人。

那人见到林炎进来，聊赖的神情一扫而空

“兄弟，今天又有货要出？”王通咧着嘴，露出笑容。

林炎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柜会是堂堂望北侯府的世子。

这家【有间灵香铺】乃是王通两年前置办的产业。

那时候，他靠着收割信仰，已经迈入【筑息境】，实力突飞猛进，能够修炼后天武学。

灵修，无论是提升境界，还是修炼武学，都需要用到灵香。

就好像那吴根生修炼后天武学【烈虎空明掌】，需要燃【乌血云纹香】。

这是普通灵香，听说要用鸭血，猪血，鸡血，牛血……十几种动物的鲜血三蒸三晒，研磨成粉，加入二十多种药材方能练成。

【虎仙】一类的神祗，最喜这种香火。

一旦燃起，既可以沟通神祗，感悟武学，也能够引药香入体，淬炼肉身。

王通有三足小鼎，虽然无需沟通神祗，不过提升境界，修炼武学也需要灵香。

就像当初他在筑息境修炼的【蟒虎内壮拳】，用的便是九品灵香【黑骨生血香】。

这也是【虎仙】一类神祗的最爱，适合修炼【蟒虎内壮拳】。

王通身为望北侯府世子，原本弄一些灵香倒也不难。

可是，当年他在京城已经见过了人心险恶，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暴露现在的自己，若是被京城的对头知晓他另有机缘，大祸怕是不远。

因此，王通便在北城开了间不起眼的铺子，买卖灵香，合适的自己留下，不合适的卖出去，赚个差价。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叫倒爷。偶尔听听往来客人的情报，寻些高手验证实力。

像双煞大贼的动向便是在铺子里听来的。

“兄弟，这次还是【白泉香】吗？”王通问道。

林炎算是老主顾，每个月都会来上一次，卖的几乎都是【白泉香】。

这种普通灵香最适合【药仙】一类的神祗。

“不……”林炎摇了摇头。

自从他的修为退转以后，族里便减少了他【百药香】的供应，剩余的便用低一等的【白泉香】代替。

这种灵香对于如今的林炎根本无用。

他便将其转手，从王通手里换一些能够壮大体魄的丹药。

像这样的客人不在少数，王通见过许多。

本身资质平平，即便接引了神祗，可是契合度很低，修行极为缓慢。

不少人为了提升实力，便会专攻体修，最大限度的激发肉身潜能。

大乾王朝的历史上，能够以炼体之道登临绝巅的也大有人在。

王通知晓，眼前此人应该便是毫无天赋，却依旧抱有痴心幻想。

“我要卖是【百药香】。”林炎一咬牙，做出决断。

如今族中对他的意见已经很大了，随时都会断掉资源，继续下去甚至会连累父亲。

既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走另一条路。

“百药香？”王通一怔。

这可是九品灵香，正好他最近修炼一门真武学，欠缺这种灵香。

“老板，收不收？”林炎问道。

他堂堂林家少主，昔日的天才竟然要靠变卖灵香换取资源，想想便觉得悲凉。

“收，当然收。”王通咧嘴笑道。

林炎低着头，从身后取出一方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九根线香，云纹缠绕，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品质不错。”王通点了点头。

林炎有些不舍，最终还是放手，用这盒【百草香】换了三枚【淬体丹】。

淬体丹乃是王通收割信仰所获，对于壮大筑息境的体魄有奇效，唯一的弊端便是药力太过霸道，要吃不少苦头。

林炎紧紧握着装有淬体丹的木盒，眼中噙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身离开。

“兄弟，听哥一句话，人生路还长着，实在没有天赋，干点别的也能出头。”

王通发了善心，猛地灌下一口鸡汤。

林炎感受到了那真挚的关心，点了点头，发自肺腑地说了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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