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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春花拎着新买的羊腿肉一路小跑离开了。

剑灵继续坐在路边的大石头旁晒太阳。

一旁的范宗华砸了砸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自家这位老太太什么时候就成了铁嘴神算,还把这附近有名的泼辣户郑春花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范宗华语气迟疑地说道

“老太太,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要是这‘郑撒泼’回家后找不到大柱藏起来的私房钱,那、那待会儿可有的闹了。”

剑灵依旧是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慢吞吞地说道

“范小子,你觉得我是在胡诌吗?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对郑春花说的那些事儿呀,可不全是在信口开河。而且,我是真的在病中遇到了老神仙。”

再次听到剑灵提起什么老神仙,范宗华将信将疑地“哎”了一声,有些搞不清楚是老太太有些病糊涂了,还是她确有奇遇。

“这……”

一想到老太太有可能是烧坏了脑子,范宗华便忍不住心中酸涩,再加上此刻阳光刺眼,他的眼眶里就有了稍许泪意。

而剑灵则像是能听到身旁之人的心里话一般,转头“望着”范宗华,皱眉问道

“你以为我糊涂了吗?我可比你还清醒明白呢,要是不信的话,我也给你算一算?”

闻言,范宗华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尽量用笑嘻嘻语气哄道

“你老人家说得对。刚刚是我一时想岔了。老太太呀,既然你老人家有了大本事,那就帮我算一算吧,看看我的地方差事还能当几年?倘若新县太爷来上任了,我能不能得到提拔?哎,不提拔也成,就是少些训斥和打板子也好……算了,你老人家还是算算咱们今晚吃什么吧?”

范宗华想,不管老太太“算出来”今晚吃什么,他都给弄来就行了。

剑灵假装没有察觉出范宗华话中的哄劝安抚意味,她伸手掐算了几下,又闭目养神片刻,才缓声道

“提拔?这几年就别想了,而且,你不改改这唠叨的习惯,县太爷那边的训斥就肯定少不了。范小子,你暂且忍耐吧,安安心心当个地方,几年之后,你就会时来运转了,将来肯定能有富贵闲人的舒坦日子过的。”

范宗华咧了咧嘴,心说老太太这话听起来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还知道先苦后甜哩。

“小子记下了,借你老人家吉言,就等三年五载后的舒坦日子了。”

剑灵微微挑眉,她从范宗华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人对她会算命这件事多半是不怎么相信的,便趁着等候郑春花返回的功夫,不紧不慢地讲了几件范家的旧事。

等到剑灵不紧不慢地说完,范宗华的眉目间已然多了几分郑重,当然更多的则是震惊和好奇。因为这些旧事都有些年头了,并且其中一两件几乎从未外传过,范宗华也是在范胜临终前才听他念叨的,同时确信自家亲爹从来没有对李老太太提起过这些范家内部的陈年往事。

就在范宗华打算向剑灵询问更多细节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范宗华抬头一看,忍记不住略微紧张起来,来人可不正是方才匆匆离开的郑春花吗?

待他瞧清楚郑春花脸上的神色,心里就“哎呦”一声,暗道这“郑撒泼”大约是真寻到大柱的私房钱了。紧接着,他又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回头看向剑灵,目光中全是那种对神算神婆的莫名敬畏。

范宗华信了,急促返回的郑春花也信了。

因此,剑灵晚上的羊腿也就有了着落。

剑灵深知以后要想吃好喝好,就要好好“笼络”郑春花这种主顾,因而既不能一下子帮她解决问题,也不能一直不让她尝到“甜头”。

于是,在得了郑春花的半条羊腿肉、一篮子鸡蛋和一块用料扎实的红枣糖糕后,剑灵终于在一个她“精心推算”出来的“吉日”里,郑重其事地给郑春花算了一卦。

“仙姑,如何?有解决的法子了吗?”郑春花一看剑灵不再念念有词地诵读经文,连忙伸长了脖子追问。

剑灵摸了摸下巴,缓声道

“给你改命的代价太大了,老身做不到,况且,欠了旁人的,终究要还的,哪怕这辈子赖掉了,下辈子也要加倍偿还的。哎,算了,看在你心诚求问的份上,我给你透露些另外的来财之路吧。不过,这个方法能不能成,最后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老身只能指点一二。”

“还请仙姑赐教!”经过几日相处,郑春花如今对“李仙姑”格外信服。

“之前让你去家里灶房的门槛下面寻找你夫君王大柱的私房钱,你找到了。但老身如今细细推算,发现竟然是‘亡羊补牢’之卦。”

“仙姑,这是何解呀?”

“春花,依照卦象显示,在你按照老身的指点去寻找那笔私房钱之前,有人先你一步得到了一部分大柱私藏的银钱。倘若你能及时追讨,这笔本该被旁人占去的银钱,还是会返回你手中的。”

郑春花一听说丈夫背着自己把偷藏的私房钱给了旁人,顿时眼冒火星,连忙向剑灵求问该如何追回损失。

剑灵闭目摸索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里嘀咕了一句陈茶味薄,然后才不急不缓地给出了一个时间和地点,让郑春花提前去那里守着。随后又提醒郑春花,千万注意别让旁人瞧见她,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她自然会知道如何讨回损失。

“明日午时,天齐庙的跨所土地祠内,自会分晓。”

“明日午时之前,我藏在土地祠里面等候,就可以了吗?仙姑,可还需要我做些旁的筹谋打算?”

剑灵瞧了一眼郑春花的壮硕体格和腮上横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找个信得过的人和你一起去也行,但要记得事后给人家谢礼。别再一味地占便宜了,否则你的运数只会更加低迷,到时候我就彻底无能为力了。”

“还得给谢礼?”郑春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而后又在剑灵的不赞同表情中压低了嗓音问道,“仙姑,那钱本来就是我家的,怎么算是一条财路?”

剑灵冷笑道“我若是不指点你,你可会发现你丈夫私藏的银钱?可会知道他背着你把家里的进项送给外人?其实,这笔钱本来也和你没有多少缘分,算是你经常占旁人便宜的报应。我这次帮了记你,已经算是冒险了,若是你再一味斤斤计较,以后就别找我问吉凶了。”

闻言,已经见识过剑灵是如何铁嘴神断的郑春花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表示会听从仙姑的指点的。随后,她开始认真盘算自己信得过的人。然而想了好一会儿,郑春花忽然异常清晰地意识到,这附近人家里,但凡和她有些亲戚关系的,其实都被她胡搅蛮缠地占过小便宜。她又想起剑灵说的那些“迟早要还回去”的话,不仅打了个寒噤……

郑春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剑灵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坐姿也跟着放松随意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包盐烤豆子来,闭着眼睛一粒粒抛进嘴巴里,边吃边玩,十分自得其乐。

等到十几颗豆子一一成功落入嘴中后,剑灵才又分出心思来考虑郑春花的事。她暗忖,这郑春花明日去土地祠后,应该会撞破丈夫王大柱和张寡妇之间的“郎情妾意”,毕竟阴阳宝殿内的命数宝册中是这样记载的。

“但在原本的记载里,郑春花只顾着和张寡妇撕扯互殴,并不知晓丈夫王大柱为了哄张寡妇,断断续续给了对方不少银钱。直到七日后张寡妇家遭了贼报了官,才不小心说漏了嘴。”

剑灵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忆着命数宝册上关于郑春花、王大柱和张寡妇几人的记载,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然,她不是在感慨这几人未来注定鸡飞狗跳的日子,而是觉得这草州桥附近不到二十户的人家里,能这么被她钻空子骗吃骗喝的人家还是太少了。

“这里大多是本本分分过清净日子的村户,哎,从老实人族手里忽悠来的吃食,吃起来肯定不香甜的,还是算了吧。”

剑灵一边吃豆子一边悠悠地想着。

“不过,还是要把‘仙姑’的名头立住了,反正我也确实懂得不少道术玄学的。这样一来,以后谁家说亲合八字、大事小情算吉凶时辰方位、给孩子取名字、驱邪祈福或者给安葬迁坟等,都可以上门来请我推算的。而我只是坐在这破窑里,就能把生意做了,还不会让谁怀疑这瞎眼老太婆是曾经的李娘娘,毕竟李娘娘可不会这门手艺。”

次日傍晚,范宗华来破窑看望剑灵,一进门就直奔放置水壶的位置。

他这半天里说了好多话,又是拉架又是劝和,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且口干舌燥,因此一进破窑里就先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壶的凉水,然后才坐下来和剑灵慢慢叙话。

“老太太哟,你这里是真清净,你可不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了。嘿呀,郑氏撞破了她丈夫王大柱和张寡妇之间的奸情,当场就扭打起来了,之后又嚷嚷着还银子。好家伙,今日去天齐庙那边上香的人都围观了一回热闹,还有叫好的,起哄拱火的,哎,她们两个女人打架,我又不好上前拉架,只能扯着嗓子劝。还是有几位大娘最后看不下去了,才上前分开了大柱她媳妇和张寡妇。”

剑灵好奇问道“郑氏要回银子了吗?要回多少?”

此时的范宗华还不知道整件事里有自家这位老太太的掺和,他揉了揉肩膀,无奈道

“还没掰扯明白呢,不过,我估摸怎么也得有七两左右的碎银子,好似还有个什么陪嫁的首饰,反正记郑氏是又哭又闹的。后来,她又趁着大家没防备的空隙,狠狠挠了王大柱好几下。

“哎呦,那之后王家婆子就不干了,抬手就要揍儿媳妇郑氏。郑氏也是厉害,她没和婆婆动手,但是也没有站着挨打,伸手把一旁煽风点火的小姑子拽到了身前替自己挨打。紧接着,郑氏的娘家人见王家婆子动手,也不乐意了,后来还有张寡妇夫家那边的族人……反正是乱做一团!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几家人才打累了,约定第二天再谈。嘿,郑家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松口,因为王大柱不仅给了张寡妇银子,他还偷拿媳妇郑氏陪嫁的首饰……”

剑灵一边啃果子一边听范宗华绘声绘色地讲述天齐庙土地祠那边的混乱情形,心说这可比命数宝册上记载的还要热闹,可见凡事牵涉到了银钱,事情往往就会变得复杂。

与此同时,剑灵颇为理直气壮地想着,这和她有没有参与进来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从始至终,她也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哪怕她此时不说,等张寡妇被贼偷光了家里的钱财后,这件事也会曝光的,到时候郑春花一样会大吵大闹。

再有就是,剑灵也想通过这件事的后续走向,试探一番所谓的命数到底是如何运转并“矫正”的。

七日后,榆树林附近的住户果然遭了贼惦记,但这次被偷的人就不是张寡妇了,而是终于索要回丈夫的私房银子和自己陪嫁首饰的郑春花。

至于这笔钱被那个不知名的毛贼偷走后会花在什么地方,会让什么人受益或者受累,剑灵并不知晓。但她明白,此后的事已经和草州桥东的住户们无关了,那是另外一些人族命数中的小小一环。

得知这个消息时,剑灵正在吃烤鸭子。

她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外焦里嫩的鸭肉,对所谓的命数运转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对自己今后的打算和行事有了更充足的底气。

“殊途同归吗?”剑灵垂眸思忖,“那自然要选择一条相对舒服的路。”

半个月后,剑灵所在的破窑已经不是原本的破窑了,虽然外观依旧破败,但内里的许多家具摆设却焕然一新,谈不上多富丽堂皇,却绝对能赞一声舒适了。

这日,范宗华拎着一篮子菌子和一罐蜜腌果脯走进破窑,一进门就对斜靠在松软垫子上的剑灵说

“崔老八托我带给你老人家带了一些吃食,他说十分感念你老人家的指点,让他和丽娘解开了误会,又帮他们选定了吉日。等他成亲那天,一定要请你老人家去喝一杯喜酒。”

剑灵微微侧头,朝着范宗华的方向嗅了嗅,立刻闻到了熟悉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于是转眼间,她身上那种娴静淡然仙姑气质就消失不见了。

只见剑灵高兴地弯了弯唇,欢快招手道

“我闻出来了,是东水镇钱家铺子的果脯吧,快拿来,来,在这边放着。”

范宗华瞧着最近越来越开朗康健的老太太,心情也很松快。他把果脯递到剑灵手中,转身又去窑洞里储物的地方把菌子存放好。

放菌子时,范宗华瞧着角落里堆着的各种食物记,一边琢磨先吃那几样食材一边询问剑灵的想法。

剑灵咽下口中的蜜饯,扬声道“今晚吃鱼,吴家二郎下午时送来了一尾鲤鱼,你瞧瞧还精神不?”

正在打量架子上食材的范宗华闻言一愣,目光四下一扫,便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深色的水盆,里面可不是正躺着一尾鲤鱼么。

他凑近一瞧,就知道这条鲤鱼肯定超过一斤重了,而且是极为新鲜的活鲤鱼。

范宗华弯腰敲了敲木盆,瞧着鱼在水中跳腾,尾巴跟胭脂瓣儿似的,不禁嘿嘿一乐。他心说,如今的日子可不缺衣少食了,而且也真像老太太之前所说的那样,现在每顿饭都能有肉有菜有羹有汤有甜有咸了,端是舒坦日子。

然而,范宗华眼中的舒坦日子,在剑灵眼中却还差得远呢。

她想穿更柔软更舒服的新衣服,想盖更轻更暖的香香被子,想吃更精致更丰富的肴馔,想喝那种琥铂色浓浓香的十年陈绍,想在夏天有各种水灵灵的水果吃,冬天有烧不完的上好炭火……

但剑灵也知道,光靠给草州桥东这不到二十户的人家当仙姑,是几乎没有可能让自己过上期待中的好生活的——最起码短时间内不能。

“不止我自己要吃好穿好住好,还有范宗华的亲事。”

剑灵“望向”正在认真收拾鲤鱼的范宗华,想着之前崔老八对她透露的消息,眉间划过一抹思索之色。

“范小子之前为了给突然重病的李娘娘看病,花光了积蓄,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他的婚事。阴阳宝殿那边倒是记载了范宗华的妻子身份,是草州桥附近人家的姑娘,也算是范宗华的青梅竹马,两人早有些情谊。

“按照宝册上一开始的记载,范宗华本该今年就成亲的。可是李娘娘突然‘重病’,打乱了命数,这婚事就耽搁了下来。先前阴阳宝殿那边请我来替代李娘娘活着,却没怎么插手范宗华的婚事,想来是推演过,范宗华的这门亲事最后不会出现变动。花光了积蓄的范宗华依旧会和自小有些情谊的姑娘成亲。”

可这有钱娶媳妇和没钱娶媳妇怎么能一样呢?命数宝册上的短短的一句话就概括了范宗华的一生婚姻,但是日子的苦与甜却是每个人实实在在过出来的。当了半个多月失明人族的剑灵十分清楚,新婚夫妇手里有钱滋润过日子,与新婚夫妇每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那体验肯定是不同的。如果能轻松一些,何必让一对新婚小夫妻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呢,甚至还可能会留有各种遗憾。

说实话,剑灵一开始是没打算插手这件事的。

可她和范宗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就有些心软了。因为这范宗华确实是在任劳任怨地照顾她,哪怕他把她当做是对范家有恩的“李娘娘”,可原先的“李娘娘”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总是提出各种要求的,一会儿支使范宗华去做这个,一会儿又让他去做那个。

而这范宗华也从来没有怨言,一直乐呵呵地替剑灵办事,同时又是真的关心剑灵,实在是很赤诚憨直的记一个人。所以,剑灵绝对不会对范宗华的困窘视而不见,更不愿意让范宗华在岳家那边抬不起头来。

有了要帮范宗华娶媳妇的打算后,剑灵这两天一直在琢磨如何不离开破窑就可以快速致富这件事。可就像之前两位判官考虑的那样,守在“破窑”里的李娘娘真的很难找到一个合理又来钱快的法子。

“实在不行,就借钱吧,先把范宗华的婚事解决了。等五六年后,李娘娘的真魂平安归来了,我也能自由自在地行动,届时再把借来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一想到借钱,剑灵就记起了三元镇上的那个卢华卢二少。于是,她便让范宗华以红衣女侠的名义给卢华写了一封信。

信中说,倘若卢华愿意借银子给剑灵。五年后,剑灵不仅会归还所有本金和利息,还承诺欠下一个人情,只要卢华的要求合情合理,她就会应允。

这封信寄出去以后,剑灵其实只是抱了一半儿的希望,毕竟借钱是情分,不借也正常,没什么可抱怨的。

另外,剑灵其实并不知晓,展昭在上次还钱时曾警告过那个纨绔子弟卢华。因为剑灵当时正在外面玩得开心,根本不在巨阙剑内。

所以,在剑灵心中,她和卢华还是非常友好的有借有还的熟人关系。

写完了借钱的信函,剑灵转头又开始兢兢业业地经营起了她的铁嘴李仙姑招牌。

她对草州桥东一带的街坊邻里们说,虽然老神仙在她病中赐下了卜算本事,但在她自身劫难未满之前,她并不能大肆使用。因此在最近几年内,还请大家不要四处传播宣扬破窑李仙姑算命看相的本事,当然,私下里和亲朋好友们偶尔提及一二,是完全可以的。

就在剑灵一步步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的时候。三元镇的卢家也收到了剑灵的信函,虽然信中的言辞非常客气且恳切,但因为前有展昭的警告,卢家人便不敢平常看待这封借钱信。

而卢二少更是十分紧张,生怕这封信函再把南侠招惹来。

“爹呀,虽然我已经洗心革面了,但、但确实还是不太彻底……要是、要是那个南侠展昭再来三元镇还银子,然后听了哪个看不得儿子好的小人的谗言,夸大儿子的小小劣迹,以为儿子还像以前那样胡闹,那、哪儿子岂不是性命休矣!”

李夫人在一旁担忧附和道“华儿担心的有理,老爷,要不咱们多多奉上钱财,并表明无需归还,可好?菩萨保佑,可别再把那两人招来咱们三元镇了。”

李老爷摇头叹气道

“我听方儿说,南侠展昭在江湖上名声极好,而那位红衣女侠又和他走得近,想来也不是那种欠债勒索之辈。且你们看她信中所言,是偶尔路过草州桥东的破窑,见一失明老妇可怜,而老妇人的干儿子又孝心可嘉,就想帮忙一二,所以才管咱们家借钱应急的。

“这样仗义疏财又怜惜老弱的江湖中人,想来一定是重视承诺的。只要咱们把钱送出去了,对方肯定会按时归还的,说不定还会提前还钱。”

“这……”李夫人一惊,失声道,“那岂不是这五年里,华儿日日都要担惊受怕了!记”

卢华顿时脸色惨白。

卢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低喝道

“你怕什么,倘若彻底悔改了,谁有闲心管你?”

“爹,爹呀,我确实在改了,可那些江湖中人拍碎石头就跟拍碎豆腐似的,眼里又没多少王法,儿子是担心万一哪里做得稍稍不如意了,对方二话不说就要了儿子的命呀。爹啊,咱们又不是没听说过他们江湖好汉们是怎么‘替天行道’的,动不动就割人耳朵或者鼻子,血淋淋的好不狠毒呀,有时候不比那些土匪强多少。”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卢老爷连忙呵斥,生怕隔墙有耳再招来祸患。

卢华缩了缩脖子,立刻闭紧了嘴巴。

就在卢家一家三口愁眉不展的时候,管家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位姓白的相公前来拜访。

“姓白?”

“回禀老爷,那位白相公说,他是咱们家堂少爷的结义兄弟,从陷空岛而来。”

这卢老爷一听“陷空岛”三个字,立刻面露喜色,连忙起身往外走,同时招呼儿子卢华和他一起外出迎客。

“爹,那位白相公是卢方堂兄的结义兄弟吗?哎呀,那肯定也是江湖侠客吧?”

“肯定没错,”卢老爷频频点头,笑容满面,“之前你被南侠展昭教训,为父既感到愧疚,又担心你真有个好歹,就想请你堂兄出面帮忙说合说合。终归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彼此称兄道弟的,都能给些颜面。

“但你堂兄来信说,他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暂时脱不开身,不能尽快赶来三元镇,还说南侠在江湖中名声极好,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让我放宽心。哎,我如何能真的放宽心。不过如今好了,你堂兄的结义兄弟忽然上门来,想必是你堂兄不放心咱们家,托了信得过的好兄弟过来看看情况。华儿,一会儿见到那位白相公,你一定要以礼相待,千万不可冒犯,明白吗?”

“我明白,爹,堂兄待我极好,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他的结义兄弟,你放心吧。”

“这就好。正好,为父要请这位白相公帮忙参详参详刚刚收到的那封信函。”

说着话,父子二人就来到了大门处。一抬眼,就见台阶下方站了一位器宇不凡的年轻人。

只见此人俊秀焕然,少年华美,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就让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暗自喝彩。

“敢问可是卢家叔父?在下白玉堂,奉义兄之命前来尊府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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