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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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一天的课，本来已经很疲乏的同学们在最后一节铃声敲响的那刻，瞬间又恢复了神采。教室里说话声嗡嗡的，有些吵。大家起身都在收拾着书包，一边兴致勃勃的聊一会儿去哪边吃小吃，一边还不忘分析下今天语文老师穿的碎花裙是在哪条街买的。

“走啦，明天见同桌！”安渝欢快的收拾好书包，和她打过招呼。然后扭头看了眼后排的田曦和，“喂，曦和，你好了没有阿！”

田曦和歪着脑袋在和陆清溪聊着天，听见好友的呼唤，不满的站了起来。

“催什么催，快了啦！”说着将手上的书慢慢的慢慢的塞进书包里，视线却还一直停留在陆清溪脸上。

“走阿，一块儿。”田曦和把课本塞完背起书包。

陆清溪一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手上的练习册“你们先走吧，今天我值日。”

田曦和回头看了眼黑板上的值日表，“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很快窸窸窣窣的一阵喧闹声后，那欢声笑语便渐渐远了去，时年侧脸看向门口。

门外是一群背着书包挎着手，有说有笑的许多女孩子的脸，五点半凉暖的余晖静静的洒在她们每个人身上，微风、柔软的发丝、还有肆意的欢笑。

愣了会儿神，时年见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值日的学生已经开始收拾打扫了，这才站起身上去擦黑板。或许是急着回去打电动，急着回去在放学的路上畅快的奔跑。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扫地，又快又糙透着漫不经心。

教室里一瞬间尘土风扬，时年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值日生似乎才发现擦黑板的是她。

“哎，……”值日生缓了会儿，才想起她的名字。“那个时年是吧，你不是和我们一组的阿。”

“哦，是那个方晶晶有事，让我替她一下，她没和你说吗？”时年解释道。

“可能……说了吧，我没太在意，那行，你继续继续吧，对了，这个，一会儿垃圾也是你负责倒下去啊，你知道吧？”值日生站在距她三四排的距离，一手提着扫帚。

“嗯，知道。”

值日生一共安排有五人，一人拖地，两人洒扫，剩下两人擦黑板倒垃圾。

几人打扫的飞快，没一会儿就里里外外收拾了遍，刚刚和她说话的那个值日生临走时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然后硕大的教室就剩下时年自己，时年慢吞吞的又擦了遍黑板，反正八点才关校门，一会儿收拾完自己还能再待会儿，不着急。

她很享受这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真好，世界静悄悄的，校园里的梧桐树温温柔柔的摇着叶子，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外面将落的夕阳，澄红色一圈圈的晕开，四周点点带着些金黄。

陆清溪就是顶着门外这样的光晕突然闪了进来，刚进门就看到了已然空无一人的教室，不，只剩一人的教室。

“这么无情，都走完了？”陆清溪讶然的问了句。

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时年只好回应，“嗯，刚走。”

陆清溪拍了拍后脑勺，“行吧，那我把垃圾倒了去。”

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盯着她捏着黑板擦的动作“你擦黑板要这么久吗？这个不用那么认真的啊。”

时年扯了扯嘴角也没笑出来，缓缓解释道“可能我性子慢，做什么都挺慢的。”

“行吧。”陆清溪冲她笑笑，走去教室后门提起已经被收拾好的两袋垃圾。时年突然想起值日生临走时叮嘱的扔垃圾是她的活儿，于是也忙奔了下去。

“那个，给我吧，我来。”本来她想着再过小一会儿就拎下去丢掉的，可没想到陆清溪竟然还没走。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交友广泛、备受欢迎的人是不用干值日这种杂活的，怎么着也得有些特权吧？

“不用，看到没，很轻的。”陆清溪很轻松地将两个黑色塑料袋在她面前提起比划了下。

“哦。”，“哦。”时年将手收回去，黑板也已经擦完了，既然垃圾也不用她倒……，时年犹豫了下，慢吞吞的回了座位。

正翻着本漫画看得津津有味，时年丝毫没察觉到已然朝她靠进来的一颗脑袋，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条件反射似的浑身抖了下，直到看清是陆清溪的脸，才忍着将到嘴边的“阿”给咽了下去。

“原来你喜欢看漫画阿？”陆清溪低头看着她手上的漫画封面，嘴角噙着笑。

“嗯，嗯，偶尔看。”时年还有些惊魂未定。

“刚刚吓到你了？”陆清溪见她一脸惊恐没恢复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阿，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进来了。”

“没，没有。”

“你还不回家吗？”

时年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都已经六点五十了。

“回，这就回去了。”时年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书包，右手缠着一小块绷带让她的动作更为缓慢且别扭。

陆清溪看了眼她的右手，试探地问了句，“你这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吧？”从她包扎的走势来看，而且包扎的也糙得很，有一小截漏空甚至能看到还没结好痂的伤口。

时年红了脸，下意识的将右手掩到书包带下面，然后想要用左手拉上拉链。

“嗯，不小心划伤了。”

可她似乎高估了左手的协调与办事能力，然后陆清溪眼睁睁的看着她笨拙的用不灵活的左手以蜗牛一样的速度，慢慢慢慢的把书包拉链划过去。

陆清溪忍着笑，“我来吧。”然后伸手拿过她的书包，很轻快的将拉链圆满合上。

“谢谢。”时年的脸更红了。

陆清溪去后排拎了自己的书包过来，两人并排出了教室。半路上，他转眼又瞥见她手上那条白绷带，刚想提醒下她手上的伤不能那样包扎，最起码要上药，要不然会留疤的。

可话到嘴边他没说出来，毕竟，他们关系也没那么熟，这种虽然是同学之间的“关心”，可怎么着都觉得有些亲密了。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你经常去做兼职吗？”

这是今天听到第二个人这样问她了，时年点点头，“有时间就会去。”

“哦，那从高一就开始了？”陆清溪看起来在找话题闲聊。

时年摇摇头，“初二。”

这回换陆清溪惊讶了，初二……。

“你……那么小的年纪，应该不好找兼职做吧？雇佣童工可是违法的阿……”

时年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也不是，就是去帮个忙不算雇，我们家后街有个菜市场，我放学就去给人家看个摊子，装装包装袋，洗菜择菜打个包什么的。”

陆清溪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她低着头穿着围裙，然后站在摊位上默默给人家装菜的场景。

“那……给你工钱吗？”

“没有工钱阿，不过我每次可以拿些没卖完的菜回去。”时年说道。

“呃……，好吧。”

“那你上次去的那家饭店是经常去吗？”陆清溪看似随口的又问了句。

时年表情突然一瞬灰暗了下来，然后闷闷说了句没有。

陆清溪察觉到她微妙情绪的变化，轻声问“怎么了？”

“没。”时年抬起脑袋，“你问这么多……有事儿吗？”

“阿，这……”或许是没想到时年会突然反问回来，陆清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门，时年瞧见他的碎发有一两绺俏皮的卷了起来。

“是这样，我家店里最近缺人手，现在又是生意正好的时候，想问下你有没有空来帮个忙？时间挺自由的，主要就是忙不过来的时候过来帮个忙就成。”陆清溪落落大方的表明完意图。

时年低着脑袋没说话。

见她这反应，陆清溪也理解，他店里经常有同班同学过去，如果让人看见时年在他店里打工，对她来说肯定是会有些尴尬的吧。

毕竟上次她好像还挺介意被同学看到的。

那自己是有点太心急了？不该这么突然就说出来的吧，怎么着也得顾着点儿人家的面子不是。

“那个……你要是介意的话也没……”

“好。”时年突然抬起脑袋一口答应下来。

陆清溪微微一怔，问“你考虑好了？不介意吗？”

“我只介意拖欠工资——。”时年侧过脑袋说了句，不过表情已经比刚刚明朗了许多。

陆清溪被她的反应逗乐，“行。”

“不过你这个“介意”在我这儿是不会存在的，我可是个品行端正的好老板。”

“我也是个品质优良的好员工。”时年又低低接了句。

陆清溪眼底含着笑，“我一直以为你挺严肃的。”

时年扯扯嘴角，“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帮忙？”

毕竟我们又不是很熟……。

“就觉得你人挺靠谱的阿。”陆清溪双手插着兜，然后又补了句，“还吃苦耐劳。”

吃苦耐劳？时年想起来周末在饭店遇着他们的事。

“你那个……不会看到……。”不会看到我推垃圾车时狼狈的样儿了吧？

陆清溪一下没听清，于是便侧过脸问了句“什么？”

看着突然靠近的这张还蛮帅的脸，时年慌乱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前面不远就是公交站，现在这时间是下班高峰期，站牌处杵着不少人了。

“我那个在前面等车，坐公交回去。”时年说了句。

“嗯，注意安全阿。”陆清溪家就在公交站不远的附近，时年低低嗯了声背着书包朝公交站走去。

“欸，时年，等下。”陆清溪从后面追了上来，然后掏出他的手机。

“把你号码留我一个吧，方便联系。”陆清溪把手机递给她。

“哦。”虽然知道陆清溪这个电话要的一点儿别的意图都没有，但时年还是没忍住心砰砰的乱跳，一瞬都忘了自己的手机号，愣了两秒才连接上卡顿的记忆。

把号码输完时年将手机塞给他，“再见。”

公交车姗姗停到站牌处，时年勒紧了书包飞快朝公交车跑去，然后陆清溪就看见她矮矮的一个被淹没在人群里。

他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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