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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尔的驾照倒是考出来了。
虽然当初一直说着不想学车,但听过温淼的那句“我建议想考驾照的朋友越早去考越好,最好高考完就去报名,因为这个时候你还是比较扛骂的,人到中年再去挨骂真的会很没面子”的至理名言,林尔思量之下还是去考了个驾证。
出乎意料的是,过程顺当得不像话。
不仅在驾校没挨教练骂,去考试的时候从科一到科四,都是一次过的。
一个月顺利拿出来的驾照。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驾照考出来之后,她老爸林亦安就把她的驾照供了起来,所以就一直都没碰过车。
贺寅上车之后,朝林尔晃了晃自己还打着绷带的胳膊——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前段时间去去滑冰来着,结果一不小心摔成了骨裂,至今还绑着绷带“尔爷你小心点开,你看我这胳膊还没好,我希望你能别让它伤上加伤。”
林尔言简意赅“我尽量。”
这三个字听着实在是非常没有诚意,贺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小心地问了句“尔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之前开车上过路吗?”
“没有。”林尔神色冷静地系上了安全带,“但我看过林亦安和谢甜甜开车。”
贺寅“?”
所、所以呢?
你看过他俩开车和你自己亲自开车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在贺寅一脸“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的表情中,林尔发动了车子,平静道“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也可以试试。”
贺寅“???”
这他妈怎么能试试?
试得行,那还好说,要是试得不行,说不准连狗命都要丢了。
到时候,开车上过路的那个“过”字就得直接取消了,变成“开车上路”。
黄泉路的路。
见贺寅一副心如死灰早死早超生的悲壮表情,谢衍倒是非常淡定地看了眼车载导航仪,侧头跟他说了句“不用担心,走的这条路好像是刚通的,路上没什么人。”
“……”贺寅泪流满面。
他不是担心路上有没有人,他是在担心他的狗命还能不能在。
而林尔,则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很有赛车手的潜质,贺寅几乎是一脸惊恐地听着导航仪里不断发出的机械音“您已超速,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贺寅更惊恐了“尔爷你超速了!”
“闭嘴,我难道没听见提示吗?”林尔冷静地看向倒车镜,手里猛打着方向盘,越野出几乎是以一种离地的状态飘着过了一个近九十度的直角弯。
贺寅的身体顺着惯性不受控制地一歪,脑袋“咚”的一下撞到了车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起来,但还没等他呼痛出声,就听林尔已经没耐心地说了下一句“要么,安静坐着,要么,开门跳下去。”
“……”
权衡之下,贺寅选择了安静坐着。
但嘴还是没闲住,贺寅颤巍巍地看了八方不动坐得安稳如山的谢衍一眼,嘶……他居然还在笑,贺寅觉得自己脑袋更疼了,吞了吞口水问“兄弟,你就一点都不怕的吗?”
谢衍好像跟他坐的不是同一辆车似的,表情淡定又平静“怕什么?”
贺寅脱口而出“当然是怕死了。”
谢衍像是被他的反应勾出了几分兴致,撑着下巴微侧过一点头看他,而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稍稍弯了起来,看过来的眼神温柔又深情“那有什么好怕的?换个角度想想,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现在死都能死在一起了,多浪漫啊。”
贺寅“…………”
妈的,浪漫个屁!
好好活着不好吗?
谁他妈要死在一起?
贺寅一脸想要骂脏话的表情,但又怕自己说完脏话之后会真的被林尔给丢下车去,只好硬生生地强迫自己忍了下去,只非常怂地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这他妈绝对是“浪漫主义”被曲解得最严重的一次。
……
林尔接的那个电话是谢肖打来的。
谢肖说话向来是简明扼要,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上来就说“我们碰见沈韬了。”
他开的是免提,旁边是秦柯稍有诧异的声音“嘿,这兄弟又不是小区业主,他是怎么进来的啊?我们小区的安保人员已经拉到这种程度了?”
林尔光听见他俩说话了,没听见温淼的声音,于是问了句“猫爷呢?”
回答的还是秦柯“在前面跟那位兄弟说话呢。”
林尔“那……”
“沈老板还没来呢。”猜到了林尔想问什么,秦柯没等她说完,就又接了这么一句。
林尔微蹙了下眉心。
如果只是碰见,谢肖是不会专程给她打电话的,他和秦柯其实都不太清楚沈家的事,只听温淼简单说起过几句,但从温淼的态度里,还是察觉到了端倪。
谢肖看着远处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微眯了眯眼对着电话说了句“猫爷刚才很认真地问我过失杀人犯不犯法。”
林尔“……”
秦柯这时又补充道“有一说一,看猫爷的状态,我现在非常担心她会暴力地把那谁的头给拧下来,就像是拧矿泉水瓶盖一样,‘咔吧’一声脆响,头身就能来个完美分离。”
林尔“……”
这个时候,您就不用再形容得这么具体了吧?
林尔安静了三秒钟,匆匆丢下一句“跟她说犯法,日子会有大判头的”,而后利落挂了电话,转身直奔楼下。
开车出门。
林尔开车深得林亦安的真传,一路几乎是飘过去的,原本大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地被她缩减至了十五分钟之内。
秦柯爷爷家在望海名居。
九位数的房价让这里毫无疑问地跻身于富人区之中。
托了富人区昂贵房价的福,通往小区的那条主干道上几乎没什么车,路边更是看不到人,只有两排高大的法桐树一路向前延伸出去,于是林尔一度将车速踩到了一百二。
越野在小区里停下之后,贺寅手脚并用地滚下了车,扶着手边的一棵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从小到大坐过这么多人的车,到现在为止只晕过两位司机。
第一位是温淼。
第二位是林尔。
两人合在一起,堪称夺命双煞。
双煞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别吐了,你忍忍。”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林尔已经没有耐心等贺寅吐完了,微抬下巴朝谢衍示意了一下,让他把贺寅拎起来,自己走在前面带路,“等会儿再吐。”
这是能忍住的事吗?
贺寅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被谢衍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轻松拎了起来,保持着脚尖离地的状态往前飘着走。
“我怎么忽然有点心慌啊?”贺寅勉强忍住了想要吐的冲动,说话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掌心下的心脏跳得有些不正常,又说,“我这心脏跳得好快。”
“坐车坐的?”谢衍稍稍松了松手,让他的脚尖得以触碰到了实地。
“不是,绝对不是。”贺寅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尔的背影,语气坚决、且充满求生欲地否认道,“是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那种心慌。”
不说这个心慌真不是坐车坐的,就算是,他也不敢当着林尔的面点头。
求生欲还是有的。
贺寅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说“而且我眼皮也在猛跳。”
谢衍侧头看他“哪只眼睛?”
贺寅指了指,老老实实地说“右眼。”
谢衍闻言,脚下步子微顿了下,垂眸仔细端详他片刻,而后深沉道“这是大凶之兆啊。”
“……啊?真的啊?我记得之前听沈老板也是这样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贺寅心里更慌了,伸手重重地揉了下眼皮,赶紧拉着谢衍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林尔,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尔爷,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尔头也没回地丢他一句“反对封建迷信,从你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可是我预感的可准了。”贺寅的眼睛都被他揉红了,但眼皮还在坚强地猛跳着,“上次右眼皮跳,还是中秋节去支教的时候,然后我们惨遭村霸大白鹅袭击咬屁股;上上次眼皮跳,是你亲妈处心积虑千里迢迢回来要取你肾;上上上次,是肖仔……”
没等他说完,林尔就出声打断了他,回头问他一句“那你左眼皮跳过吗?”
贺寅“啊”了一声,诚实地点头“跳过。”
“发财了吗?”林尔又问。
贺寅“没有。”
林尔“那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贺寅抓了抓头发,不确定地道“反对封建迷信?”
“不是。”林尔浅色的眸子一抬,看过来的眼神里多了些语重心长的意味,“说明你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贺寅“……”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倒是也没错……
确实是财没发到,灾祸反而一直没断。
“所以呢?”贺寅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最终总结。
“所以——”林尔真心实意地说,“我真诚地建议你闭嘴。”
“……”
好吧。
贺寅安静地当起了哑巴。
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先前谢肖打电话的时候只说碰见了沈韬,没说别的,林尔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在秦家宅子附近碰到的,却没想到转过小区里的一片浓密茂盛的绿化带之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长桥上正无声对峙着的几个人。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温淼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又清俊的男人,男人单手按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里横着一把雪亮锋锐的折刀,折刀的尖端不偏不倚地抵在她的颈部动脉上。
林尔并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看他和沈嘉喻长得有些相似,凭模样来判断的话,应该就是沈韬了。
男人对面,秦柯和谢肖一左一右地站着,沈嘉喻被他俩抓着胳膊夹在中间,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尤其是沈嘉喻,眼神又轻又凉的,周身沉着的都是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
他似乎是受伤了,卫衣上有明显的红色的血迹,还有混着水迹的血珠顺着他垂下去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空气里有股很淡的微腥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
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
男人神色温柔地看着沈嘉喻,一边温声细语地同他说着话,一边不紧不慢地带着温淼往后退,很快就退到了桥边的位置。
林尔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脑中的那根神经立刻绷了起来。
这道桥是前段时间新建的,有十几米的长度,连接着小区里南北两岸的人工草坪,因为入冬以来连天雨雪的缘故,工程进度缓慢,到现在都还没完全修好,只在长桥一侧砌上了石头护栏,另一侧还在修建之中。
而长桥之下,就是水流翻涌着的护城河
因为天气放晴,冰融雪化,护城河的水面跟着上涨了不少,破碎的波浪声一阵接着一阵,响个不停。
男人的声音就夹在层层的波浪声中,被湍急的河水撞得破碎,却仍然是难以掩主其中的温柔的语气“阿喻,选择权从来都是在你的手里,我不过只是推你一把罢了。”
“这一次,你想怎么选?”
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了高桥最外侧的位置,再有半步,就要一脚踏空了。
沈韬却在此时,停了下来,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神色里多了不甚明显的笃定意味,看着他诱哄似的问“你难道不想结束掉这一切么?”
男人的声音放得轻而温柔,于浪潮声中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让人莫名会想起古希腊神话中那位总在大海深处用歌声诱惑水手迷航的海妖塞壬。
沈嘉喻没有看他,凉而沉郁的眼神只是定定地凝在温淼的身上,小姑娘危险地悬在桥边,手里没有任何的依附物,深紫色的格子裙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柔软的裙边随着风一下下地晃动着。
看起来像是一只即将坠落的紫色凤尾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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