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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起床、洗脸、刷牙,帕尔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宏伟的誓言城·欧泊斯,随着城市尽头的金色天际线逐渐升起,街头上的路灯逐一熄灭,夜幕正在退去,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许多人,也正从梦境里悠悠转醒。

帕尔默并不是一个习惯于早起的人,日常生活里,他的作息绝对称得上是混乱,和井井有条的伯洛戈截然相反。

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由伯洛戈率先起床,他如同精准到秒的闹钟般,用砸门或破门而入的方式,把自己叫起来。

这就像一种奇妙的共生方式,伯洛戈与帕尔默的生活状态逐渐同步、嵌合,乃至互补了起来,就和他们搭档的关系一样,通力协作。

通常情况下,这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状态,两人默契十足、心意相通,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事件的增多,这种联系不断地将彼此紧密,直至团结成不可摧毁的坚石。

但这也仅仅局限于通常情况下,世界是不断变化的,无论是人与物,也一并如此,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更不要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帕尔默有段时间没看到伯洛戈了。

自两个月前的永夜之地事件后,伯洛戈就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在做些什么,就连他的搭档、帕尔默自己也不了解。

起初,帕尔默还挺沾沾自喜的,因伯洛戈的消失,特别行动组陷入短暂的停摆,帕尔默的假期被不断延长,直到现在也没个具体的工作交给他。

没有任何职员会讨厌放假,更不要说帕尔默这种纯粹过日子心态的家伙了。

帕尔默先是昼夜颠倒了好几日,待作息倒了一整圈后,他的生物钟居然健康了起来,接着就一直延续到了两个月后的现在。

“又是无聊的一天啊……”

帕尔默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茫然地发声着。

这段漫长的假期里,帕尔默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做,看书、看电影,可渐渐的,帕尔默发现,自己正一点点地对它们丧失兴趣。

这并不是这些作品无聊了起来,而是帕尔默意识到,比起自己独享这些,他更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分享,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看电影都会拉上伯洛戈。

帕尔默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到孤独了。

自和伯洛戈搭档起,两人就没有分离过太久,这间房子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这种诡异的惆怅感,让帕尔默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像一个矫情的孩子。

为了排解无聊,帕尔默时不时地在秩序局内闲逛,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工作,这一举动让列比乌斯与杰佛里震撼连连,一度以为帕尔默的脑子坏掉了。

在这碰壁后,帕尔默又去了不死者俱乐部,瑟雷表示他们已经有服务员了,没必要再来一个,更不要说还是男服务员。

帕尔默也有想过返回风源高地待一阵,但一想到自己的老爹,还有风源高地那一团乱麻,他也只是想想了。

再后来,帕尔默找到了沃西琳,她在秩序局工作的很顺利,作为与群山之脊联络的专员,她对待工作很认真,大家对她的评价也很高。

帕尔默希望能从自己的未婚妻里得到一些慰藉,一些……一些被需求的感觉,让自己的存在获得些许的价值认同,但遗憾的是,沃西琳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便不得不和他告别,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

沃西琳喜欢秩序局的生活,她感觉到自己被人需要了,活着的价值被验证,而非是曾经在风源高地里的日子那样,只需当一个吉祥物,每天吃吃喝喝就好。

如今,帕尔默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那时沃西琳的心情,并且两人角色互换,这份体验感变得更加真实且深入。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有帕尔默什么都不用做。

破天荒的,帕尔默头一次希望假期早日终结,以及,他开始想念伯洛戈了。

秩序局没有过度宣扬伯洛戈这位新晋荣光者的存在,只是简单地在高层间通报了消息,伯洛戈也是在这之后神秘消失。

帕尔默猜伯洛戈应该在执行一些极为紧张的任务,也可能是在筹备着某些宏大的计划,但无论他在准备些什么,这都和帕尔默无关了。

帕尔默只是负权者,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与伯洛戈拉开了巨大的差距,无法涉及那顶峰的战场。

不被需要,毫无自身价值的认同,以及与搭档逐渐拉开距离,难以追赶……

帕尔默的心底就像一个大锅,里面倾倒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熬煮成一团团的奇形怪状与难以明喻。

难熬的平静生活下,就算帕尔默是一个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依旧会时不时地幻想之后的事。

作为荣光者的伯洛戈,必然会升入序列之中,他将被视作秩序局的顶尖力量,成为那最具权势的几人,虽然说,作为债务人的他,没有资格成为局长,但无论是成为副局长,还是外勤部部长,那都是难以想象的尊贵身份。

说来,副局长、外勤部长是不需要搭档的吧?就像耐萨尼尔那样,他一人成军,伯洛戈更是如此。

到时候自己呢?会不会接替伯洛戈的职位,成为下一任特别行动组组长,然后就和往日所发生的那样,招募新组员,继续各种各样的行动。

如果真抵达了那样的未来,帕尔默便与伯洛戈走上了岔路,两人不会再是组员、搭档,多半也不会再在一起住了……也是,那时候,自己也应该结婚了,和沃西琳生活在一起。

眼下的美好生活都变成历史,帕尔默与伯洛戈也会走入各自的下一人生阶段。

突然,帕尔默莫名地惶恐了起来,这说起来有些幼稚、矫情,但他确实是会因身边事物的变化而感到惶恐不安。

记得在念大学时,自己和自己的室友分别的前夕,帕尔默就表现的极为不舍,甚至在宿醉中借着情绪大哭了起来,他留恋这美好的生活,试着挽回它的失去,可时间只会坚定不移地向前,推动着每个人的生活。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帕尔默对沃西琳的感情上,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令自己迈过那道坎,虽然说,那道坎矮的不行,抬脚便可越过。

经过一次次的事实案例,帕尔默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容易对未知感到恐惧,以及对稳定感到依恋的人。

对,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私底下却容易多愁善感的家伙。

其实帕尔默也知道,自己的这些烦恼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一想到自己会和伯洛戈散伙,时不时举行的电影马拉松也变得遥遥无期,他仍会陷入浅浅的悲伤中,露出自己略显脆弱的一面。

帕尔默这个人没有什么过强的**,有的只是一些看似微小廉价的愿望。

“别这么矫情啊,帕尔默,你可是强大的负权者、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帕尔默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不去想那些事,可任由他再怎么努力,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忽然间,微冷的寒意从帕尔默的心中弥漫开来,他几乎是在察觉到异样的同时,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顺势从沙发垫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帕尔默的多愁善感只体现在他的私生活上,一旦涉及正经的工作事项,他只会如岩石一般坚硬。

以太感知散开,经过仔细地勘察,帕尔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似乎自己刚刚心底的诡异之感,只是一种幻觉,自我警报的误触。

帕尔默谨慎地将匕首放了下来,确定什么事都没发生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倒在了沙发上。

很显然,自伯洛戈消失后,帕尔默的精神也变得不再如以前那样安逸,而是高度紧绷了起来。

不管伯洛戈在别人的眼中如何,他在帕尔默的眼里,一直是极为可靠的存在,只要有伯洛戈在,帕尔默就可以保持一种不带脑子的生活状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要听从伯洛戈的安排就好,如同把自己的身心都托管给自己的搭档。

想到这些,帕尔默更加想念自己的搭档了,并对这安定快乐的生活,变得更加依依不舍。

“帕尔默……”

朦胧的女声在帕尔默的耳旁回荡,这似乎是沃西琳的声音,但仔细分辨之下,又好像有所不同,奇怪的是,帕尔默对于这一神秘的声音并不感到陌生,反而无比熟悉。

好像这声音的主人与自己有着深入灵魂的联系,可越是这样的紧密的联系,帕尔默越是难以记起声音主人的模样。

帕尔默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见鬼,我是一个人待久了,出现幻觉了吗?”

作为一个活力十足的家伙,孤独的生活对于帕尔默而言确实是一场酷刑,但他不觉得自己会脆弱到出现幻觉这种扯淡的事。

站起身,以太的微光在眼底浮现,帕尔默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敌人袭击了,要知道,住在垦室外的职员们,是有概率遇到这种事的。

手掌翻转了一下,像是变魔术般,幸运骰子被帕尔默牢牢地攥在手心,抓起匕首,帕尔默循着声音向前。

“帕尔默……”

很奇怪,若有若无的呼唤声仍在继续,可帕尔默察觉不到任何以太反应,他跟随着声音前进,推开了房门,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抵达了天台。

阵风吹过楼顶,气流的涌动令帕尔默安心了不少,与此同时,他也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位站在天台边缘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艳丽夸张的红裙,整个白皙的后背都露了出来,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与这份美好相对应的,则是女人身上那难以遏制的亵渎戾气。

“秩序局有过这类的记录,一些住在外面的职员,遭到了敌人的打击,”帕尔默将匕首横在身前,“但这种事件大多发生在低阶凝华者身上,通常不会有人蠢到来攻击一位负权者。”

别看帕尔默在近期的事件里都插不上手,这不是帕尔默太弱,而是敌人强的离谱,如今身为负权者的他,足以在绝大部分的战场上横着走了。

帕尔默在心底念叨着,“算你走运啊,我的荣光者室友不在家。”

女人没有理会帕尔默的话,她缓缓地转过身,荡起猩红的裙摆,如同一颗在风中摇曳的花。

看到女人模样的瞬间,帕尔默愣在了原地,那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回顾帕尔默一生,这应该是他第二次仔细窥见到这张脸,同时也是这张脸,彻底改变了帕尔默人生的轨迹。

“好久不见啊,帕尔默,”别西卜开口道,“我亲爱的债务人。”

虚幻脐带从帕尔默的腹部延伸了出来,连接在别西卜的腹部上,仿佛帕尔默是由她孕育而出的存在。

帕尔默瞪大了眼睛,保持着呆滞的神情,双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就连手中的匕首也丢弃了,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音。

别西卜露出微笑,她朝着帕尔默慢步而来,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同样,帕尔默体内的以太也在不断地堆积、压缩。

“倒霉透顶啊!”

帕尔默忽然开口咒骂着,下一刻狂风汇聚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迅速隆起的风暴,地面被风刃劈砍出数不清的裂痕,气流也扭曲出尖锐的啸叫。

不待别西卜靠近,帕尔默扭曲成一道模糊的虚影,原地升腾,在一声声音爆轰鸣中,于天空中留下一道淡白的划痕,消失在了别西卜的视野里。

帕尔默动作之流利、操作之迅速、意识之果断,就连别西卜也恍惚了一下,她有些高估了帕尔默的勇气,也有些低估了他的警惕性,本以为帕尔默会与自己对峙一番,可帕尔默根本不给别西卜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别西卜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起来,虽然与帕尔默的联系不多,但她喜欢帕尔默这位债务人,不止因为当初帕尔默那堪称滑稽的血契仪式,更因为,谁也想不到,偶然血契的一位债务人,最终居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并且成为了伯洛戈的挚友。

很早之前,别西卜就逐渐意识到了这些,但她没有贸然使用帕尔默这枚棋子,直到现在。

现在,所有的矛盾都激化到了最锐利的程度,也正是不择手段的时刻了。

帕尔默不清楚别西卜的那些复杂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变得独居老人后,突然被魔鬼到访,这剧情简直和恐怖片一样惊悚。

他直接无视了秩序局的诸多条例,在城市内使用了秘能,如同一道流星,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以高速撞击在了垦室大门前。

路过的职员纷纷止步,惊愕地看着这个慢慢站起的家伙,帕尔默喘了一口粗气,直接朝着垦室大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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