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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旻却不知,他心知梁州的痕迹是刻意而为,梁州的人或许不是步疏林本人,但又担忧步疏林与心腹分开行动,梁州是步疏林本人。故而派了人去,却没有真正动手,已经引起对他行事作风了若指掌的萧华雍一腔疑惑。
然而他的人带着蛊虫一路追踪,却怎么也没有追到银山,令他十分讶然,他捏着最新传来消息的纸卷,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想到那日妻子的话,豁然开朗:“步世子一定提前而行,京都城外的截杀,不过是掩人耳目,太子妃倒是好手段,竟不知她是如何让步疏林先行如此之久!”
余桑宁坐在树下,斑驳的枝叶露出暖意融融的阳光,她享受着这份温暖的包裹,没有接萧长旻的话,聪慧如她,是知晓萧长旻说这些与她,不过是盼着她能为他解惑。
步疏林先行一步,他才迟迟没有追到人,东宫是如何让步疏林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早早先行,以至于萧长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赶上。
萧长旻想知道缘由,她也想知道,可不论她猜不猜得到,她都不愿开这个口。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音,萧长旻转头看向余桑宁,她眯着眼睛享受着被暖阳包围的模样,像只慵懒的狸奴,有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韵味儿:“你不愿我掺合此事,可有缘由?”
余桑宁缓缓睁开眼,她静视前方片刻,才侧首看向萧长旻:“殿下不欲收手,我便是说出千百个由头,亦不过是徒劳。”
萧长旻的剑眉微扬,他不得不承认,论起揣摩人心,眼前的女子可谓上乘之功:“你是畏惧了太子妃,觉着我在自掘坟墓。”
话音随着他略显阴翳的目光一道落下。
余桑宁觉着他掺合进去,会惹怒了沈羲和,哪怕得手也会遭到沈羲和疯狂的报复,这个认知让他很不悦,这是在说他及不上沈羲和,要退让沈羲和。
明明知晓萧长旻怒了,余桑宁仍旧没有安抚,反而火上添油:“殿下,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放肆!”萧长旻大怒,手掌已经抬起,对上余桑宁倔强不躲不闪的脸,却没有挥下去,而是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出了院子,就下令将余桑宁软禁。
余桑宁的心腹丫鬟焦急:“王妃,你玲珑心肝,为何要故意惹怒王爷?”
垂眸,细长素白的手搭在小腹上,余桑宁的眼眸变得深沉,并未回答心腹的话。
她的确敬畏太子妃,但也没有敬畏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地步。她觉得萧长旻在找死,不仅仅是这一次非要掺合步疏林的事情,而是他看不清自己的能耐,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自视甚高,又无能相匹,还不听劝告。
但凡萧长旻能够多重视她的话,分一点权给她,她都穷尽全力为萧长旻周旋,可萧长旻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她何必再徒劳,与其耗费这些无用的精力,不若早做打算,以谋后路。
萧长旻软禁她,大可不必如此小人之心,她不会因着不看好他,就投诚旁人,拿他能够追踪到步疏林的消息去谋求利益,如此做为,无论是与谁都交换,都会换来对方的轻视。
“老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知晓嘉陵江是个幌子。”动手在即,萧华雍时刻关注朝着嘉陵江聚拢,被他安排的替身吸引过去的各方势力。
萧长旻的人也在假意中圈套,可与旁人相比,萧长旻明显是在敷衍。
闻言,沈羲和停下执笔的手,抬眸道:“其余人皆未起疑,此情之下,独他一人特例,只有一个缘由促使他这般笃定,他已知阿林真正的下落。”
那么多人,陛下的人、景王的人还是来路不清的人,都不是好糊弄的。他们难道就不怀疑么?自然也是怀疑的,只是在没有旁的线索下,只能宁杀出勿放过。
否则万中有一的真实,逃往嘉陵江的人是真正的步疏林,他们畏首畏尾而迟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步疏林逃过嘉陵江,直达蜀中。
尽管在入城之前还能截杀一次,可那已经是步家的地盘,胜算并不大,能够早一点将步疏林解决,谁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哪怕是付出极大代价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萧长旻既然掺合了此事,就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可现在他这么假意对待嘉陵江的消息,只能是他有更准确的步疏林的去向。
“我已经传信过去,能不能接到就看步世子的运道。”萧华雍颔首,沈羲和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只不过他没有刻意追踪步疏林的路线,消息传递肯定会很慢,兼之也不知萧长旻追到了哪一步,一切听天由命。
嘉陵江上江风徐徐,丽日映照万里,灰蓝色的江水随风浮动,像母亲手中的摇篮,温柔至极。
一艘可能容纳数百人的大船停放在码头,陆陆续续上了几批人,走南闯北的水手看出了点门道,总觉得这些人看似伪装得极好,却个个来路不简单,忍不住去寻大当家禀报。
屈氏商船的头领是屈红缨,一个二十五六的女郎,她听了禀报只说了声:“小心些,盯着些。”
便将人打发,人走之后,船舱的阴影里,一个轮椅被推出来,轮椅上坐着五官清隽的青年郎君,正是齐培:“大当家不应亲自跟来。”
“屈家大船出行,我无一一次落下,今日若不来,只怕惊得你引诱之人起疑。”屈红缨目光落在清瘦俊逸的齐培身上,“照今日之局面,只怕我这艘船要沉,我屈氏水路的招牌也要受损,齐郎君先前许我的好处,如今怎么看,都是我吃了亏。”
“大当家要狮子大开口?”齐培面不改色问。
“你说对了。”屈红缨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爽朗却又多了些匪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敲个警锣,人人都得下船。”
“大当家要如何?”
屈红缨上前,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脸倏地凑近:“我要你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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