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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宁容身体不适,因此故事讲到奕青带兵出征处便截止了。我昨日从驿馆回家,今日再去拜访,宁容的侍女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
魔帝后日便要启程回魔都,我今日见不得,明日也不敢保证能见得,宁容的叙述角度便这样断了。
我苦恼地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又踱到了典经楼前。
江南必定在里头,我想,但是彼时他身在妖族,接触不到白隐,问不成。不过来都来了,顺路跟守门好友打个招呼再走才像话。
我这位憨厚的仙友大老远便看见我了,他坐在外门内一个高高的桌子后面,专管核对进楼人的身份。
我进去找他,他便从高高的桌子后面出来,主动跟我寒暄:“陈留,又来找江公子啊?他今天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但听说他不在,这让我很吃惊。毕竟从我认识他开始,这几个月里从没见他缺席过一天,每日风雨无阻,必定会来楼里。今日没来,不知何故。
好友将我拉至角落里,低声与我道:“我听人说,他是去见妖族太后了。”
他说完眼神四下转着圈留意周围的情况,仿佛与我透露的不是八卦,而是某个机密信息似的。
对于这个解释,我这种了解过内情的人表示很镇静。但为了不让好友失望,我故意装出怀疑又吃惊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有人亲眼看见传出来的。”我的反应显然令他很满意,他迅速做出回答,双目放光,绝对不亚于我听到宁容怀孕那一刻做出的表情。
我“哦”了一声,拖着长音点点头,作了然状,但这对我探寻接下去的故事并没有多大助益。我把苦恼给好友诉说了,他想了想道:“北渊那场仗啊……啧啧,我虽然也不清楚,但那么大的事情史书一定有记载,你进楼里查查不就知道了?”
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听惯了当事人们讲故事,都忘了可以自己动手查阅史料了!
身为专业史官,从万书丛中寻找到想要的那一本并且精准捕捉到有用的内容,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我着手开找,不到半个时辰便让我寻到一本《百闻录》,和一本《上下千年记》。
我翻开前者,迫不及待从目录寻到“北渊之战”,精确到正文时却发现它已经被江南“先下手为强”——撕掉了。通篇的讲述只留下了在下一则史事开头的两行幸存文字:……帝感念之,遂封汐照为八&sp;&sp;公主,迁居洞庭阁。后公主与水神相悦,帝恩准,赐其订婚。
这两行字只提及了汐照,半句不说北渊,更没有提到白隐和奕青。不过从侧面能看出,汐照后来被天帝留在了天庭,而且待遇很不错。他是真的与汐照相认了吗?还是为了用公主的身份把她控制在身边?我猜是后者。其一,因为在江南的口中,汐照似乎是对霍九离怀有某种情愫的,她不太可能移情夏炎,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其二,史书记载汐照后来自缢而亡,由此可见第二种猜测才是对的。
我丢下《百闻录》,拿起《上下千年记》,翻来覆去连一点儿北渊的影子都没找到,还不如上一本。我坚持不懈地又翻了好半天,那些书不是被江南撕成了残本,就是压根没提那件事。我寻思魔族和妖族打仗应该是顶重要的历史,为何到天庭的史书中却没有什么记载呢?
最后实在毫无收获,我把书一丢,郁闷地离开了典经楼。
但我并非无计可施。好友的话提醒了我,不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帮助我完善当年的史事。从前我以为故事的主要人物因为深刻参与其中,有精准的体验,所以问起来更具有代表性,其实不尽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问他们不如问一些边缘人物,他们可能会给你打开新思路。
我怀揣着这个新想法,叩开了青殿的大门。
迎接我的是雨神柳文竹的侍从,他询问我的身份和来意,然后进去通报。
我没有等待太久,雨神大人是个很热情、很随和的女子,她听说我要了解白隐,先是好奇,而后很惋惜。她说:“唉,她呀,哪里都好,就是固执。她的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夏炎也是。”
然而我从她这里也没有得到关于北渊之战的信息,她当年没有参与其中。
拜别雨神,我垂头丧气地从青殿出来,不经意侧首,瞥见了青殿旁边的流梦阁:这里是白隐为灵神时的住宅,也是梦开始的地方。在江南的讲述中,白隐从下界回来之后就先回到了这里,不出意料的院中应该有一副石桌石凳,还有一棵枝叶漫天的千年桃花树。
我想着,走到流梦阁的正门前,木门朽了,隐约显现出木头后的斑驳,门没有上锁,两边暗红的宫墙上蔓延着些许枯黄发黑的爬山虎,在秋风秋雨的拍打下瑟瑟发着抖。
这满目凄凉的景象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但我这人嘛,好奇心过重,以至于忘记了惧怕,一门心思想探一探这荒宅。
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难听的嘶鸣,进去是一座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院子,门口一条宽阔的石头路短而干净,几步就能走到殿前。石路东侧是裸露的土地,其上随意长着些野花野草;西侧便是那棵最难以被人忽略的桃树,它参天生长,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桃树下放置着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石桌石凳,还有一副秋千,院子里被打扫的很干净,我猜想这是柳文竹行的好事。
院中的布置很不错,与整个天庭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里仿佛是座小型的世外桃源。我沉浸在桃树发出的沙沙声中忘记了时间,等回过神才发觉把要紧的事忘了!
太阳落山前我要往凌霄殿送一份整理好的卷轴,录证官催得紧,我竟忘了!
我忙不迭跑出去,幸好卷轴随身携带,不必回家拿。我一路跑到正街上,慌里慌张往凌霄殿的方向冲,紧赶慢赶地让我赶上了。录证官脾气好没有追究,我心有余悸地从凌霄殿正门走出来,觉得这一天又被我白白荒废了过去。
垂首叹息,又看见那殿门口那块熟悉的石砖,我站在上面跺了一脚,血红的晕染色让我的心情更加烦闷。
从三千天阶到殿前的地面,统统都是用上好的白脂玉铺成,每一块儿石砖都是方方正正的半透明乳白色,多么赏心悦目。然而只有我脚下这一块,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犹如将鲜血浇筑在清澈的水中,然后瞬间凝结成的模样。它呈现出叛逆的不规则,凌乱的红还蔓延到了前一块儿石砖上,若不是在石头中,还以为是谁把人血泼上去的呢。
它正正好好地铺在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每次上朝都能看见它,天帝也不将它换掉,任它摆在这里影响人心情。
第二日我果真没有见到宁容,因为妖族太后和魔帝明日便要启程离开,天庭有很多事务要办,我抽不出身。
第三日正式启程,天庭文武百官夹道相送,场面盛大,尽足了地主之谊。
三帝会盟完结后,我终于得空休息了几日,探寻流梦阁的事情也被暂时抛在了脑后,不过这一歇还歇出了意外收获,等我想起来重去探访时,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我万万没想到按时打扫流梦阁的人竟是徐无常——这个在前文只被略微提过一次的小人物——而且据我观察他好像还住在这里。
徐无常蓬头垢面,衣着邋遢,我见到他时,他正坐在石凳上望着虚空发呆。他双目浑浊,神情怯畏,脸上的褶子皱成了老树皮,面容枯黄发黑,如同墙上的凋零的爬山虎,也如同晒干了的鞣尸。佝偻的身材、花白蓬乱的头发和一身不知穿过多久的破布衫,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息。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三百年前的徐无常在宁容的描述中还是个精明能干的小老头儿,三百年后竟沦落成人见人嫌的、乞丐般的行尸走肉了。
我是小心翼翼询问他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我都惊呆了。
我不知如何称呼他,他曾与耿春是同僚,我很佩服耿春,因此斟酌之后应该称他一声前辈。
“徐前辈,”我咽了口唾沫,“您为何在此啊?”
他虽落魄,但爱吐槽和侃侃而谈的性子似乎没改,因此他是能与人正常说话的。听了我的问题,他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呼噜声,好像被浓痰卡了嗓子,半晌用一种极其难听的声音,很微弱地轻轻张口:“赎罪。”
我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是这两个字,因为声音实在太小了,还伴随着喉咙的发出的共鸣,他的嘴巴都没有张开,声音仿佛是从喉咙直接跳出来的。我吃力地分辨着,笑话自己堂堂神官为什么要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跟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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