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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怆将金色木鱼递给净嗔后便转身看向寺外朗声笑到:“咱们今日下注,赌赌那两人谁会赢?”
净嗔和尚疑惑的抬头看向玄怆和尚,师傅何时连赌博这等俗家陋习都沾染上了,这可如何是好?此念刚出便马上自己又否定了去:师傅做这一切肯定是给我指点迷津,为我解惑,所谓打赌只是一个玄机,没错,定是如此。
然后他就看到……玄怆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碎银子,还招呼着旁边坐着的僧值:“来来来,你也来,下个注?”
那僧值哪里敢真的掏银子和眼前的寒山寺住持、大名鼎鼎的玄怆禅师打赌。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放在净嗔身上。
净嗔结结巴巴的问道:“真……真赌啊?”
玄怆一把拍了拍净嗔的光头道:“废话,出家人不打逛语你不知道吗?”
净嗔摸便全身硬是找不出一文钱,哭笑不得的对玄怆和尚说:“师傅,我身上真无钱财”
玄怆想了想指着净嗔道:“也不碍事,拿你袈裟抵”
“可我就这一件……”
“师傅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弟子知错了。”
……
寺外二人若是知晓此刻寺庙正有两个和尚正在拿他们下注,不知道是何表情。
只见那刘恒一刀燎原复接一刀虎落,贺岚山来不及躲闪提气,只得用覆沙剑鞘勉强去挡,但刘恒倾力一击其势何其之沉。
贺岚山只觉得心头一股甜意涌上,五脏六腑都是被震的一惊,但好在那一气总算是续上。
贺岚山身形依旧如清风托起后撤半步举剑前刺。那覆沙剑势陡增,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逼刘恒右颈。
刘恒躲闪不及,竖立魄镜刀于右胸处,刀剑相交,两两弹反。
那刘恒也是被逼的向后连退几步。但是不管怎样,他都知道现在占据主动的人是他,贺岚山已受了不小的内伤。
但贺岚山今日也没准备能活着,他心中还在盘算着苏佑陵会去哪里,但想来那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在哪里都能活的很滋润,自然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可惜自己的女儿,这辈子应该是没法子见面了?
或许如此,所以有些遗憾,但是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没见过自己,心里泛起一阵苦楚。
武道敲九鼎,复而三宝现,三宝合一故而齐天,这是天下武夫的境界。
覆沙州,收岚山。说是一届武夫而已,纵然敲过九鼎无非是以一敌百。收复沙州?谈何容易。
他要杀刘恒,并非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云文诏的命与他何干?只是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刘恒他必须要杀。
贺岚山平稳心神,重新聚气紧握手中覆沙,虽受了不小的内伤,依旧以进为退,竟是主动出手!
刘恒心中嗤笑,自然不惧,再度举刀袭来。
两人短兵相接十几回合,贺岚山身上已有四五道伤口。最危险的是那胸口旁的那处伤口,刘恒使一招撒手刀,让贺岚山猝不及防。
若非是贺岚山用覆沙挑偏了那魄镜刀一丝,刘恒那一刀就能贯斩胸口,让贺岚山当即毙命。原来那把魄镜刀与刘恒有一条微不可查的银丝相连。
刘恒看着眼前即将灯枯油尽的贺岚山,心中并没有多少想法,只是从今往后,他手上又多了一条九鼎高手的命。
“你当初,也是用这一招杀胡尽猷的?”
贺岚山突然嘶哑的问道。
刘恒听到这个名字竟是眼前一亮,思索了半晌点了点头:“哦,那个铜雀逆贼?卷宗上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是不是我杀的就不知道了,毕竟那天……”
刘恒嘴角勾起邪笑,接下来每一个字都是鲜血淋漓。
“我杀了三百多人。”
贺岚山的眼神微眯闪烁,这个动作是他生气时的习惯。喻州章冶郡的珩山上原本有个寨子,并非山贼强盗之流,只是一处聚落。
贺岚山的忘年交胡尽猷在那里隐姓埋名,躲避追杀。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他呢,因为他的父亲叫做胡珏庸!
胡珏庸,曾经官拜通、辽两州总督领镇北大将军一职,坐镇西北三十年,百胡见胡旗皆闻风丧胆。甚至当初有许多官员都有意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更是有胡杀胡,胡不敢与胡战的说法在通辽两州广为流传。甚至如今很多的大幸良将都曾受过胡珏庸的指点。
但就是这样一位擎国柱石,一夜之前树倒弥孙散。胡珏庸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为他生下了三个儿。长子胡尽忠死于北境战场,二子胡尽猷隐姓埋名也被勘隐司暗杀,三子胡尽奴更是杳无音讯多年,连胡尽猷都不知道他弟弟的情况。
铜雀案发,许多与之交好的边将都开始公开说自己与胡珏庸并不熟。唯一一位将他当做恩师在朝堂替他说话的将领现在还在诏狱里关着。
贺岚山喉结微动:“勘隐司,究竟是陛下的狗,还是旬皇后的狗,或者是,旬家的一条狗?”
幸有一个旬,金银多过天上云。
旬家,大幸当朝最大的皇亲国戚,不仅当朝皇后旬静出自旬家,当代家主旬嵩年过甲子,乃当朝吏部尚书兼太子太傅。旬嵩堂弟旬幽任富庶之地济州总督,其长子旬鞠任当朝国子监祭酒。
一门三杰,可谓是权倾朝野,这也是为何当朝首辅虽是范衷言,但庙堂之上只见旬党而无范党之由。
旬家家大业大,勘隐司虽说独领圣命,但很多事都是发由内阁,而内阁次辅正是旬嵩。
刘恒对贺岚山的质问并无所谓,他只是谨守勘隐司的“法”。
勘破天下对大幸不利之谋,寻迹八荒富足大幸之宝。
一日勘隐司,终生勘隐司。
他们是大幸绵延国祚不熄的贴身软甲,也是斩除毒瘤的利刃。为了大幸天下,必要的牺牲是必须的。
这便是刘恒一直坚守的道理和信条。
正如礼部尚书陈淮在信州府城签订的信州之盟后回京时奏报皇帝所言:“我大幸沃土万里,不应以一时之怒而擅起战乱,不应以一地之失而狼烟全境,更不应以一地百姓而让天下百姓受苦。”
三个不应,换来了高高在上的那位的点头嘉奖,第二日,陈淮多了一个称呼—陈少保。
所以胡珏庸三十年的努力皆成泡影,向晚原更是大幸为数不多的优质马场,如今也不再独属于大幸。难怪当合约的条款入到东北大将祖坦耳中,当听到前面几条都没甚反应,昏昏欲睡。只是听到最后一条向晚原公用后他哀叹:“三十年后,大幸骑战再不能与百胡交锋耳。非是我辈士卒怯懦,实乃马不济也。”
当然即便如此祖坦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不能去尝试改变什么。因为上一个尝试这么做的,已经是家破人亡,而他的官职还不如那个人高。那个人,不是胡珏庸又能是谁?
贺岚山的爹亡于战事,他的娘亲则故于大幸战败逃难的路上,他妻子没能等到他同样是因为边境战火,他的女儿不能跟在他的身边亦是如此。
贺岚山恨透了百胡,也厌倦了沙场,所以他才在市井隐姓埋名。愧对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不去干涉她平稳的生活。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不详之人。
既然如此,他就这样醉死在梦里结束一生凄苦也不错。
贺岚山很能忍,他忍受过很多人,也忍受过很多事,但到最后他才发现终究也有事他忍不了。
忍不了怎么办?
那便不忍了。
所以今天他来了,来杀刘恒,以祭胡尽猷在天之灵,以祭铜雀冤魂在天之灵。
他还有一掌,他还有一颗心。
“索性都斩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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