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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广华殿。
绥远终于将手头上积压了月余的公文处理完了,此刻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大小册子,昭示着绥远这几个月来的悲惨程度。
“哎,这日子没法过了。”
躲过了变态的北疆皇,逃过了累死累活当皇帝的厄运,却终究没躲过珺皇叔的压榨!
原以为他将帝位直接禅让给了珺亲王,自己便能无事一身轻过他的逍遥日子去,哪里想到,如今这日子混得比当皇帝还惨!
不但被逼着每日上朝,这几个月来,愣是被皇帝送来的公文逼得连广华殿的门都出不去!每日里看的,不是百姓鸡毛蒜皮的吵架斗殴田地纠纷,就是城里哪家寡妇勾人了,哪家养的鸡鸭牛羊丢了,哪家的狗子被人偷了
诸如此类的‘公文’,每每让绥远看了都头疼不已。
他堂堂太子,整天被这些家长里短逼得出不去门,简直岂有此理!
眼看太和殿里的管事太监又笑呵呵送来一批公文,绥远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又是陛下让送来的?”
他十分郁闷瞪着那太监,脸黑的快赶上锅底了。
管事太监一见太子面色不好看,忙舔着脸赔笑,“呵呵,太子莫怪,实在是陛下身子欠佳,这些公文就有劳殿下了。”
他打着哈哈,却见绥远毫无形象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今日他又说什么了?”
“咳。”
果然还是太子了解陛下。
管事太监脸色颤颤,继续傻笑,“陛下说,若您不老实协理政务,他便”
“便什么?”
“他便,退位让贤。”
“!!!”
狗皇帝
绥远无声咬了咬牙,就差没气得掀桌了。
这北疆皇室也是奇了葩了,北疆皇野心勃勃,一天到晚想的是征战四方统一天下,可他这皇弟,偏偏连皇位都嫌?甚至绥远好不容易想出来个禅位的法子,结果珺亲王登基没几天,大批的公文便已然陆续送到了广华殿。
据那管事太监所言,陛下这是,有意在锻炼太子殿下呢。
珺皇的原话是:太子向来心野得很,合该静下心来,多多体察民情,知民之苦,日后才能当个好皇帝。
对此绥远向来嗤之以鼻,懒就是懒,找的什么蹩脚借口?不就是登基当日被他摆了一道,珺皇心里不痛快,这才变着法膈应他么。
想让他当皇帝?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就这些公文处理下来,绥远已然接近崩溃了,若当了皇帝,岂不是比他如今还要惨?
“不行不行,不能在拖了。”
他得尽快开溜。
这会儿他一心想着出宫,司杨此时却神色凝重从殿外进来,绥远一见,立时喜出望外!
“司杨,你可算回来了!南阳那边情况如何?小离可有消息?”
他老早就派司杨出去打听消息去了,自从他出征那日后,便再没收到南阳寄来的信件,小离就如失踪似的,与他彻底断了联系,这让绥远很是心慌。
这才特意派了司杨出去打探。
“殿下,那位陆离姑娘,只怕是摊上事儿了。”
司杨有些踌躇,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殿下实情。
一见司杨如此,绥远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小离怎么了?”
他忽然绷紧了脸,司杨看着心有不忍,殿下明显是对那羿王妃有情啊,若是知道如今她的现状,只怕要伤心了。
“没什么,许是属下消息有误,再等个几日,南阳就有消息了。”
再等个几日,她定然已被缉拿归案了,若真是个妖女,必然不能让他祸害殿下。
司杨心里盘算得不错,绥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没人告诉过你,司杨侍卫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
绥远语气不大好,司杨心里微滞,他方才扯谎当真眨眼了?
哎,细节没处理好,失策。
他只得老实看向绥远,缓缓道:“那羿王妃正被全国通缉,如今杳无音信,算来已有几日了。”
“全国通缉?!”
绥远当场被这消息炸蒙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忐忑无比直盯着司杨,忆起从征战开始便与小离失了联系,绥远一阵心凉,她该不会从那时就已然出事了吧!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南阳近日盛传,那羿王妃陆离乃是千年狐妖,用妖术在羿王府大开杀戒,那景老将军死于她手,还将一女子在王府碎尸了,此事激起了民愤,南阳展皇亲自下的通缉令。”
“你说什么?老爷子死了?小离是妖?”
怎么可能!
“爷爷怎么会死!你这消息属实?”
“属实,展皇的通缉令已下,只怕那谣传的亦是不离十了。”
天知道他刚得知此消息时有多震惊,殿下心心念念的姑娘,居然是个妖!这简直太可怕了。
“殿下,恕我多嘴,天涯何处无芳草,那陆离,您还是弃了吧?”
他家殿下文武全才,样貌俊逸,想找哪样的姑娘不容易?何苦要个妖女?还是个遭人厌弃的已婚妇?
司杨想得简单,哪里能懂绥远的心思?小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亦是他的全部,她是不是妖,谁能比他清楚?
“我喜欢的是她,而不是怎样的她,在我眼里,天底下的女人只有两种,一是‘她’,二是‘非她’,所以,弃她此类的话,以后别说了,本殿不爱听。”
不曾想殿下对那个女子竟如此执着,那份义无反顾的坚持,另司杨也忍不住微微动容,“是属下僭越了,既是殿下喜欢的,属下自然敬之。”
瞧殿下此刻这张黑脸,司杨毫不怀疑,他若再说一句陆离的不是,只怕要被殿下暴打至死。
“殿下,如今该如何?外人都在疯传,那陆离是妖。”
人妖殊途,若她当真是妖,殿下又该如何?
“她不是妖。小离定是受委屈了!”
绥远忽而脸色沉重,拧着眉思虑了半晌,突然冲司杨道,“通知玄玉打点行囊,本殿要出宫!”
一听绥远要离宫,司杨登时慌了,他定然是要去南阳。
“殿下!那可是南阳!羿王前不久才灭了我们两座城池,你此时去,不是羊入虎口?”
却见绥远摇头,眸色沉静,“不会的,如今战事已歇,本殿再去便是外宾,展皇不至于在此时挑起战事。”
外国使臣来访的事常有,更何况他从前在南阳待了这么些年,怎么说身份也比普通外宾特殊吧?
在他印象里,展皇是个亲和仁善的,与从前宁致远的关系更是不错,这一趟,危险系数不高。
他转念想到陆离如今还在被展皇通缉,俊眉又忍不住皱起,以他北疆太子的身份,他该如何帮到她?
沉思半晌,他脑子里有了那么个主意。
“珺皇叔那儿子,如今也该到志学之年了吧?”
他突然提起那位皇子,司杨一脸莫名,“殿下问这作甚?祺皇子如今确实不小了。只是陛下或是对其不甚满意呢,至今也未封王。”
照理皇子到了一定年龄后就会封王,而珺皇膝下仅有一子,照理该及受重视的,怎会连个王爷的封号都没有?
司杨想不通,绥远却隐隐明白了些。
自己的亲儿子,还是独子,怎会对其不抱期望?
“有些事,可不止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司杨,心里已然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那个计划。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是自古以来家长的通病,珺皇这么个大人物,如今已然贵为帝皇,便是表面对那帝位表现的再冷淡,终归自己的儿子是不会亏待的。
老子当了皇帝,儿子原该顺理成章是下任继承人。
可偏偏,他那皇位是绥远让出来的,若此时迫不及待晋封了祺皇子,倒要叫朝臣如何看他这个皇帝?他那皇位原本可是绥远的,便是他不要了,如今他那个太子身份还在的,就是再想让自己儿子出头,他也得顾虑朝臣的看法不是?
皇位他不一定在意,可自己儿子,那不得不照拂啊。
绥远对珺皇可能产生的顾虑猜的不离十,越是明白珺皇的心思,他越是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
这太子之位,左右他也不在意,若是能以此跟珺皇交换,倒是件不错的买卖。
“这么一看,本殿得先去趟上书房!”
“殿下去那作何?不是要出宫?”
司杨被绥远这极具跳跃的思维整的摸不着头脑,一会儿要出宫,一会儿提及祺皇子,一会儿又要去上书房
到底闹哪出?
“殿下,圣上近日将你看的严,若真要出宫,只怕有些难度。”
这光是每日的公文就够他忙活了,那管事太监日日来广华殿请安一回,目的不就是为了看着太子不让逃跑么,殿下若真走了,只怕明日那太监一到就穿帮了。
司杨正发愁,绥远已经起身站起大步出了殿门。
“放心吧,这一回,我保准能光明正大出宫去!”
他不但要出宫,还得带个圣旨,届时到了南阳,他才有救人的资本。
至于那恼人的公文么,他想着,或许珺皇叔也并未就是要他协理政务,有没有可能,他本就清楚自己随性不羁的性子,明知他不爱被束在宫里、不喜接触这类繁琐的公文,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刻意每日以协理政务为由,变相让他离开皇宫?
毕竟,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他占着,祺皇子哪里有戏?
不能让他一步登顶,但好歹封个王爷名头,将来离太子之位不就又近了一步?
绥远当真是拿捏住了珺皇的心思,却完全不因此而难过,皇家么,哪个不搞点心机?珺皇这一招,只能说是直钩钓鱼罢了,钓的是他绥远这条鱼,愿者上钩而已,能不能舍下太子之位,自然是看他自己了,毕竟那皇帝并没有使任何龌龊的手段逼他离开,已然算是仁义了。
左右这宫里他也待不住了,珺皇既有那心思,自己便顺理成章配合一次,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乐哉?
绥远猜得清楚,但珺皇有没有那心思,待他去试上一试,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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