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旋学旋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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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周道已站在了他们身后。

今晚是素描课，美术班的孙老师因为郑挺风的关系，跟周道有过几次照面，所以看到周道进来，低声的打了招呼。

周道朝孙老师微笑致意，示意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孙老师作了个“请便”的动作，自然去指导别的学生去了。

雷雪莉因为专注于画画，没有留意到周道的存在。

方宇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周道，又转身注视着雷雪莉的画。他对周道没有印象，自然也没必要关注。

“雷雪莉，你现在造型相当准了，但是质感还差点，我跟你的问题差不多，一直过不了这一关。”

方宇跟雷雪莉低声交谈着。

雷雪莉发愁道“造型这一关好过，但是这个效果，总是把握不好。”

“要不，你把下颌的反光再提亮一点？”

方宇提议道。

看来雷雪莉目前还是卡在上一世的画面效果上，周道暗自思忖。

她不是白天去任嚣画室坚持学白天班吗？现在看来，雷雪莉这种不喜欢跟人沟通的毛病根本没改，大约她在画室也是从不问老师的。你不问，人家怎么能教好你？

雷雪莉听了方宇的建议，从文具盒里拿起橡皮擦，准备去擦石膏素描像下颌部位的反光，结果发现越擦越黑，焦急的缩了手把橡皮挪到画板上，来回磨擦，橡皮上黑色明亮的铅粉被磨掉，露出了雪白的质地。

“把反光提亮了，画面会变得零乱的。”周道跟张继同学关于素描质感的问题交流了很久，这回旋学旋卖，忍不住提了下建议。

这声音竟如此熟悉！

雷雪莉不由自主的扭了下脸，吃了一惊道“周道？”

周道微微一笑，装做没事人一样，“我到新闻班，过来随便看看。”

虽然他压根没去过新闻班，但这不妨碍他随意借借新闻班的招牌。

方宇的建议被轻易驳回，很没面子，特别是这个人站在这里……居然有一种跟自己比帅的感觉，心里……有点堵。

就像一只公孔雀看到另一只公孔雀在母孔雀面前显摆美丽的尾巴一样。

方宇在学习班一直是女生眼里冰冷的“男神”，他平常不大喜欢说话，主要是这里的同学不太值得交流。女生几乎很少跟他说话，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绝大多数女生基本难入他的法眼，他甚至与她们面对面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打。

什么原因呢？因为他几乎无视了。

方宇自小生活在体制内的大院，那里的孩子与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着显著的区别。

其实也不是孩子们有差别，而是孩子们的爹有差别。

试想，一个出入有小车接送的爹，跟在风雪中喊着“豆腐脑……热咧”的爹能一样吗？

即使那个时代很多人没有小轿车接送，但一个寒冬中穿着呢大衣，围着细羊毛围巾，骑着永久牌二八大杠、戴着黑皮手套，跟一个身着撅屁股小袄，嘴脸冻得发紫，一边给冻僵的手哈着热水，一边骑着装满黑色煤球的三轮车沿街送货的爹相比，能一样吗？

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人之不齐，其命异也。方宇即使不懂这些说辞，但他能从直觉上把自己与院外的孩子分离开来。

对于雷雪莉，虽然他知道这女孩儿跟他不属于一类人，但雷雪莉的美打破了这个界限，这是他第一个愿意亲近的院外女孩儿，虽然他的老妈警告过他，让他离雷雪莉远点。

然而，少年人的思想是不会被上一代人左右的，方宇在夜校没有人可以交流，既然雷雪莉愿意跟他交流，他也愿意跟雷雪莉交流，老妈的话完全可以暂时放到脑后，因为她不可能随时跟着他。

还有，他对老妈把他塞在这个夜校学习本身就有意见。

老妈听人说夜校的孙老师教的最好，就让他到这里学画，但是不是最好，她根本不听你解释。

既然你非得把我塞在这里学习，我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非得听你的？

也可能对老妈威权的逆反，老妈反对他与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来往，方宇反而一定要与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嗯，主要是长得一点也不普通的女孩儿雷雪莉交往。

虽然这种交往目前仅局限于学习上的互相交流。

但你也说不清这种有意的交流是否真的与荷尔蒙无关。

关键是，方宇发现雷雪莉，非常喜欢跟他交流学习心得，雷雪莉对他方宇的建议，完全是照单全收。

尽管方宇发现，雷雪莉最近的学习突飞猛进，但作为一位“很少烦恼”的“英俊少年”，总想在一个漂亮女孩儿面前保持着一个学霸的形象。

即使她越改画面越糟，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跟方宇提的建议无关。

是的，那怕自己提出的是无脑的建议，她都虚心接受，这种感觉真好。

然而，现在忽然一个同样的男孩儿，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准确的说是他方宇旁边，直接提一个与他的建议相反的提议，这就等于直接否定掉他方宇的意见。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男人，他的那种帅气是如此的天然随意，他的态度又是如此的随和、不经意，他甚至忽略了方宇的存在，就好象跟自己的朋友（嗯，如果按性别区分的话，是女性朋友）聊天一样告诉她，“这件事其实应当是这样的”。

与面前的这个男人相比，方宇的帅虽让人觉得是有意“扮帅”，虽然他也不想故意扮得这么“酷”。

雷雪莉虽然吃惊于周道的突然出现，但是周道做什么事，你是没必要吃惊的，因为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你说你去新闻班，就是去新闻班吧，可是前几天新闻班的老师还在问我你干什么去了？那是什么鬼？

雷雪莉思绪纷乱，她知道周道对他有意思，然而这家伙不请自到闯进学习班，而且直接否定了方宇的的建议，这让她非常尴尬。

“雪莉，你按我说的试试，拿抹布直接把暗部虚化一下。”周道才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直接“指点”道。

“怎么虚化？”觉得这个建议还靠点谱，雷雪莉问道。

周道从画架下抓起一个旧毛巾，啪嗒啪嗒朝石膏画面的暗部甩去，他甚至不顾雷雪莉的反对直接下手轻轻擦拭，吓得雷雪莉惊叫到“周道，你把我弄坏了！”

觉得自己失口，补充道，“你会把我的画弄坏的……”

周道不慌不忙，丢掉抹布，“你再看看，暗部是不是统一了？那些细微的变化还能看到，但不会跳出来了。”

雷雪莉眯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一下，“确实协调了。”

“你用削尖的3b铅笔，把下巴明暗交界线最暗的地方卡一下，然后向下排线，越来越虚淡。”

雷雪莉照做，果然下巴的质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原来还可以这处理！”雷雪莉低低的叫道。

“还没完，你观察一下，石膏像下巴向下到锁骨附近的阴影，是不是一部分边缘最暗？用同样的方法卡一下，线条向暗部越来越虚淡。”

周道继续“指导”。

雷雪莉看一眼周道，她立即明白了，照做。

“即便同是暗部的边缘，也有虚实之分，你只需要卡最暗的部分，注意，石膏像的各个块面之间，都有这种关系，分清主次，逐个处理，最后把它们统一在一个画面中……”

雷雪莉，惊喜的“你慢点说，让我记下来……”

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歪脸看向周道，“后边那一句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雷雪莉刷刷记录完，快速把笔记本塞进包里，回味一下，又用同样的方法在石膏像面部的明暗交界线处理了一下。

“现在你退远处看一下，是不是暗部有一种空气流动的感觉，亮部则更加生动了？也更加响亮了？”

雷雪莉款款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激动的叫道“哎呀！原来这样行？石膏的质感，终于出来了！”

其他同学听到一向一声不响的闷葫芦美女突然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都停下手中的笔，围了过来！

“哎呀！雪莉！你这石膏头像的效果太棒了，简直像一敲就碎的样子！”

“真不错，我一直想要这个效果，可是怎么也做不到，雷雪莉你是怎么做的？”

“简直太厉害了，雷雪莉，我们再有半年也追不上你了！你简直就是天才！”

有与雷雪莉要好的女生，直接提出“雪莉，你给我们说说，怎么处理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雷雪莉动人的微笑道“我也说不好，我就按这个方法就有这个效果了。”

一旁的一个女生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激动的想说出真相“雪莉，我知道是刚刚这位老师指导你的，你能帮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老师吗？”

“我知道，刚刚雷雪莉叫他周道来着，周老师，你能帮我们也讲一遍吗？”

另一个学员说。

这事闹的，周道明显感觉到孙老师投过来不满的眼光，这要再不灭火，孙老师该不会气得把自己赶出门吧！

那以后想来找雷雪莉岂不是要吃闭门羹？

“这位同学，你误解了，我不是美术老师，我是……教新闻的，我是你们孙老师的朋友，这些方法，也是跟你们孙老师闲聊时聊到的，可能孙老师跟你们讲的时候，你们没留意。”

明显的看到孙老师脸放了下来，好了，这一关过了。

然而有的同学还在嘀咕“没有的事，孙老师从来没跟我们讲过……”

“周老师，您还是给我们讲讲吧！您看您都跟雷雪莉讲了！”

周道想了想，提高嗓门，郑重其事的说“大家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给雷雪莉同学讲了吗？那我告诉大家，因为雷雪莉同学，是我女朋友！”

这一句话立马转移了学员的视线，什么素描技法、石膏质感，在这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龄段，哪一个比得上一件桃色新闻？

“啊，真的？雷雪莉，你的男朋友好帅哟！”

“雷雪莉太幸福了！”

“周老师是雷雪莉的男朋友？难怪雷雪莉进步这么快！”

似乎一切都解释通了。

嗯，雷雪莉这么漂亮的女生，就应该有周老师这样既帅气又随和的男朋友，而不是那个鼻孔朝天的方宇。

那个外表压抑，目孔一切的方宇，如今在他们面前不再是一种让人敬畏的官二代，反而是令人同情的对象。

……

方宇眉头紧锁，面色冰冷，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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