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苦难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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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披肩，不大的河流里被立起一座水车和小桥；塔特琳娜与小森林在河里嬉戏打闹，奇美拉代替二狗子的工作去“觅食”，而莎莉和陈郁则是光脚坐在河边，任凭清澈的河水轻抚双脚。

小河的对岸此时出现了一道步履阑珊的身影，手里提着把刚采摘下来的草药。

是凯多。

他走到河边时已经嘴唇干裂脚步轻浮，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在看到凭空出现的小楼和水车时他停住脚步，同时也看见了河对岸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本想避开这些人去其他地方清洗草药，但忽然又想到自己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时又提起勇气迈开步伐。

河边的众人早就发现了凯多的到来，不过他们在陈郁的示意下并没有有所动作，依旧自顾自玩着。

凯多深深提起一口气，随后故作镇定地走入小河开始自己的工作。

本来两边都是相安无事，但接下来陈郁的问话破坏了此番的平静。

“哎！那谁，你的草药卖不卖？”陈郁忽然开口问道。

凯多抬头看了一眼，没动作，仍然专注着手头上的事。

塔特琳娜是受不了别人敢对陈郁无礼的，于是就想去教训一下那和家伙，不曾想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一下子给按进水里。

陈郁见没得到回答对此不以为意，又再次开口说道“我看你摘的东西不错，本想高价收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嫌钱咬身的。”

被人明目张胆嘲讽的凯多脸色如常并不恼怒，而是冷漠地比划着，大概意思是想问陈郁打算出多少钱。

陈郁默默伸出两根手指。

“两枚金币怎么样？我敢保证，就算是整个热海也没人会比我出的价更高。”

凯多听完没立刻答应，反而是皱起眉头暗暗思考着

别人可能不清楚自己手里草药的价格，但他自己可是知道的，两枚金币足够买上好几车这种类型的植物了！

由此可见，这个和自己说话的男人大概率是在耍自己玩而已。

凯多在裤腿上擦干水渍当即就准备离开，陈郁的话再次叫住了他。

“怎么？不信？真活该你穷！”

说完陈郁直接远远抛过去两枚金币，就落在能触手可及的岸上。

凯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居然真有傻子会用黄金去换取自己手里廉价的草药。

被人当怨种的陈郁脸刷地黑了下来，刚准备给这个比玩意儿俩大耳帖子的时候只见他蹲下去写写画画。

莎莉自觉地飞过去看了看，看完后回来说道“主人，他说他的草药只值五百纳利，如果我们真的要买的话给五百纳利就行，多的他不要。”

“傻雕。”

陈郁翻着白眼低声骂了句，然后又对凯多说“不买了！这五百纳利你也别想了。你说你装什么比呢！”

说完陈郁干脆起身向小楼走去。

塔特琳娜和森林对视一眼，通过眼神的交流都好像明白了各自想表达的意思，随后一起小跑着跟上陈郁。

森灵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认真说“哎陈郁，他这么不识好歹要不我和塔特琳娜去把他和他母亲都干掉吧？也免得继续在这世界上受苦了。”

塔特琳娜一听这话人傻了！急忙捂住森灵地嘴。

“什么啊？！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想让你去劝劝主人耐心点而已，不是让你去杀人全家呀！”

森灵茫然抬头看着她，嘴里嘟囔着“不是？可我觉得刚才你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嘛…”

陈郁无奈白了两人一眼，不再管她们接下来的小争执。

…………

天色渐暗，凯多早已离开小河，正在回家途中怀疑人生，河边发生的事也历历在目。

是自己做错了？就应该贪婪地收下那两枚不义之财？

凯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的都是善良的举动，可最终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家里的母亲等着钱救命，自己也等着钱救命…

如果我愿意违背本心，是不是就能得到那两枚金币？

如果我肯放下尊严，是不是都能拿到那拢共有四枚的金币…

凯多拖着疲惫地身躯回到家，推开聊胜于无地破烂大门后硬挤出张笑脸。

他把草药放在另一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去煮。

因为草药的功效对他的母亲来说已经接近于无了，根本无法减缓病痛的折磨。

凯多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后坐在床边看着陷入睡眠的母亲，思虑万千。

窗外，夜虫虫鸣不断，扰人清梦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异常恬静。

凯多的母亲朵拉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当她看见儿子充满泪光的眼角后本欲想要去握他的手，可凯多手上的伤痕却让她忍不住把手缩回被窝。

累赘。

这两个字又在朵拉心头生起，只不过这次特别与众不同，几乎占据满她的整个心房。

一个对她来讲算得上是好事的想法徒然而生，久久不能挥去。

“帮我去打点水来好吗，我想洗漱一下。太长时间都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朵拉对儿子说话的语气依旧充满慈爱。

凯多明显怔了怔，但很快答应下来。

没过一会，他端来一盆清水放到床边的架子上，接着又从灰尘密布的抽屉中拿出片碎了半边的小镜子。

随着镜子上的灰尘被擦去，朵拉伸手接过，看见了自己愈发憔悴的脸庞。

泊泊水声响起又停，朵拉把脸擦干净又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毫无变化。

她抚摸着自己皱纹横生脸苦笑道“真是个老太婆…”

凯多只是缓缓摇头。

魔族的寿命普遍比人类要长一倍，如果不是因为得重病的缘故，以朵拉现在的这个年纪来说岁月是不会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的，她此时应该是个美艳少妇才对。

“嗯？你又碰见她们了？”

凯多点点头，继续做着手语去表达自己想说的事。

朵拉看完后点点头，“你做的是对的，不该是你的东西千万别碰，那只会惹祸上身。我不想你像你父亲那样为了几枚金币而死，不值得。”

凯多这次听到母亲的话后出于意料地没去认同，而是板着脸继续比划，眼神里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的锋芒与狠辣。

他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用几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朵拉强撑起身子怒指着自己的儿子。

“我只想要你努力活得更好！并不愿看到你某天死在别人的屠刀之下！”

凯多捂着脸沉默了，在母亲严厉地呵斥声中内心再次动摇。

“你如今受到的磨难都会成为你以后的踏脚石，它们能磨炼你的意志，强大你的内心，会是你搭建心中憧憬的基石，会让你活得比现在更好！”

“我或许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但我希望你能坚持善良，那它就始终会来的…”

朵拉说这几句话用尽了所有力气，疲惫的身体感到不适，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凯多顿时慌了，连忙去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没过多久，朵拉的情况明显有些好转，她推开凯多的手虚弱说道“去打点水把草药煮了吧，能缓解一点是一点。”

凯多点头，拿起水壶向屋外走去，根本就没看见身后母亲决然地眼神。

在他走后，朵拉强撑起身体坐起来，看向门外的眼神中有着浓厚的留恋与不舍。

“嗙~”

半碎的镜子磕在床角彻底破碎，屋外打水的凯多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手里的水壶重重摔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