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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掩口惊呼,“破劫,传说中大能强者的境界瞬间就到了?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阴阳图的声音略带波动,“它本身的名字叫鱼窢,是大荒中的普通种族,倒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只是它身上承载的那个,让它变得有些……可怕。”
阴阳图顿了顿,“是已经消失了千万年的祸乱万灵的源头——邪。
天堑峡就是当年神魔御九大祖器镇杀欲邪的地方,极尽璀璨的本源之力所蕴含的毁天灭地的无尽灵能,将原本的荒原破碎,生生斩成了一道峡谷,邪气侵染各族所凝聚的的本体也被净化地一丝不剩。
那片峡谷由于吸收了部分祖器力量的缘故,成了一道具备镇压之力的屏障,如同天劫斩落大地,因此被叫做天堑峡谷。
本该是邪物最应恐惧的地方,我不清楚它为什么会在此地发作。
我和青元子对上那个状态下的鱼窢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原因,就见那只巨大的鱼窢抖动着身上立起的钢针一样的毛发,在空中带起一道火光,凶猛地朝着我们直冲过来。
青元子急速倒退,可还是快不过鱼窢,仅仅被蹭到了半边身子,就让他如同夜空中寂灭的流星坠落,重重砸在天堑峡的一截岩壁上。
我焦急地调动溯衍镜残存的本源之力在周围形成防护,有溯衍镜碎片的帮助,我本以为保护好我俩还是万无一失的。
疯狂的鱼窢张开满嘴獠牙的大口,狠狠咬在我撑起的屏御上面。令我没想到的,镜中本源之力竟然一点点地向着它汇集过去。
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欲邪复生本就是违背大道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现实的冲击让我出现了短暂的迷茫,青元子倒是借此机会稍微恢复了些。他捂着肩膀看向手中的溯衍镜或者说是看着我,纯净的眼中表露着决绝。
他跟我说,‘阴阳,我或许不能再载你去尽尽道念传予的责任了,就在刚刚接了鱼窢一击后,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从前,我在师父羽翼的庇佑下无忧无虑,不管做错了任何事都不会被责怪。尽管自身资质不够,可还是对未来有着各种各样的憧憬。
如今,在你的帮助下我顺风顺水,得到了诸多荣耀,亘古传承的三大道宫更是将我视若下一位梦真道祖,可这些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方才好像懂了溯衍镜显现给我的未来一角到底代表什么。
对我来说,一往直前的修炼坦途并不完全是我的道,再笔直的树干上也生长着柔顺的枝条,就算是树干本身,若一味地追求笔直刚猛,那么结果只会是折断,前进的路上偶尔也要退一步。
过刚则死,用柔则生,刚柔相济便世间的大道!’
是啊,曲直柔刚,山海间的生灵所承载的不也是此道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孩子,他的身上少了些执拗多了些深邃。同时,我还感受到了正在向他体内,由缓而急,汇聚来的本源之力。
青元子大手一挥,溯衍镜的残片在空中带出一道血痕,插入到了他的腹部。
他面带坚毅,眼中透出精芒,化掌为刀,将身后的一截天堑石壁一把斩断,以力在空中炼化。
我承载的溯衍镜一点点被他融入身体,他身上的气势也愈发强大。在完全融入的刹那,天堑石壁被炼化成了黑黝黝的一小块。
青元子一手反握着他青芒隐动的木棍,一手托着天堑石,身上绽放出属于他的道则,那一刻的他像一棵扎根在山壁上的苍劲老树,俯看着脚下的虫蚁。
他低头对我说道,‘阴阳,方才顿悟,让我悟出了一道属于自己的修行法门,此战之后,请为我帮它取个名字,另外,如果可以,请帮我跟师父讲一声,不肖徒儿小元……这次就不回家吃饭了。’
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没有做声。
被溯衍镜打飞的鱼窢愤怒地怪叫着,再次张着巨口向青元子冲来,其上的破劫之力无匹,火光夹杂着雷鸣让它那副巨大的面孔看起来无比狰狞,而那股与之矛盾的阴冷竟然消逝的无影无踪。
青元子浑身道蕴流转,上下散发着神魔一般的威势。他手捏剑指,天堑石划出千重道影,幻化出一座万丈高山,隐隐印出了混元山脉千座大山的影子,周围无尽灵力纷涌汇集,如滔天巨浪,似带着当年九大祖器的镇压之力朝着鱼窢压了过去。
鱼窢巨大的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想要倒退时已经来不及了。
青元子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木棍飞出,化成一株参天巨木。青翠的枝丫条条抽出,定住了时空,随着天堑石砸落,周围没有掀起一丝尘埃。
在幻化的重山中,鱼窢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一缕缕灰暗阴冷的气从其身上不断被磨灭。没过多久,鱼窢露出解脱的神情,转眼连同身躯消散。”
“后来呢?”听着阴阳图没了下文,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阴阳图罕见地叹了口气,“青元子用尽一身的修为,耗竭神魂激活溯衍镜,借了本该是未来才会获得的力量,自然也是要还回去的。”
“还回去?怎么还?”,我歪着头提出心中的不解。
阴阳图没回我话,我感受不到他是在思考,还是因为没完全恢复过来又陷入了沉睡。
天边伸着懒腰的太阳半梦半醒,卷起星魔铺开的黑夜,慢慢睁开眼睛。
我忍不住打破沉静,“你遇上青元子前辈是十万年前,最初承载舟楫完整本源是九十九纪前,也就是大约十五万四千八百年。五万多年来,你一直在寻找有缘人,那近来十万年为什么停下了呢?”
阴阳图悠悠的话语再次传来,“你说的纪岁是你们人族的记录方式,九十九纪已有千万载的岁月了。青元子镇杀了那个被邪气附身的鱼窢后近乎油尽灯枯,我用溯衍镜的本源为他续命,可还是没办法扭转将要发生的一切。
溯衍镜能够拨动未来要发生事情的轨迹,可冥冥之中的定数,决定了万灵的归途是不容更变的。
就像我改变了青元子的资质,让他可以畅通无阻地修行,但这些东西原本并不属于他,所以,他修得的本源和悟到的道果,终是需要收回的。”
“!!!那你帮青元子前辈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获得他的一切用以完整你需要修补的本源么!”我有些愤怒,道念选择“有缘人”作为完整本源的舟楫,到头来就是为了拿走我们获得的所有?这让我半点都没法接受。
天空已经蒙蒙亮,日光洒在偏阁的金顶上,射出的金光有些刺眼。
我闭上眼睛,内视着阴阳图,也不知道是期待他能给我一个不同的答案,还是期望他能表达些对过往前辈们的愧疚。
阴阳图上混杂的黑白二气慢慢有了变化,但下一刻又成了静止,他如同一湾不含任何生命的湖水,平静地说道,“我只是道念的使者,甚至连使者都算不上,承载着舟楫在山海之中摆渡。我见了无数的生灵,看过不知道多少故事,但那又能怎样。万灵从生到死,一世的命数早已被定下,无论期间的轨迹是不是雨打浮萍一般出现变幻,各自的终点都一样。
前辈的因,后辈的果,循环往复。自己沾染的因,同样要承受造成的果。万事万物,今生、前世、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万灵自己来承负。”
阴阳图的话让我这个十岁孩子的心情有些沉重,让我对之前于未来的想象有了动摇。若是人一辈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那么一切为探寻大道付出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阴阳图不知道是为了劝我还是单纯地为了解释他刚刚的话,
“注定的命数指的并不是某件事情的结果,而是生灵的最终归宿,对于生灵个体来说是全然未知的。完整的溯衍镜可以影响时空变转,窥探未来一角,但也只是一角而已,改变不了既定的安排。自生灵个体观之,一生终是有定数的,可就万灵全体而言,大道的璀璨或是落寞,又没有定数。世间一切像一张网,交织了万灵的走向,可却不能决定它自身,道念的存在同样取决于万灵的兴衰。
大道无情只因他不偏袒,大道的公平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付出不一定就会有收获,但那些不属于自己东西一定会失去。万灵在这方山海中徜徉,若能明悟自身的道,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
神魔强大,实有自己的苦。万灵弱小,却有自己的幸,有意义还是无意义,从来不取决于外物不是么。”
阴阳图的自言自语突然让我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他的这段话点醒了我,将我从迷茫中开解了出来。
是啊,又是我想的太多了。我还是个孩子,想那么复杂干什么,连自己的道都还没明悟,又拿什么跟道念这种存在相提并论呢,膨胀地像一个蛋糕。
当初在流云城里,我感受着月光的安抚,初次顿悟,坚定下修行这条路,不问前途,心安一处。可终归年纪太小,很多事情没有去经历,没有拎到一起想清楚。
我自以为掀开了一层真相上的面纱,却不曾想到之下的也不是它真实的面目。
听了阴阳图的话,不明觉清。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是听得很清晰。
脚下的路还要走下去,未来定不定我不清楚,对我个人而言,心情好才是真的好,吃得好更是极好的。
已经知道,三位梦真道祖给众生树立了榜样,为什么不去看看自己的前路在那里呢。
炼气也好梦真也罢,就算是凡人又能怎么样呢,探寻本源的过程干啥非得得到些啥,明明白白过好自己的一生,不成么。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邻居家那个跟葱油饼一样可爱的小花,叹了口气,有缘无分啊。
庆幸听了阴阳图的解答,没有对我的道心产生不良影响,不然就我的小暴脾气,非得跟他急不可。
对于孩子来说,开心不开心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我回到偏阁中,跳上凳子给自己倒了杯灵茶。
不断地修行让我渐渐对吃的东西不那么需要了,可习惯使然,还是让我无法拒绝美味的诱惑。
本来打算出门找点吃的,可突然想起来,似乎青元子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完,内视叫醒了阴阳图,“嘿,阴阳图,你还没说为什么隔了十万年你才找到我,这期间你怎么了?”
源池底部混杂的阴阳二气搅动了下,悠悠说道,“我依凭世世舟楫行走世间,用本源吊着他的一口气,本想让他回去再看一眼那个老人,完成心愿,可他拒绝了。
青元子只是捡起天堑石,蹒跚地向东方走去,我也因为消耗过度,从那时便陷入了沉睡。至于他最后怎么在这里留下道统,就不得而知了。”
还想着了解一些关于《千山灵诀》的来历消息,没想到这傻图什么都不知道。阴阳图沉睡了十万年才从破扇子里醒来,他跟青元子镇杀鱼窢的那一战看起来消耗着实不小。
邪气在上古之前就被磨灭,封心天印种也已锁住了众生心中的邪念,那十万年前再出现的邪气与太古年间的那次有什么关系呢。
思考问题的过程让人有些头大,人琢磨的东西一多,肚子就容易饿,听着外面撼山弟子的郎朗诵经声,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早饭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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