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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后,豪格终于率众从鸡冠山一路跋涉而来,来到盘龙山脚下。
到了这里,全军将士已连续三天走这般崎岖山道,早已疲惫不堪,人人脸带厌烦之色,若不是各名领军将领催逼,这三千人怕是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甲喇额真雅逊,是一名征战多年的老将,并是皇太极的心腹老部下,这次征战辽南,皇太极专门让其带兵前往,算是给豪格一个有力的帮助。
此时的雅逊,望着疲惫前行的镶黄旗军兵们,不由得皱起眉头。
雅逊纵马行至豪格之处,低声说道:“和硕贝勒,我军连越诸多山岭,兵士皆疲,恐再难过此山,不若令将士们就在此地休息,至明日再行前进?”
听到雅逊的请求,豪格浓眉一皱,脸露烦躁之意。不过因为雅逊是父汗的亲密部下,他没有发作,转过头来对另一名跟在自已身边的甲喇额真额克图问道:“额克图,你的意见却是如何?”
额克图是豪格自已培养的心腹,虽然战功与资历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此人颇善查颜观色,故深得豪格欢心。
额克图心知豪格在想什么,他冷哼一声说道:“雅逊,现在天色尚早,为何要让全军停止前进?况且,只要过了这盘龙山,前头再无险峻山岭,我军便可直驱到旅顺城东门外,到那时,再扎营休息也不迟呀?”
雅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怒喝道:“额克图,我军现在这般疲惫,若再要强行越过此山,倘若明军在此山有了个埋伏,我军如何迎敌?”
雅逊说完,额克图大笑起来:“雅逊,你怎么打仗越多,胆小越小了。我军一路摧枯拉朽,攻城夺地。哪处明军不是望风而溃。怎么着,好好的城池都不敢守,这些明军竟还有胆量在盘龙山中设伏,真真笑煞人也。”
额克图的言语。豪格深以为然,他斜瞥了雅逊一眼,心下对这个雅逊暗生鄙薄之意。
雅逊年岁已高,被人这么抢白讽刺,须发半白的他。顿时面红耳赤,只是一时又找不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咬牙盯着额克图那张瘦长的油脸,心下暗暗生恨。
“好了,别吵了,现在还在未时,时候尚早,我军定能在天黑前穿过盘龙山,到时抵达旅顺城东门外后,全军再驻扎休息不迟。”豪格冷冷地下令道。
接下来。在下属将领的督促喝骂声中,疲惫的镶黄旗军兵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豪格面无表情地在一众白摆牙喇兵簇拥下前进,他之所以拒绝让军士们休息,除了额克图所说的理由外,还有一个隐密的心结就是,要与多尔衮较一口气。
哼,多尔衮你这般安排我镶黄旗将士走这般难行路,但我偏还要早日赶到旅顺城下,让你们这些正白旗的混蛋们看看。我豪格之部队,那是个顶个的强,纵走了这崎岖山道,也绝不会比你们晚到城下。
不过为了稍稍顾及雅逊的面子。豪格还是当着雅逊的面,大声下令,着一众哨骑先行前往盘龙山哨探,严密盘查是否有敌军埋伏。
哨骑们领命而去,很快,一众人马消失在前头的烟尘之中。
只不过。这些哨骑,一路上翻山越岭的哨探,亦已让他们极为疲惫。接连三天行走山道,一路哨探而过的老座山,大椎山,鸡冠山等处,均是半个明军都未见。这些哨骑的心气劲,也早已松懈不堪。
“我军这般军威,明军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如何会敢在山中设伏,这般哨探侦查,徒耗我等精力罢了。”差不多每个鞑子哨骑,都是这般想着。
所以,他们探查得很粗疏,没有一人跑到山腰上去仔细查看,只是沿着前行的山道一路行了一阵。各人只听到山风萧萧,万籁无声,哪里得见半个人影!哨骑们心下皆在想,这般寂静之地,断无明军埋伏之理,勉强又行了一阵后,哨骑们拔马而返,去向豪格禀报军情。
心气浮躁的鞑子哨骑没有看到,在这日头逐渐偏西之际,那茂盛的杂草中,其实有一双双警惕而专注的眼睛,在密切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望着鞑子哨骑拔马而回的背影,指挥官李啸长长地出了口气。
李啸心下暗想,这群鞑子哨骑果然轻狂,因一路无甚阻碍,现在连详细的哨探都懒得做了。如此轻敌,焉得不败。
他旁边埋伏的军兵们,同样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李啸知道,这些哨骑返回后,敌军大部队定然很快就要过来,于是,他紧急发出旗语号令。
两边的2000名火铳兵开始用火绒打火,点燃火绳,塞入火药,装填铅弹,以尽快做好作战准备。
其它的兵种,盾兵、枪兵、横行队,以及在这道无名山谷的侧后,笼住了马嘴静静趴卧的骑兵们,也纷纷打起精神,做好出击的准备。
果然不出李啸所料,哨骑们回返向豪格禀报消息后,豪格立刻下令:“全军加速前进,快速通过山谷,争取在日落前越过盘龙山。”
雅逊犹是一脸疑虑之色,豪格见他这副不情愿的样子,便安排他的1500人的部队跟在后面,而以额克图的1500人为前部,开路行进。
行过雅逊身边时,志得意满的额克图,以一种鄙视的眼神扫过低头忧虑的雅逊,随即大喝一声“驾!”,昂然纵马走到前面去。
崎岖窄小的山路,让被强令行军的镶黄旗军兵们满腹怨言,却又不得不从。
尽管督促的军官不停地喝令他们快速通过,同时以到时攻下旅顺后,可以放任他们杀烧抢掠为诱惑,以激励他们快速前进,但整个队伍因为军心已怠,行进速度还是不快。
雅逊久经战阵,见部队已然如此疲惫散乱,他悄悄地向部下下令,让他们放慢行军速度,与前面的额克图部保持一段距离。
跟着雅逊部前进的豪格。见到雅逊部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由得心下十分恼怒,他本想痛骂雅逊一顿,只是心里倒底有些忌惮这个父汗皇太极的亲密部下。所以他阴沉着脸带着自已的一众白摆牙喇护卫走在雅逊部的前面,暗暗地咬着牙发恨。
这样一来,在额克图部全部进入了这道无名山谷中时,雅逊部还慢慢地拖在后面,离山谷入口处还有老远的一段距离。
李啸不知道为何敌军会这般行军。只是他原本想将全部的镶黄旗部队一口吃掉的计划,因为雅逊的小心谨慎,不得不作出改变。
因为若要等到后面的1500敌军也全部进入山谷,那么,前面的额克图部将有大半已从山谷走出来了,这不是李啸想要的结果。
李啸冷冷下令。
旁边的传令官手中的旗帜立刻高高举起。
几乎伴随着这举起的旗帜,2000名火铳兵几乎同时开火。
因为山风极大,不少火铳兵在开枪的一霎那,药池中的火药被吹走,甚至火绳也被吹熄。2000杆火铳中,只有1500多杆枪打响。
火铳兵开枪打放之时,李啸手中,已拉得张如满月的三石硬弓,发出嘣的一声轻响,一支三棱点钢重箭,发出了“嗖!”地一声轻啸,直直地向着鞑子阵中,那名身穿厚实黄底镶红边盔甲的甲喇额真模样的女真大将狠狠射去。
李啸这支三棱点钢重箭,凶狠地从额克图的左眼射入。击爆眼球,直贯入脑,大半支箭矢瞬间没入额克图头颅之中,只有红黑相间的鹰翎尾羽露在外面。
甲喇额真额克图。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被李啸一箭射杀。
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背上的额克图猛地向后一掀,这名镶黄旗甲喇额真立刻仰面摔在马尾部,随即尸身从马背上滚落,一只脚犹扣在马蹬上,被失去控制的马匹四处拖着走。
此时的火铳齐射打放。也造成了至少600多名鞑子军兵死伤。
突如其来的打击,以及主帅的突然死亡,让这部镶黄旗甲喇,立刻陷入了混乱。
在一片受伤鞑子的惨吼声中,李啸旁边的旗语官令旗又是一挥,高亢的天鹅号声嘹亮响起,早已养精蓄锐的枪兵、盾兵们,有如猛虎下山一般,迅猛地向山谷中乱成一团的鞑子猛冲而去。
“杀鞑子,冲啊!”
“冲啊!“
“杀啊!”
。。。。。。
从山谷两侧猛冲而下的虎啸军,立刻对镶黄旗鞑子两面夹击,迅速与其战成一团。
其中,600人的横行队扎住了山谷的入口,而另有两队400人的枪兵封住了山谷的出口,有如包饺子一般将这部鞑子紧紧地包围绕在山谷之中。
站在山腰观看,同时时不时放出冷箭射杀鞑子的李啸发现,这些鞑子不愧是久战精锐,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已迅速恢复了正常状态,他们三三两两的各自为战,虽已无阵列可言,却犹是人人苦战死撑,并没有出现李啸原先所想象的那样,这些鞑子如同流寇一般,出现被虎啸军一击而溃的情况。
血腥而残酷的绞杀战中,两只久战精锐殊死搏杀。
在这狭窄崎岖的山谷之中,缠斗在一处的双方,都已无阵列可言,只有叮当作响的刀剑砍击声,以及长枪刺入血肉发出的沉闷噗噗声,人濒死时发出的惨吼声,马匹倒地的悲怆嘶鸣,杂乱地混和在一起,让这座已变成血肉磨坊的无名山谷,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承担封住出口的两队枪兵,与堵住进口的横行队,面临的压力更大。
因为不断地有惊恐之极的镶黄旗军兵要从这处突围,这些为了活命而战的人,爆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力,凌厉地拼死搏击,让两队枪兵不住后退。
而本来就嗜血凶狠的横行队,仗着天下第一的厚实钢甲头盔与举国无双的优良重型兵器,见敌兵这般搏命来战,反而凭添了精神,他们大吼着向镶黄旗的军兵奋力砍杀突刺,所到之处,鲜血与残肢飞溅,头颅与内脏纷飞,大开杀戒的横行队,实在是专为战争而生的,名副其实的机甲怪兽和杀戮机器。
随着战事的进行,在经历了短暂的胶着之后,虎啸军开始越来越明显地占据上风。
毕竟在这次夹击战中,虎啸军有巨大的人数优势,他有4000枪兵,1200名盾兵,2000名火铳兵,600名横行队员,除去已不再参加作战的2000名火铳兵,和到现在为止一直潜伏着没有出击的700多名骑兵。李啸用于短兵厮杀的部队,是一轮火铳打放后只剩下800多人的镶黄旗甲喇人数的7倍多,并且同样是久战精锐,因此,虎啸军迅速地取得作战优势,实在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在虎啸军即将要把最后的一百多名额克图部甲喇的鞑子全部杀尽之际,发现前部遇袭的豪格,已率领着自已的白摆牙喇兵护卫,与雅逊的这部甲喇一同蜂拥疾行而至。
原本在后面郁闷而行的豪格,忽听到前面山谷中传来的绵密的火铳打放声,与喧哗而起的叫喊厮杀声,豪格的心灵,顿时跌至冰湖之底!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上只会丢盔弃甲而逃的明军,如何竟有这般胆量与能力在这设伏?竟然还敢主动攻击久战精锐的镶黄旗将士?
这些只敢守城龟缩的明军,今天难不成是疯了么?
他旁边的雅逊,同样满是惊愕之色。
而疲惫前行的一众镶黄旗军兵,则人人脸上全是震惊与庆幸交织的神色。
豪格脸上顿时青筋暴涨,面色涨得通红的他刷地拔出腰刀,大声喝道:“全军出击!与额克图部前后夹击,把这股活腻了的明军统统消灭!”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豪格的马缰。
豪格恼怒回头,却见是雅逊正死死地扣住了马缰,让他不得纵马而前。
“雅逊,你想干什么!”
“和硕贝勒,凡事不可冲动!前面战况未明,这股明军底细未知,不可轻动啊。”雅逊一脸急切恳求之色。
豪格暴怒地扯开他的手,右手一拧,冰冷的腰刀刀尖直指雅逊面门。
“雅逊,本贝勒忍你很久了。这一路上,你消极懈怠,慢我军心,不是看在你是我父汗的亲属部下份下,我早就砍了你的脑袋祭旗!现在额克图部中了明军埋伏,正被明军急攻,如不紧急救援,额克图部恐难保全!这般紧急时刻,你再敢抗本贝勒军令,那么,休怪我手中宝刀无情!”
看到那冰冷锋利的刀尖在自已面前晃动,一脸灰败的雅松,缓缓地缩回了犹自伸出的右手。
“全军跟随本贝勒快速进击,敢迟误者,斩!”豪格狠狠地剜了雅逊一眼,在一众白摆牙喇骑兵的包围中,打马飞奔,向那无名山谷的谷口冲杀过去。
面色灰暗的雅松长叹一声,连声喝令自已的这部甲喇赶紧跟上。而他自已,同样在一众摆牙喇的护卫下,紧追豪格的队伍而去。
望着谷外大股涌起的烟尘,一直在密切观注战局的李啸,脸上露出狠戾的冷笑。
来得好!李啸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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