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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东区的老剧场门口,中巴停稳。

戏剧社社员们兴奋着下了车,进了王清明家的剧场后台,仓库里各种专业的服装道具舞台,社长王清明说随便他们拿出来玩,扮上拍拍照片视频,回去拿来做戏剧社的宣传。

周八蜡在旁边,看着后台仓库里不少上年头的唱戏行头“你还挺舍得,这么些物件多少算点老古董,值不少钱吧。”

王清明往嘴里蹦两了颗润喉糖道“什么古董不古董,不拿出来一直藏在仓库里,多金贵的宝贝都只会放烂,就像这间剧场一样。”

周八蜡刚才在外面就看见了,这剧场如今并没在经营,已经关门歇业很久了。

剧场建造年头很早,能看出些老欧式建筑风格,石膏线,多立克柱,彩玻璃,滨城东区这地方近代是租界,那时候留下的老建筑。

八十年代改开初期,被个广东来滨做生意的大老板买下私营,人是个粤剧爱好者,不为赚钱,就为出门在外听听家里的东西。

“啊!”后台传来惊吓的叫声,是几个戏剧社的社员,拉开了个放器材的仓库门,不想屋里堆了满满一屋人偶,僵硬没生气的脸像把人拉入了恐怖谷,吓了他们一跳。

这是木偶戏用的大人偶,八十年代那位粤剧老板从广东带过来的人里有个“阴阳班”。

所谓阴阳班,最早出现于咸丰年间,当时天地会反清将领有个叫李文茂的,家里便是唱粤剧的,清末年间很多戏园子一度成为反清人士秘密聚集地,遭到官府迫害抓人。

后来为了躲避官府迫害,当时的戏园子想了个辙,白天官府来查,就用人偶演偶戏,晚上官府走了,才让活人出来演戏,后来这种本为了规避官府所用的应急之策,却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新的曲艺形式,阴阳班。

活人和人偶同台演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却极具戏剧张力,不过听说也闹出过不少怪闻,像表演的时候,有不是活人的台词搭腔,上了台分不清是活人还是人偶……

王清明“我小时候6岁那年,这剧场里还有阴阳班在表演,我印象里有天出了件怪事,一场戏演完,人偶搬回后台仓库,活人演员回家,结果第二天早晨在剧场发现有个演员被关在了仓库,丢了个人偶,在他家找到了。”

王清明边笑边讲,跟讲笑话一样,还进仓库里拿着阴阳班的大人偶摆弄,挺怀念,社员们可给他说毛了,觉着这地方任重的阴气,赶紧换个地方去。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该干正事了,社长头回露财把家里的剧场搬出来,是不让他们跟组织部那受委屈给他们排戏用的,赶紧好好排练,过几天端午晚会演好才是真的。

戏剧社的社员们组织好,用剧场的舞台,开始排练过些天要演的剧目去了。

周八蜡看会儿他们排戏,旁边王清明跟他聊天,问他有没有兴趣来个角色演玩玩。

周八蜡“去许仙,那我颜值确实富裕,就是你们那白素贞一般,搭我差点事。”

老周同志一如既往自我感觉良好。

王清明流汗“额,我意思你去法海。”

不说那些闲白儿,周八蜡为何出现在这?怎么有兴致跟王清明来他家剧场走一趟?还得说刚才王清明邀请他来时。

周八蜡本来懒得动,但收到条短信。

中元公跟他去。

周八蜡凭什么。

中元公跟你讲我知道他家剧场里有个好宝贝,上次不欠你一个,这次正好还了人情,我告诉你宝贝在哪……

周八蜡看着中元公发来的短信撇嘴,但最后还是接受了王清明邀请,来了剧场。

中元公东西在剧场后院,你找个借口去就知道了,你的眼力应该一眼就能找见,别给人原主看出点什么来,免得被坑。

中元公短信里说的挺像模像样,还给周八蜡支招出招,规划的挺好。

周八蜡再撇嘴,扭头直接跟王清明道“你家后院在哪,带我去。”

王清明都给周八蜡这么突兀的说愣了两秒,喔,行,走呗,俩人这么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周八蜡小童孔坍缩,行家眼生效,一眼就给他看出了些门道,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细看。

后院有口半人高的大缸,缸里有汪游着金鱼的水,水面上三座香炉似的小石塔,在水里印出影子,形成一个微缩景观。

外人眼里,这只能算是个很精巧好看的庭院景观,可在周八蜡的行家眼下,却是能鉴定出其真正的价值。

“三潭印月(稀有筑庙素材),所属市井江湖系家宅庙,宅湖十景之一,神奇的风水布置能令湖水吸收太阴的精华力量,俗神泡浴能快速治愈伤势,恢复体力,长期泡浴还能缓慢增长微弱法力。”

中元公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虽然你可能得花点钱,但原主不懂这玩意儿的价值,你绝对有的赚,你可以委婉点别露马脚谈谈价。

周八蜡撇嘴,一指缸里的‘三潭印月’跟王清明道“东西不错,多少钱,我买。”

《剑来》

“额…”王清明对周八蜡直挠头,不怪他,换你跟说话这么愣的也挠头,邀请你来家玩,你看上人家东西,半点前戏没有直接问价,也忒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中元公你不会委婉点?不怕他看出来?

周八蜡你少管。

王清明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为难“你喜欢这个?这本来是我父亲那辈买来的玩意儿,摆着好看,不值什么钱,他老人家去世后我没怎么动过……”

周八蜡直接了当打断道“所以卖吗。”

王清明看起来还是有些为难“虽然搁这闲置久了,但也是个念想……”

周八蜡“多少钱。”

“1万。”王清明回的那叫个干脆。

完还加了个码道“香灰,1万香灰。”

得,不装了,摊牌了,人家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周八蜡好像没那个捡漏的机会。

中元公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然而周八蜡却是一口答应“成交。”

王清明露出错愕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周八蜡那么痛快,而在周八蜡的行家眼里,除了三潭印月这筑庙素材,还在盯水里的观赏金鱼。

两条金鱼,色泽罕见,一只青如玉,一只白无暇,正随着剧场里排练《白蛇传》的戏剧社成员们的念台词声游动。

“白青河神装脏(史诗装脏),所属山河皇市系河神庙,双形一体代表着生命源河与异种交媾,拥有‘异种通缘’的天赋。”

史诗装脏,在大祭灶龛铺里什么价值?周八蜡卖过的,十万香灰。

周八蜡花1万香灰买的,显然不是那件三潭印月,这里面有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中元公你是不是看出什么别的了?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参考参考,别上当了。

周八蜡你管呢。

中元公我这好心不招待见的,热脸贴你冷屁股,你吃亏了可别怪我。

周八蜡懒得跟中元公多废话,转了1万香灰给王清明,买下了这缸宝贝。

拿出饕餮胃袋,正准备收走,王清明却突然说了句“且慢。”

说罢拦住周八蜡,伸手翻出个小钵往水里一舀,给那装脏舀进钵里,还边说道“这鱼我先收走。”

周八蜡一抓他的手“怎么说法?这么一对破鱼,还舍不得一起送我?”

王清明笑了,这次才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笑的让人看出了他的真心实意,他太知道了,他让周八蜡看的就是那对金鱼,那个白青河神装脏,不然他这三潭印月怎么好卖。

王清明手再一翻,不知怎么周八蜡手里一空就没抓住,再看那钵和白青河神装脏已经没了踪影,被他不知收到哪去了。

周八蜡道“当真不多给点赠品?”

“下次,下次再说。”王清明哈哈笑着道,说要去盯排练了,让周八蜡先回去吧,下次有时间再招待他。

周八蜡摇摇头,可惜这人小气,不愿意多给件赠品,算了,凑合吧,掏出饕餮胃袋把水缸和缸里的三潭印月一收,离开了。

中元公你看我劝你什么来着?让人给骗了吧,我跟你讲吃一见长一智,以后还不多听听我的,咱俩这么熟,我能害你吗。

周八蜡啊对对对。

剧场里,王清明今儿赚了一笔正高兴着,可看着手机上的聊天信息,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得劲,咋就感觉周八蜡不够生气呢。

中元公你不生气?

中元公要不我帮你报复报复他?

中元公你真不生气吗?

中元公气不气,气不气,气不……

“发送失败,你已被对方拉黑。”

周八蜡回了学校,拉黑那个骚扰他没完的中元公,从饕餮胃袋把东西拿出来,从缸里把三潭映月捞出来,丢进家宅庙里没再多关注,而是转头看向这个水缸。

“水漫金山缸(超史诗道具),西传密藏系无量庙大无量世尊遗失的六口无量缸之一,可装水可分水,装入无量量水也无法填满,但会有重量,乃大无量世尊负重苦行时所用,有无量佛力加持,俗神使用可突破潜力上限的快速锤炼提升身体素质。”

嗯,俩人加一块,一百个心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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