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崖观的历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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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如苏晓所料，红崖岛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一种叫“鱼化病”的瘟疫席卷了红崖岛的开拓者们。

最早，也许是某些人发现，自己的头长着长着，越来越像鱼。

也许是某些人一觉醒来，发现指间长出了鸭蹼般的东西。

也许是某些接生婆发现，孕妇生下的孩子，再也不是人类的婴儿，而是或布满鱼鳞，或仿若蝌蚪，或长着蓝色鱼头的怪物。

当鱼化病的消息传遍红崖岛附近诸多群岛时，各个岛屿都发现，他们已经无法抑制这场瘟疫的传播了。

在乱局当中，有一个掌握大权的人，洛精卫称他为洛都纲，也是洛家祖先，但已被族谱除名。

都纲本是大西朝设置的一个从九品小官，表面是管理佛寺和僧寺的官员，其实是负责朝廷和修行界联系的官员。

在红崖岛开拓早期，红崖观的洛封狼观主，就是通过当时的一位都纲传达他的命令，因为这一历史原因，后来，都纲这个官职管的越来越宽，权力也越来越大。

而到了鱼化病的时期，都纲的权力堪称只手遮天，掌控军政大权，就连红崖观观主，和都纲都是平等地位。

这位洛都纲是红崖观洛家的旁系子弟，在拼命爬上都纲之位后，他甚至迎娶了当时红崖观观主洛南山的女儿，亲上加亲。

洛都纲是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他握有庞大的权力，却并不甘心于此，他还想要更多。

洛都纲看准鱼化病的时机，让人暗中宣传，说鱼化病是某些红崖观修行者修炼妖法邪术所致，不然为何红崖观修行者和他们的亲属，没多少人有鱼化病，而外面的人很多呢？

红崖观修行者们对这种说法当然愤然不已，却也找不到原因，他们中也有一部分人，甚至自己也相信了这种说法，甚至跑去逼问观主洛南山。

而此时的红崖观观主洛南山，也在调查鱼化病。

洛南山不止是一位修行者，还是一位优秀的大夫，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和月末，他会在红崖观当一天医生，为慕名而来的病人们诊治病因，开出药方。

他为了查清鱼化病发病的病因，跑到各个岛屿上去调查，他去了很多鱼化病病人待的地方，拜访病人，询问病情，甚至跑到偏僻荒凉的“病村”里去走访调查。

所谓病村，是鱼化病病人集中起来居住的村落，在当时，很多人认为，鱼化病是一种会传染的瘟疫，一旦发现了鱼化病病人，要么杀死，烧掉尸体，把灰洒进海里，要么驱赶出去。

探访鱼化病病人聚集的病村，当然是极其危险的事，但是洛南山义无反顾就去探访了，他当时判断：“鱼化病一定不存在人传人的现象，否则，为何我红崖观众人和一些富豪之家，得病的人少，而穷苦人得病的多？”

最开始，洛南山认为，魔窟内淡蓝色的雾气是一种瘴气，这种瘴气里蕴含着无数细小病虫，它们是导致鱼化病的罪魁祸首。

可后来，洛南山推翻了自己的推测，因为红崖观众人，富豪们，也是住在有这种淡蓝色雾气的位置，这种雾气无处不在，病因不可能是它。

总不可能，瘴气还长了眼睛，不毒害富人，只毒害穷人吧？

在那个还没有“科学”这个词的时代，洛南山把科学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停的研究，做出猜想，寻找证据，一处处地方实地探查，不分贵贱的和每个人交流，也不怕可能传染的鱼化病。

到了后来，洛南山不止去鱼化病肆虐的地方，也去没有鱼化病的地方，下意识用“控制变量法”，寻找着到底是什么导致了鱼化病。

他做出了一个个猜测，并且毫不讳言，将这些猜测告诉了弟子们。

比如，洛南山发现，红崖观众人很爱喝一种荆棘花酿出来的蜂蜜，而这种蜂蜜价格较贵，只有富人承担得起，洛南山便猜测，这种蜂蜜是不是有独特的疗效，可以预防或者治疗鱼化病？

这个猜测刚说出来，红崖岛市面上的荆棘花蜜当天就哄抢而空，各路富商，富豪，用几十上百倍的价格购买着荆棘花蜜，有人那怕自己不喝，也把它存起来，用极其昂贵价格，出售给那些穷人。

洛南山为了阻止这种事，花费了不少力气，甚至临时当起了蜂蜜商，在红崖观卖起了荆棘花蜜，价格和平常一样，但只准穿破旧衣服，身形瘦弱的穷人来买。

很快，洛南山便发现，那些穷人是富人雇来的代购，终于大怒，狠狠惩戒了好几家商户。

但是，随着蜂蜜的销售，人们并没有发现它真有什么用，那怕穷人卖儿当女买来一点蜂蜜，也没真看到什么效果。

一时间，疫情制造的怨气全都归在了红崖观身上，有人说，洛南山是为了赚黑心钱，才跑出来为蜂蜜代言，还有人说，就是红崖观做的妖法，洛南山在转移视线。

还有些商户被洛南山打击到了，那些囤货居奇的富商们，觉得自己被洛南山骗了，也怒火冲天，更不要说洛南山出手惩戒的那些富商，更是叫苦叫冤。

那怕红崖观有极大威望，这样下来，影响力也一泻千里，洛南山对于恢复影响力也不感兴趣，反而越发下苦心，钻研着鱼化病。

而洛都纲，对这一切乐见其成。

趁着这段时间，洛都纲的势力大幅上涨，甚至有一些原本不受待见的僧侣加入了他，建立了诸多佛寺。

虽然佛寺解决不了瘟疫，但至少可以在瘟疫收割生命时，给那些将死之人一点点精神安慰。

红崖观的威望一落千丈，道士不行了，还有僧人呢。

洛南山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即使有几位红崖观修行者告诉了他，他也不理会，全心全意研究着鱼化病，跟疯魔了一样。

他甚至跑到了群岛范围外，找蛮夷居住的村落研究，这片区域还存在着大量邪物，没被肃清，十分危险。

洛南山发现，这些蛮夷外貌都是鱼人，也都患有鱼化病，可他们会培养完全是人类孩子，作为贡品奉献给邪物。

邪物更喜欢吃人类，不怎么喜欢吃鱼人。

他记录下了一位鱼人孕妇从怀孕到生下人类孩子的过程，调查那些人类孩子的日常生活。

还是没有收获。

洛南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红崖观。

此时，洛都纲的势力已经急剧膨胀，洛都纲已经忍不住，要与洛南山翻脸，夺取红崖观。

红崖观早已破败，大量佛寺兴起，一些红崖观修行者，甚至都改头换面，投到了佛寺里。

洛都纲带着好几位加入他阵营的元婴期大高手，在红崖观大殿，围住了回山的洛南山。

他学着大宋皇帝，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洛南山，说道：“红崖观做了违逆苍天之事，引起天怒人怨，百姓鱼化，为瘟疫所苦，我见万民悲苦，内心不忍，洛观主，何不下份法旨，承认红崖观罪恶，就此隐退，还可保全性命啊，您觉得呢？”

洛南山没理他，而是死死地盯着那杯热茶。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跑进了大殿外的雨幕。

“水！”洛南山笑到老泪纵横：“是水！”

“热水！要喝热水！要喝热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