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中的冻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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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胜把手机放回裤袋，抬眼向前，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上，映出了身后拐角处骤然出现的男子身影。

——竟然跟得这么紧。是过分业余，还是打算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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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已到尽头，前方没路可走了，黄伟胜视线一瞥，直接从楼梯向下。他的脚步很快，转身时风带起了护士的鬓发，但他没有做丝毫停留，径直向更下一层走去。

住院部楼层到四楼为止，再往下只有消防通道和电梯了。

黄伟胜脚尖落在地面上，面色没有任何异状，刹那间目光逡巡周围。病房、电梯、值班站、安全门等各个方位在半秒钟内烙进脑海，自动解析形成了一幅楼层地形图；不远处，几名护工正推着各自的病人慢慢晃悠，距离目测近二十米远。

头顶咯噔响动，跟踪者的步伐缓了一缓，似是在观察情况。与此同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名服务员推着餐车从电梯里走出来，转向与走廊尽头连接的另一条过道。

自楼梯上下来的黄伟胜连一瞬间都没耽误，好像他本来就打算如此一般，抽身转向长廊尽头。

戴棒球帽的壮汉紧跟了下来。

医院里比较讲究室内环境，每条互相连接的走廊拐角处都摆放着大盆绿植。转过郁郁葱葱的绿叶，午餐小车停在顶头第一间病房门口，车上有一桶冒着热气的排骨汤，餐车服务员已经进病房去了，门正虚掩出一条小缝。

黄伟胜经过午餐车，顺手抄起汤勺，看都不看，往身后地上一泼，把空勺放回车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随即继续向前走去。

几秒钟后，咣当！

棒球帽男子刚转过拐角，就猝不及防被满地汤水滑了个四仰八叉，紧接着午餐车被稀里哗啦撞翻，姹紫嫣红开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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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快，快来人把他扶起来！”

走廊上喧杂一片，棒球帽男龇牙咧嘴，瞬间就成了整个楼层的视线中心。几个护士闻声冲了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扶起身，一迭声问烫着了没有。

“我没事，你们放开，我……”

棒球帽男一边挣扎一边探头，只见人群之后，黄伟胜的背影在拐角闪了一下，紧接着就消失了。

棒球帽男疾步向前走了几步摸出手机，压低声音急道：“喂，情况不好，点子漏了！”

对面静默片刻，传出一道女声：“被发现了？”

“肯定被发现了！”

棒球帽男匆匆冲过长廊，眼前已消失了目标的踪影。这时不远处电梯门又是叮！的一声，他回过头，只见黄伟胜的背影进了电梯。

手机那边，女声冷冷道：“做掉他，我派人去接你。”棒球帽男不再犹豫，转身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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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胜按下关门，随即按顶层，面无表情望着远处的棒球帽男，电梯门在他冲上来的前一刻徐徐合拢。——然而紧接着，这电梯就径直往楼下去了！

黄伟胜轻轻“嘶”了一声。

乘坐电梯逃脱时，最好是往楼上而不是楼下去，因为三层之内人狂奔下楼梯是很快的，而医院的双开门大电梯通常又比较慢。

按这个速度计算，即便他顺利抵达一楼大厅，跟棒球帽男的抵达时间最多也不会相差三到四秒。

黄伟胜抽出手机，滑到最近联系人页面，同时步伐加快，硬生生从缴费队伍里挤了过去。

几个排队的大妈怒了：“喂你干什么，挤什么挤！”

叮！

电梯门再度打开，外面几个等电梯的人还没进来，黄伟胜已经抢先挤了出去，快步走向正门。

然而跟他预估的时间差一样，黄伟胜刚出来几秒，拐角里的消防楼道门被打开了。棒球帽男冲出门，只在人群中搜索几秒就锁定了黄伟胜的位置，一边把手伸进口袋，一边向他冲了过来！

黄伟胜毫无反应，步伐不停，拨通了刘玉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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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又一个插队的！”身后的大妈们再次叫嚷起来：“年纪轻轻的你推搡什么呀！”“赶着投胎吗，什么素质呀你？”M.

黄伟胜转头一看，棒球帽男也推推搡搡地从缴费队伍里挤了出来！手机拨号界面显示对方已接通，刘玉紧张地问：“喂，黄哥？”

“你到……”黄伟胜边说边回过头，谁料迎面突然重重撞上了人——

黄伟胜踉跄半步，抬手捂住口鼻，还没从酸楚中回过神来，就只听一个男声带着笑意诧异道：

“咦，真巧啊，这不是黄先生吗？”

黄伟胜抬头一看，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抱着双臂，笑吟吟看着他。

“黄哥，喂？”电话里传出刘玉焦急的声音：“黄哥？”

五米以外，棒球帽男右手插在口袋里，魁梧的肌肉在T恤下绷紧，大半身形藏在人群之后，从压低的帽檐下死死盯着这边，犹如一头盯上了腐尸的鬣狗。

刘玉尖厉的声音几乎都发抖了：“黄哥！回我的话！你没事吧？！”

“你跟我来。”田春达嘴角若笑非笑地上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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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胜不认识田春达，但千钧一发之刻他跟在了田春达后面。

不远处，棒球帽男警惕地打量着田春达，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田春达拉着黄伟胜走到街上。时值正午，大街上人多了起来，五月初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在柏油大街上。

田春达突然一个急停转身，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十米开外，一顶黑色棒球帽迅速隐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田春达目光投向远处，棒球帽男隐蔽在垃圾箱后，佯装无意地抽着烟。田春达想，这个棒球帽男紧紧追踪黄伟胜，黄伟胜又急忙逃跑，看来可能是黑帮要黑吃黑呀。我要保护住黄伟胜，不能让这条线索断了。

黄伟胜这时划开手机屏幕，按下语音键，大街喧闹的背景下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我往金燕莎饭店的方向去，那儿后门有个叫三道胡同的后巷，你开车在那等我。跟踪我的人大约一米八五，非常健壮，穿白色短袖T恤，戴一顶黑色棒球帽。”

黄伟胜向棒球帽男的方向张望一下，见他仍在那个位置向这边盯视着。等他回过头来，田春达却不见了。

黄伟胜的第一反应是巡视四周，紧接着心脏不轻不重地一沉，各种可能性同时通过大脑——那男人上哪去了？

棒球帽男这时也四下张望，没有看见田春达的影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黄伟胜一回头，只见棒球帽男已从人群中推搡而来，眼前到了五六米之外，他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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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无声的警报划破空气，同一时刻，黄伟胜和棒球帽同时发力狂奔起来！

“哔——哔——”

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黄伟胜丝毫没有停顿，几乎擦着车头冲过马路，一头钻进巷口。

他风一般卷过学校后门长长的围墙，但身后急促的脚步却越来越近，甚至渐渐清晰可闻了。

“我到了！”风声把电话那头刘玉的叫声刮得断断续续：“你快过来！”

棒球帽男已经图穷匕见，紧追不舍到了七八米外。黄伟胜回头一瞥，不能真的被追上，眼见前面一道围墙垮塌了半段，助跑几步单手一撑，漂亮越过，稳稳落地。

他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继续跑，突然口鼻被人从后一捂！

那人明显训练有素且力气极大，只用一手就把黄伟胜的挣扎捂进了咽喉，同时整条手臂箍着他，硬生生拖进树丛，反身抵在围墙边，紧接着干净利落下了他正显示通话状态的手机，直接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