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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要你去吧!非得跟着,这不是给我添乱么。”夏子规扶着路尘,走回拜府。
路尘一只胳膊搭在夏子规肩上,嬉笑道“得美人入怀,不亏。”
夏子规愣了一秒,挣扎着要推开他的胳膊,便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心软地不敢乱动。
“子规!是你们回来了吗?”拜新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路尘松开了她,站得有些无力,却也算笔直“时候不早了,去吃晚膳吧。”
夏子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那你呢?”
“我不了。”路尘突然捂着嘴呛咳起来,咳得双肩颤簌,微微弯了腰,整个人摇摇欲坠。
夏子规要扶他,被路尘按住,呼吸凌乱不堪,却扬起一抹笑“没事,我累了,明日再找你们。”便匆匆走向卧房。
夏子规看他有些单薄的身影,想去扶,又想他许是不愿让别人看见受伤的样子,便还是听话地去找拜新月了。
可走了没几步,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人出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毒又发了?
那老乞丐出手也不留余地,承了他一掌,伤口肯定裂开了,若是就这样不管他,非昏过去不可。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追了上去。
路尘已进了房中,门紧闭着,房内一片漆黑。
毕竟是男子的房间,夏子规犹豫了一下,轻拍几下都没人应,便推开了房门。
地面上一道蜷缩的人影,赫然映入眼帘。
夏子规急忙上前,跪坐下来托起他的上身。
连唤了数声,怀里的人毫无回应,已然晕了过去。
心里一阵揪疼。
路尘紧咬着唇,呼吸清浅浑浊,身体却在无助地颤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眉头紧锁,模样痛苦不堪。
夏子规伸手探向他颈项,果真滚烫。
算算距离上次毒发已过了数日,夏子规搜了搜他的身上,未见上次用过的丹药,心里更是着急。
若不是她猛然想起,这人岂不是要在冰冷的地上昏迷一晚?
夏子规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耳畔传来一声压抑的□□,路尘揪着胸口蜷缩起来。
夏子规顾不得许多了,急忙出去找人。
路尘一夜昏昏沉沉,眼前摇曳的微弱烛光倒映出一个忙碌的身影,穿插着记忆中深远的梦魇。
恍惚中,下着很大的雨,自己踩在泥泞的雨水中,奋力地跑。
看身形,分明还是个幼童。
雨水和着血水流进嘴里,他浑身无力,胸口疼的要喘不过气。
但他的脑海中却只有一个信念。
跑,奋力地跑,离开这里。
身后纷至沓来的马蹄声让他心中涌起难言的恐惧,脚底的痛意几乎已麻木。
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一咬牙,停下来,从怀里取出匕首。
幼小的孩童眼中浮现不合年龄的狠戾,转身就向马上的人扔去。
刀飞到一半停住,竟是在空中转了个弯向他刺来,脸上顿时一阵火辣的疼。
“啊——”一记长鞭毫不留情地甩过来,他倒在地,溅了一身泥泞,却不顾一切地爬起来继续跑。
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马上之人一声冷笑,紧接着脖子被圈住,幼童被鞭子带翻,马儿在月色下嘶鸣,调转方向,拖着他回原来的地方。
身体磕在地上,石子凌乱地划破衣服,割进皮肉,眼前是天旋地转,豆大的雨水落在脸上,失去意识前,只剩下了刺骨的冰冷。
“冷……”
路尘挣扎着卧在床上,额上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发丝,紧皱着眉从嗓子里吐出喑哑的几个字。
夏子规急忙搬过来一个凳子,又把房间里的火炉放上去,靠在路尘床边,盼着这样能让他暖一些。
……
第二天懵懵懂懂地醒来,路尘发现自己被布衾裹了个严严实实,几乎动弹不得,肩上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好,他费力地扭头,看到夏子规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头埋在臂弯里,像只熟睡的团子。
路尘心头一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动了几番才从布衾里翻开身。
夏子规睡得轻,听到声音便醒了。
“昨天已经是你第二次吓到我了,路大公子,连大夫都说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遭坏,咱能不能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
路尘扶额轻笑,头还有些沉。
夏子规为他倒了杯水“大夫诊不出你身上的毒,只是说脉象摸着奇怪,这老头也真是,这东西我都能摸出来还用他说…”
路尘听着她絮叨,笑得无可奈何,却并不打断。
夏子规愤愤,只觉得说这点话不足以弥补她丢失的睡眠,继续道“刀伤还好说,怪我昨天没护好你,可身上的毒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解药?我昨天翻了半天都没找到。”
路尘似是逮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哦?夏姑娘昨夜翻了路某的身。”
夏子规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登徒浪子,压下脸上将要浮起的热潮道“还不是为了治你的病!”
路尘脸上挂着玩味的笑“那路某肩上的伤,不知又是谁包扎的呢?”
夏子规鲜与人交往,与人对话脑子转得慢,被路尘一激急得小跳,语无伦次道“当然是大夫上的药啊!你想什么呢!”
路尘闻言,似露出失望的神色,夏子规视若不见,手一伸,道“解药在哪,我去给你拿。”
“没有解药。”
“那有方子没,我去给你配。”
“没有方子。这世上有解药的,仅一人。”说完抬起双眸,眸光都黯了黯,“夏丫头,我就快死了,你还不好好对我…”
夏子规被他看得一阵心软,但立马就反应过来他又在说假话戏弄自己,几天相处下来,她已经掌握了技巧,面对路尘这种人,越是信以为真就越是着了他的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稳了稳心神,夏子规也学起拜新月眼波流转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路公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方便告诉别人,我也不勉强你,但还是希望你在对自己身体这方面,多加爱护些,别让我…心疼。”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夏子规自己都肉麻,却看路尘愣住了,意味不明的表情在脸上瞬息变化,心里暗暗偷笑,觉得痛快不已。
只一会儿,路尘就换回他慵懒沉静的笑容,眸中一片祥和,平静的神色仿若流水潺潺,俊朗的鼻梁如远山,说不尽的风度气韵,声音也懒懒的,带着初醒的低哑,骚扰着夏子规的耳膜“其实本也不算什么秘密,找个机会,我说与你听。”
只一语,纵山水风月,似水柔情,亦不过如此。
夏子规阵亡,道行还是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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