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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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苦寒之地，皑皑白雪从十月飘落，要冰封半年时间。

此时已经近三月，温度明显回升。

暖阳消融了积雪，露出大片的黑土地。

腐烂的枫树叶，化作养分重回大地，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抽出嫩绿色的芽儿。

春回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唉……”

奥麦斯站在城墙上，和煦的春风划过耳畔，佝偻的身子，在风里看起来更加瘦小。

望着不远处的景象，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农民本该出现在城外的田地中，松土、施肥，准备迎接春耕。但此时的大片土地上，却空无一人，只有野草在顽强的生存着。

连年的战争，让艾伯塔十室九空，成年的男人被拉去充军，女人的遭遇更加悲惨。

剩下一帮老弱病残，在艾伯塔这样的气候中，根本无法生存。

没有人口，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耕地、织布、挖矿。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中楼阁。

别看现在枫叶城附近聚集着几十万部队，一幅兵强马壮的样子。

一旦粮食吃完，这些部队会像雪崩一样，瞬间溃散。

到时候别说南征了，就连守城都做不到。

只有在春耕前，把战事平定，让几大军团把扩招的人口分流出去，北境才能苟延残喘。

但他不是北境的主人，那个昏庸无能的胖子，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消失了整整八天。

奥麦斯觉着自己做错了，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改变。

能做的，只有督促着几只军团，加紧战备。

希望等那个该死的胖子回来，可以立即出兵。

北境，拖不起了。

“军团长，该吃午饭了。”亲兵来到奥麦斯身后提醒道。

“等等就去。”

奥麦斯摆摆手，浑浊的眼神还在眺望着远方。

从胖子走的那天起，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督促战备上。

剩余的时间，便会登上城墙，遥望着北方。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一个有很大可能不会回来的人。

晨曦身份非同小可，她的病无法隐瞒。

在胖子出走的当天，就有人知道晨曦感染恶疾的事情了。

在军团长们软磨硬泡的打听下，胖子的去处也暴露了出来。

灼热沙漠，一个十死无生的地方。

得知这个消息后，大部分人先是不信，在跟着就变成了愤怒。

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身份么，如果没了他，北境这些军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为了一个女人舍身犯险，简直不可理喻，即便这个女人是晨曦公主！

如果胖子在他们跟前，这些军团长肯定会把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大便！

要不是奥麦斯一直督促着他们，战备，哼，还有这个必要么？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注定回不来的人身上，还不如研究研究，寒月哪个城市适合养老。

到时候投降过去，还能有个好去处。

当然，这些腹诽，没有人傻到跟旁人说。

又是小半天，在亲兵第三次的催促下，奥麦斯不得不转过身，向城墙下走去。

他是军团长，军队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他拍板，要保证身体足够健康。

就在此时，红水关方向出现了一道身影。

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地平线，身后卷起的灰尘如龙。

“咚咚咚……”

大地如同擂鼓，振动波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呜呜~~”

值守的士兵立即吹响了号角，牛角号发出的声音，悠远苍凉。

奥麦斯从楼梯跑了上来，看着北方那道急速接近的身影，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佝偻的身子挺直，小老头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胖子不用说，又是速度全开，通红的皮肤开锅一样往外冒着热气。

到了城下，转动戒指身体瞬间消失在城墙外。

“快，通知下去，今晚加餐！”

奥麦斯嘱咐了一句，匆匆跑下城墙，哪还有一点老态。

“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米兰达惊喜的转过身，看着门外的胖子。

星眸流转，连日来的忧思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竟是直接哭了出来。

“你，没事吧。”

千言万语堆积在喉咙里，最后汇聚成一句更咽的关心。

胖子来不及回答，一头扎进门外的木桶中。

“咕咚……咕咚……”

米兰达准备的这口大桶发挥了作用，胖子把头扎进去喝了小半桶，又跳进去洗了个澡。

白天在灼热沙漠行走，让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不可避免的，耽误了行程。

等他在虚空中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晚。

万幸的是，阿胶（黑驴的名字）常年在虚空中行走，养成了极好的方向感。

在它的带领下，夜里没有迷路，胖子爆发全部速度，走出了沙漠。

“呲呲……”

冰水化作热气，带走了他身上的热量。

胖子胡乱的擦了把脸问道：

“我没事，晨曦怎么样？

“她，不是很好……”

米兰达不知道该怎么跟胖子开口，女孩的病情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一点点轻微的刺激，接触、饮水、声音、光线，都会让她全身痉挛。

现在脸上已经出现了诡异的苦笑，脖子僵硬，呼吸困难，黑格说她可能坚持不了几天。

生命之泉那种东西，哪里是那么轻松就能获得的。胖子这一次很有可能是空手而归，晨曦进入了弥留之际，让她怎么说。

胖子心里一紧，来不及再多说，立即推开门进入了房间。

破伤风怕刺激，窗户和门上，都围着厚厚的帘子，屋内一片漆黑。

昔日那个西岚最闪亮的星辰，在病痛的折磨下失去了人形。

八天时间，身体暴瘦三十斤。

他进来的动静有些大，让床上的女孩再次陷入了痛苦之中。

全身肌肉抽搐，在床扭曲，诡异的如同伽椰子附身。

“哈……嘎……”

她也看到了门口的胖子，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

眼角被泪水浸湿，不知是疼的，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胖子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的蹂躏。

心痛到无法呼吸，真的不是夸张。

“别怕，我来了。”

胖子坐到床边，把女孩抱在怀里，轻微的动作又让她陷入了极度的痛苦。

“呜……哈……”

晨曦的肌肉已经失去控制，牙关紧闭，他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女孩的嘴掰开。

随着生命之泉滴落，女孩身上的痛苦，肉眼可见的开始降低。

片刻后，她恢复正常，在胖子怀里沉沉睡去。

连日的奔波，让胖子的体能也达到了极限。

确认晨曦已经恢复正常，他斜斜的靠在床头，拥着怀里的女孩，闭上了眼睛。

米兰达进入房间，点燃了一盏灯。

豆大的火苗，发出暖黄色的光线，给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被病痛折磨的形容枯槁的女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靠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想来，他是成功了。

看着两人交颈而眠的样子，米兰达心头泛起一番酸涩。

在很久以前，她就惶恐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这个胖子了。

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米兰达探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胖子紧皱的眉头。

睡梦中的胖子，卸下了所有防备，呼噜声渐响。

或许，到了离开的时候，米兰达心想。

胖子为了晨曦不惜赴死赶往灼热沙漠，这深厚的感情，如果放在里，她会十分感动。

但，如果发生到自己身上，心头却只剩下了苦涩。

她是骄傲的，从没想过跟别人分享一份感情。

不如趁着情根未深，推牌离场，最起码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想到这儿，米兰达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在胖子离开后的几天准备的，记录了一些她想说的话。

把信塞进了胖子怀里，米兰达熄灭蜡烛，转身离开房间。

外面，春光山色，和风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