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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溪和团团除了那两块饼,再有就是藏在头发里的,被掰成两截的金簪,还有孙嬷嬷千交代万交代不能丢失的玉。
既然让保管好包袱里这件破衣服,大约有些东西,她摸过了,应该如嬷嬷所说,可有一点她想一个晚上还是不通,既然这样,他们完全有办法有吃食,为什么要在饥民的里呢,到底躲避什么?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假如那件事情和活着没关系的话。
团团…或许留给她什么了,毕竟她块头比自己大,但更多的是交代,自己这个身体,或许是落魄的地主大财商家的姑娘,她不指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答案,知道她阿娘是死去了,不闹得太厉害,就谢天谢地。
柴溪向嬷嬷的尸体更靠近,尸体有什么可怕的,鬼有什么可怕的,极端情况下的人,才最可怕。
她从团团手里搬过来的那柄剑,现在起不到震慑作用了,反而浪费体力,万一有个万一,她和团团就得各自保护自己了,这个六七岁的身体呀,幸和不幸?真是老天爷的恶作剧。
自己这波饥民还有前几天那一波,到现在柴溪也没有想明白,天气正常不旱不涝,虽然有雪,只是刚没了脚面,现在又化了许多,也没有雪大到灾的地步,饥从何来。所以也更想不出,能找到食物的办法,原来,就算是到了这里,自己不比原住民多什么技能,多的也只是危险,比如现在。
这些饥民是有几波汇聚的一起,成了饿殍的大半,体力不支被落在路上的,又有不少,还有一部分没有大人看护的幼儿,或者漂亮的少女,中途被捡去,或者一个半个菜窝头换走,就只剩这五六十人了。
团团白胖的脸,在将暗的天色里有点发光,非常突出,她虽然心智不全但是对危险的感知,却是比较敏锐的。
阿娘还没有醒,那就按照她的交代,保护姑娘,昨天晚上,阿娘与往常不同,自己明明是明白的,出来的时候就交代了好多遍,她还一遍遍的重复要保护好姑娘,这是不相信自己了吧?
站起来的团团,不比两个清壮矮,却由于脸上的稚嫩,加上他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反复交代自己,不满之下嘟起来的嘴,更没什么威慑力。
剑碰到了地上的石头,尖锐的响了一声,紫溪挺直腰背,显得高壮些,六七岁的身体,和成人身高的团团,对比之下,仍像个相声搭档夸张漫画版。
两个青壮,倒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们又多了一丝信心,那个老不死的确实死了,不然早就跳起来保护这两个小的了,此刻她靠在树上坐在那里垂着头,可不是没了半点生机。
他们两个壮了壮胆儿,又向前一步,还有意晃了晃肩膀,显得他们还不至于被饿的没了力气,他们放低了声音,狼多肉少,这肉太少。
“把你们吃的拿出来,反正,这个老的已经死了,你们两个也吃不了不是?”
团团眼睛圆睁,吼一句“你胡说!”蹲下推着自己的母亲,一下她没有动,两下她还是没有动,她开始慌了,转头向柴溪,大哭起来了,哭声甚至掩盖了愣子的下半句。
一面哭,一面摇头喊着“怎么办,怎么办,”不知道是问柴溪还是自言自语。鼻涕眼泪横流。柴溪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另一只手拉紧她的手,这剑太重,一边支撑在地上,不能露怯,对于团团,作何安慰都太苍白,今天下午那是诀别,团团懂不了,现在明白了,爆发了,她甚至不敢看地上的母亲,只要她不看,她就是“睡着了”。
声音足够大,以至于那个看上去年龄已经很老,着破旧长衫的也都惊讶的向她们看过来,怪不得…
“别怕,有我!”
无论她不能怪她声音大了,反而声音又多坚定,还是没有底气,小手握不住团团的大胖手,身高更是和她差了两头,但她只有她了,她也只有她了。
团团很信任她,或许之前就是这样,她没来这里之前,或许是因为孙嬷嬷的交代。虽然仍抽泣着,声音渐低了,她哪里懂死的意义,只反握住她的手,她也想哭,可她必须坚强。
“你和我,一起等阿娘活过来,团团听话,不哭,也不要吃的。”
团团听活过来抽泣声小些,姑娘说能活过来一定能。柴溪眼睛酸了酸又忍了回去,她们面临生死。
之后,这股有五六十人的饥民队伍,几乎所有浑浊的眼睛,都迟钝的集中到他们四个活人一个死人身上。这简直就是恐怖片让人捂眼睛的情节。
吃了这么久的草根和树皮,孙嬷嬷为了不引起怀疑在白天的时候也是和他们一起挖来吃的,那东西在嘴里什么味道,到底有没有营养?他们看见可食之物是什么眼神?柴溪也算是了解,这些人眼神意味着什么?她更是明白。
柴溪没法苛责团团这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暴露了嬷嬷的死,更何况,现在坐在地上的是她的亲娘,没想到竟连今天晚上都拖过不去了,小小的身体没有什么能量,也发挥不了什么急智,她如此无力。护不住她,也要挡在她身前。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从团团的哭声中,一声喝格外响亮,反应更加慢的青壮好像才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给自己壮了壮胆。这个队伍里老弱多,清壮可就只有他们两个,怕什么。
破旧长衫的老者,发出的声音是正义的?他是他们这个饥民群里隐隐的领导者,柴溪眼睛圆睁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两个稚子,刚刚失怙失恃,你就要上来抢着他们的东西了吗?都是灾民,守望相助,怎可恃强凌弱?”
这义正言辞,让柴溪有点怀疑前天,吃肉的人中有没有这个长衫老者,或者嬷嬷说的不对,教授讲的也和史实不符,所谓人心向古,古代人心,总比后来人要纯,要善,何况这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就是讲究,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吗?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欺凌被鱼肉,也是失节。
那天晚上,那不是人肉,那怎么会是人肉,自己想多了,也想邪了。
柴溪放松了一些,这个老者有一些威望,他后边那些更老的或者更弱的,眼神不再直愣愣□□裸的,那两个青壮也被说住了,干笑两声。
“王老秀才,要看着我们饿死不成。”
愣子先说话,机灵人也紧接着追一句。
“同是流落到这一步,他们有吃食就得拿出来,也有个守望相助是不是?”
“你们这样岂不是断了这两个孩子的生路,尤其是这个少年,一看就聪明灵透,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两方都满意的办法。”
老者走到他们跟前,是要管这件事情了,团团没有放松,她反而比刚才更害怕,还向后退了半步,带得柴溪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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