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脱离(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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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玉偏头看向崔宝玉和鱼梦龙,二人是她幼时玩伴,多少个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来,感情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若知道她正为姜宝珠假死一事苦恼,必会不惜生命帮她。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将他们拉进欺君之罪的深渊里来。
皇帝此人虽然看着和善,但六国之人都知道,他当年并不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
先帝年富力强,流连权势,一直在几位皇子的母家之间左右摇摆,便是到了突然暴毙那一日,也都还没有立太子。
而皇帝作为母家势力最单薄的皇子,能够力魄众皇子,脱颖而出,最终登上宝座,震慑朝野,达到今日大燕之盛世,没点子雷霆手段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以姜宝玉只认一个道理,站在这样位置上的人,面上越是和善,心思便越是狠辣,与你交好时对你千倍万倍的好,一旦发现你的背叛,却也会千倍万倍地惩罚你。
姜家虽也交际甚广,人口众多,但既然做下欺君这种事,就算遭了罚,便也是自作自受。
大将军府和应天府尹家却不可被她牵连,平白搭上大好前程。
“用不着。”
姜宝玉身子微微后仰,如平常一般大咧咧道“爷什么时候求过人?我自己能解决,你俩不添乱爷就烧高香了。”
说着,她还推着两人向外道“你俩赶紧走吧,不然等待会儿娘娘来了瞧见,又给我添乱。”
姜宝玉这边执意不肯出宫,崔宝玉和鱼梦龙两个便是再不忍也只得离去。
再说他们也害怕被皇后抓到了,送到自己老子娘面前,打几棍子倒不妨事,扣他们例银再关他们禁闭,那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只是一直到了外面,鱼梦龙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
“崔宝玉,你说老大一个人,应该能搞的定吧?毕竟她一向能力出众,从未叫我们失望过。”
可是崔宝玉却没有回答。
等到鱼梦龙看向他时,才发现他捏紧了双拳,咬着牙,转过身去就向外走了。
“崔宝玉你干什么去?等等我啊。”
“找我爹去!”
“找你爹?你爹这会儿不是在雁门关御敌吗?你找他去作甚?”
“我也去御敌,拿战功,回来堂堂正正地帮她!”
崔宝玉说着,便跨着大步走了。
在他的心里,觉得姜宝玉之所以凡事都不肯求他帮忙,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她心里有所顾忌,不肯连累他罢了。
那一刻,留在原地的鱼梦龙,看了看逐渐走远的崔宝玉,又回头看了看留在宫里的姜宝玉,脑子里想着已经成婚的秦子澜,惊觉昔日好友似乎都有了必须要做的事,独留他一个还在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十一岁的小小心灵忽然蒙上了一层灰暗,忍不住垂下头来。
可是很快,他便勾起唇角扬起了头,大笑着自语道“所以我成神都纨绔圈的一把手了吗?大好事儿啊!”
说完,他便也快快乐乐,蹦蹦跳跳地走了。
送走了崔宝玉和鱼梦龙,姜宝玉便开始在合欢殿附近寻找水寒舟的身影。
可合欢殿太大了,也不知为何,方才出去的嬷嬷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姜宝玉只得自己在附近寻找。
一直到走到一处水塘边上,她才在对面假山上的亭子里看见正在喝茶的水寒舟。
隔着太远恐怕惊扰旁人,她还绕到了山脚下,刚准备朝上面打招呼,却听见了水漓歌的声音。
“所以呢?就这么灰溜溜地出来,给别人让位了?”
姜宝玉保证她不是有意要偷听的,都是耳朵干的好事,让她第一时间一个转身贴在了假山边上,站在那里走不动道。
“她有与旁人相处的自由,应该得到尊重。”
水寒舟声音清冷淡定,说话也一向很有分寸,永远都能打到姜宝玉的心,令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切!屁话,不过是你对人家的心思还不够深而已。”水漓歌却不以为然。
紧接着,一把小米洒落下来,似乎是谁在喂鱼。
立时有一群红的金的胖鲤鱼浮出水面抢食,看的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的姜宝玉口水直流,心想这么胖的鱼要是拿来烤了,应该很好吃吧。
“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本宫虽选了她做玉女,给她抬了身份,但定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肯定另有人选,皇帝今日要文武百官携家眷来观礼的用意也是如此。
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即便姜宝玉要跟水寒舟成婚,也顶多是个妾室,更不要提水寒舟去姜家入赘的事儿了。
可凭姜宝玉的性子,根本没有可能接受。
笑话!
一妻一夫她还得考虑考虑,要人跟她来分享男人?宁可换一个男人!
可水寒舟的回答却让她伤心了。
“嗯,臣弟省得。”
姐弟俩正说着,忽听下方池中传出咕咚一声响,似是有什么落入水中。
亭边婢女向下一望,早不见姜宝玉人影,只瞧见几条胖鱼跳出水面,叮咚作响。
“回娘娘和世子,该是鲤鱼在戏水闹的。”
水寒舟瞟向水面,果见一抹绯红沉入池底,看起来却不大像是鲤鱼,只他倒也没有多想,而是随手端起茶碗来簌了一口,继续与水漓歌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所以臣弟才要考科举,建立根本,好脱离老爷子的掌控。至于皇帝的想法——”
水寒舟有些不爽的瞥了一眼水漓歌,“你的男人,你自己管好,少叫他插手我的事儿。”
“脱离老爷子?你是定国公府世子,爹娘就你一个儿子,本宫又在宫中不能时常尽孝,将来还要你承袭爵位孝敬父母,你往哪儿脱离?”
“怎的不能脱离?若是婚姻大事都不能由着自己心意,又算什么男人?”
水漓歌越听越气,下意识便伸手拧住了水寒舟的耳朵,“再给本宫说一句?你做了这个世子便要有世子的担当,岂能一边吃饭一边砸锅?本宫平日是这样教你的?”
水寒舟被水漓歌拧得耳朵疼,一边护着耳朵一边道“谁稀罕要这样担当?左右我不愿生子,不如叫老爷子和娘再生一个,都给他吧!”
“啊!”
“啊!!”
“啊!!!”
正巧李鸿一个懒觉起来,急着找娘,被下人领到这里来,就瞧见水寒舟被水漓歌修理的画面。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小舅舅如此不稳重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那样温柔体贴的娘竟然也会拧人耳朵。
难怪小舅舅拧耳朵这样疼,原来和他一样,都是过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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