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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席排在了陈王府正厅,一片富丽堂皇。
按照陈州原有的习俗,本当在上官姐妹府邸举行这场庆功宴席。
只是两位娘娘都还在月子,都需要休息,不能着风,要好生养着,而且两位娘娘的府邸太小,只有五开间六进,偏院还住满了下人,本来也就是两姐妹要好,便没有分开住,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方便了。
短刀在这桌的主座上陪着,今天的酒席很清淡,婆子们白天都见了血,晚上如果大鱼大肉,便容易没有胃口。
按陈州请客的规矩,菜单尚食的女官让皇帝孟一凡过了目。
凉碟是陈州竹叶腿、翼州瓦楞明蚶、宁州熏鹿脯、京城叙府糟蛋、霸水醉蛏鼻、木河醉泥螺、月甸湖醉蟹、糟鹌鹑、糟鸭舌、云厂双黄鸭蛋、安逸堡茶干拌荠菜、凉拌枸杞头。
热菜也只是蟹白烧乌青菜、鸭肝泥酿怀山药、鲫鱼脑烩豆腐、烩青腿子口蘑、烧鹅掌。
甲鱼只用裙边,鮕花鱼不用整条的,只取两块嘴后腮边眼下蒜瓣肉。
车虫敖只取两块瑶柱,炒芙蓉鸡片塞牙,用北威活捕来的飞龙剁泥、鸽蛋清。
烧烤不用乳猪,用果子狸,头菜不用翅唇参燕,清炖杨妃乳——新从小三江捕来的河豚鱼。
短刀听说有河豚,说:“那得有炒蒌蒿呀!——‘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有蒌蒿,那才配称。”
孟一凡一听觉得奇怪,在大俞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这里说过以前有唐朝和宋朝,这些诗词更是没有听过流传下来的,怎么今天短刀却说起了呢。
孟一凡便问短刀:“短刀,刚才的诗句,你是怎么听来的。”
“回皇上话,这诗是夏大人写的,夏大人有一本诗集,上次借我看了看,我就觉得这首诗特别有意境便记了下来。”短刀说道。
短刀正说着,下面尚食的女官走过来说道:“后厨有新鲜的蒌蒿,随饭的炒菜也极素净:素炒蒌蒿薹、素炒金花菜、素炒豌豆苗、素炒紫芽姜、素炒马兰头、素炒凤尾——只有三片叶子的嫩莴苣尖、素烧黄芽白。
皇帝孟一凡听了菜单说道:“这样好,‘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有这些素菜,也不至于太腻。”
他请夏侯竹过目,夏侯竹说:“‘一箪食,一瓢饮’,一介寒士,一介匹夫,无可无不可的,这菜谱得当。”
夏侯竹尝了尝这一桌非时非地清淡而名贵的菜肴,突然想起一本菜谱名叫随园食谱,也算是陈州一地的有名食谱,要是能把那里的名菜也加进去就更好了。
宴席自然是把酒言欢,好生热闹,孟一凡让尚食把做好的热鱼汤给两位娘娘端过去,吩咐下去,娘娘每天的菜肴都要精心准备。
孟一凡也喝了点老酒,越发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突然只听外面府兵大喊一声:“报。”
孟一凡便知一定有大事,“快说。”
“皇上,不好了,有刺客劫走了廉亲王。府兵和负责今天换防的顾大将军已经追出去了。镇国公刚到府门口,也追过去了。”
“什么,短刀,府里的安全就靠你了。朕去去就来。”孟一凡一把拿起身边的归来剑冲了出去。
陈王府上下的气氛一度出现了紧张,短刀只能故作镇定的说:“各位大人,有顾大将军和镇国公,廉亲王一定没事。
今天毕竟是两位皇子出生的大喜日子,各位继续,各位继续。”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场的官员,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孟一凡这次回陈州,又得一匹好马名叫闪电,此马非常通人性,孟一凡冲到院中大喊一声:“闪电快来。”
只听一声烈马的嘶吼声,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孟一凡一个箭步跳上马背,“追。”就这一声,闪电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意思,飞奔出去,好似离弦之箭。
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骑着普通老马的府兵,“皇上,就在前面,那贼人就在前方。”
孟一凡一踢马肚子,闪电加快了步伐,追踪了一路,孟一凡突然发现这条路是往风墩方向的,小三江上,最近的一处桥梁便是在风墩附近,难道是要劫走碗儿去大俞。
孟一凡一路上对府兵高喊,都往风墩前进,所有的士兵们便往风墩方向骑行。
此时顾清和胡俊波正全力追赶着刺客,刺客将碗儿用迷药了,然后和自己捆在一起,那刺客一身黑衣,胯下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顾清今日本也是去宴席吃酒,只是想到换防府兵正好交班,便去看了一眼,谁知却发现刺客将碗儿和无影浪人都了,抢走了碗儿。
顾清今天穿着长衫,短打,并没有打他的九龙天戟,还好随身带着雪花钢扇,有了这宝贝,一样可以抵挡千军。
万剑归宗胡俊波要说也是赶巧了,刚要下马便听到院中有人喊叫,便追了出去,可是那刺客的速度太快,胡俊波胯下马不如那人的迅猛,只能一路追赶。
顾清来不及多想,心下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风墩桥之内截住刺客!
只要不出风墩桥,不管翼州,宁州有多少隐藏的刺客,他们都不敢公然大动干戈。
只要顾清能追赶得上,和刺客纠缠一时,后援人马也许就能赶到;若形势不容如此,便可先行赶到风墩桥知会守军拦截。
顾清谋划得没错,可没有想到白天的下的雪,竟然在翼州一路更大,残雪夜路难行,官道又时有社火人流呼喝涌动,非但难以驰马,更难辨识官道上时断时续的火把人群中有没有刺客。
如此时快时慢,出得陈州半个时辰,还没有跑出三十里郊亭,顾清不禁大急。
“顾大将军下道!上车!”身后遥遥一声尖亮的呼喊,顾清蓦然回头,隐隐便见一辆驷马高车从官道下的田野里飓风一般卷来。
没错,是翼州守城参将声音,是驷马王车。此时胡俊波也赶了过来。
顾清的马好,胡俊波的马太老,没有片刻犹豫,胡俊波立即圈马下道。
翼州的官道宽阔,道边有疏通路面积水的护沟,沟两侧各有一排树木。
顾清心情焦急,刚刚跃马过沟便从马背颠了下来,重重摔在残雪覆盖的麦田里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驷马王车哗啷啷卷到,稍一减速,一领黑斗篷飞掠下车两手一抄抱着顾清飞身上了王车。
而那黑斗篷之人继续骑上风驰驹前进。
“小顺子!快车直向风墩桥!”顾清被掐着人中刚刚开眼,听得是胡俊波的声音,立即翻身坐起。
胡俊波摁住顾清高声道:“大将军抓住伞盖,坐好!”顾清摇着手高声道:“我已告知府兵,我猜皇上就在后方,我恐皇上有危难。”
胡俊波长剑指着官道火把高声道:“刺客人多,我南俞人更多,怕他何来!”
说话间驷马王车全力加速,小顺子已经站在了车辕神贯注地舞弄着八条皮索,四匹天下罕见的雪白骏马大展腰身,宽大坚固的青铜王车恍若掠地飞过,一片片火把便悠悠然不断飘过。
“刺客狡诈,会不会走另一条路?”顾清突然高声一句。
“翼州参将蒙武飞骑已经出动,赶赴小三江小道与河西要道,我直驰风墩桥!”
鸡鸣开关之前,驷马王车终于裹着一身泥水飞到了风墩桥下。
王车刚刚停在道边,胡俊波立即吩咐小顺子宣守关将军来见。
将军匆匆赶到,胡俊波一阵低声叮嘱,将军又匆匆去了。
过得片刻,雄鸡长鸣,关内客栈便有旅人纷纷出门,西来官道也有时断时续的车马人流相继聚来关下,只等关门大开。
“大将军,那群人神色蹊跷!”眼力极好的小顺子低声一句。
顾清顺着小顺子的手势看去,只见西来车马中有一队商旅模样的骑士走马而来,中间一人皮裘裹身面巾裹头,相貌很难分辨。
寒风呼啸,也不知道这宁州风墩镇为何三月天如此寒冷,路人裹身裹头者多多,原不足为奇。
可这队骑士若即若离地围着那个裹身裹头者,目光不断地扫描着四周,确实颇是蹊跷。
正在此时,风墩镇城头号声响起,城门尉高喊:“城门两道失修,今日只能开一道门洞,诸位旅人排序出关,切勿拥挤!”
喊声落点,瓮城赳赳开出两队长矛甲士,由风墩镇将军亲自率领,在最北边门洞内列成了一条甬道。
出关车马人流只有从甲士甬道中三两人一排或单车穿过,驷马王车恰恰停在甲士甬道后的土坡上,居高临下看得分外清楚。
好在王车已经一身泥水脏污不堪,任谁也想不到这辆正在被工匠叮当敲打修葺的大车坐的是镇国公和大将军。
“大兄弟,你趁我醉酒而去,竟然不结账酒钱。”顾清突然一声大呼,跳下泥车冲过了甲士甬道,拉住了那个裹头裹身者的马缰。
前后游离骑士的目光立即一齐盯住了顾清。
裹头裹身者片刻愣怔,冷冷一句飞来:“你是何人?休误人路!”
顾清一阵大笑:“越之国凌霄宫,竟然来南俞的土地行刺,你们好大的胆子。”前后骑士一听顾清报名,显然有些惊愕。
瞬息犹豫,不待裹头裹身者说话,一骑士便道:“同路不弃,我等在道边等候先生。”
一句话落点,前后十余名骑士一齐圈马出了甲士甬道,可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
顾清哈哈大笑:“同路等候,凌霄宫众人,你们哪里走。今日我顾清就要与你们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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