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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老远便看到了气势恢宏的浩然城。那巍巍圣城之浩瀚让每个身临其境的人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数不胜数高耸入云的高楼,如人间一座座高峰,凌驾于云霄之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这也象征着中州圣贤云集,百家争鸣的蔚然气象。
这般气象确实非尚贤城可比,不愧是中州圣地,人间浩然。
宁榕看着阿青呆滞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出言打趣道:
「你个呆子,看什么看得那么着迷」。
而后顺着阿青的视线,这才明白其目光之所向,正是巍巍浩然城。
「哦,你是第一次来中州吧,看你傻里傻气的样子,哪有半点风云榜首的气质,你倒是没说错,此刻嘛,倒真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子」。
阿青闻之哈哈大笑:「呦呵,那自然是比不得咱们宁大小姐,游览九州山河,其见识之宽广,那是咱们乡野小民可与之相较的,倒是让姑娘笑话了」。
宁榕听着阿青阴阳怪气的调调,一用力一把就拧上去了。
阿青也没想到这小妮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就是让他堂堂武帝境的高手都痛得哭爹喊娘。
而此刻贺文言的房间里,却来了一个突兀的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天元神玉的传承者,秦含玉。
贺文言看着面前这个绝美的女子,也是一懵,可接下来,那女子竟是直接朝他跪下。
贺文言其实只是表面上凶神恶煞,不易相处,其实内心则是个极善良之人。
他从姑娘的眼中早已看出了她的痛苦,这番也顾不上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赶忙冲了过去,将面前那姑娘扶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何意,快起来」。
秦含玉却是不为所动,开口的言语更是让贺文言大吃一惊。
「在下有不情之请,还请医鬼前辈出手相助」。
贺文言隐姓埋名数十年,从一个年轻女子口中再听到自己昔日的名号,如何让他不心惊。
「你,你是谁」。贺文言顾不得扶起秦含玉,满是惊讶道。
秦含玉这才将这个中原委一一道来,原来当日将这天元神玉注入到体内的传承之法便是贺文言出的主意。
当日姜沐风苦苦相求,贺文言这才将这个法子告诉姜沐风。
他如每每想起,至今仍自责不已。
如此行径,实在有违医道,更伤人和。
贺文言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双手颤颤巍巍将她扶了起来。
听完神霄派的畜生行径,贺文言只觉得是越发羞愧了。
他只当这秦含玉的悲惨遭遇是拜他所赐,愧疚万分道:
「孩子,说起来,都怪我害了你,当时,我若不死给姜沐风出这个主意,也不至于让你沦落到这般下场,都怪我,都怪我」。
秦含玉反倒是看得透彻些,直言道:
「
前辈,先人所为,亦为一家一派之传承。
舍我一人,也不奇怪。
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只是先人总盼望我姜家能出现一个惊艳绝伦的人物,没想到最后却害得姜家就此覆灭。
您说,这又怎么算呢」?
贺文言也没想到这小姑娘倒是看得如此通透,或许在这世上,德不配位不是最大的问题,财不配位才是。
这固执于一物,竟害得一个家族覆灭,真的是何苦来哉。
二人自无暇再深究孰对孰错,贺文言只是温言道:
「
孩子,要怪都怪我贺
文言,你尽管放心待在这里,自有老夫照应你。
就算是他秦神霄,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若是你感兴趣的话,老夫愿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你看如何?
」
秦含玉看着此刻慈祥温和的老人,自生出一丝亲近,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眼泪不争气夺眶而出。
「
含玉谢过前辈好意,只是我兄长对我情深义重,那日更是为了救我才死在秦神霄手下。
我若是一个人苟且独活,又怎对得起我死去的大哥。
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我定要取秦神霄的狗命,以慰我大哥亡灵」。
贺文言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越发地心疼。
他一生也算是孤苦,见到秦含玉这般,自然是同情心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如此一来,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她去送死呢。
贺文言无奈道:「孩子,我只能护你周,可要为你报仇雪恨,老夫确实没那个本事」。
秦含玉却是抬起头,坚定道:
「不,前辈你有,你既知道天元神玉在我体内,便知道饲毒之法,他秦神霄不是想要天元神玉么,那我就给他」。
贺文言闻之连退三步,满是惊恐道:
「你你说什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秦含玉完不理会贺文言的惊恐,只是低着头向地上磕起,一个劲道:qδ
「还请前辈成,还请前辈成」。
贺文言见到他这般,赶忙冲了上去,抱住了秦含玉,泪眼模糊道: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呀,你这不是让老夫亲手杀了你么,这叫我怎么下得了手啊」?
秦含玉做势便要再磕:「前辈若是不答应,我便死在你面前」。
贺文言看着秦含玉满是血迹的额头和她坚毅的眼神,心如刀绞,只得夹带着哭声颤颤道: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秦含玉看着老泪纵横的贺文言,也觉得自己这般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心中升起许多不忍,抬手给贺文言抹去眼角的泪。
「爷爷,不哭,这是含玉自己的选择,也是含玉的宿命所归」。
而贺文言之所以不答应她,是因为那饲毒之法,实在过于血腥残忍。
中毒之人,以身饲毒,待时机一到,那毒素自体内而发。
最残忍的是,你便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腐蚀,融化成一滩滩血水。
而秦含玉昨晚之所以对阿青如此说,便是要准备自己亲手解决秦神霄,再不想阿青为她一个无关之人冒险了。
这对贺文言,实在是过于残忍。
他本是治病救人的医师,此刻他却要亲手送别人去死。
贺文言的双手不禁颤抖,手中的银针在空中肆意晃荡,不知所措。
「爷爷,下手吧」。
贺文言闭上眼,将那毒素注入到秦含玉体内。
做完这一切的贺文言,瘫坐在地上,双眼再无半分神色。
秦含玉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再度向老头跪下:「谢爷爷成」。
贺文言一阵苦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谢自己送她去死,这是何等的可笑啊。
「哈哈哈」贺文言不禁悲愤的大笑起来。
他笑自己,也笑这个世界。
秦含玉看着面前这个疯癫的老人,万般愧疚涌上心头。
她走上前去,拉住已几近癫狂的贺文言。
「爷爷,对不起,是含玉难为你了」。
贺文言又怎忍心怪她,他此刻只恨自己没本事罢了,他头一次厌恶起自己的一身本事来。
贺文言冲她哭喊道:「治病救人有什么用?杀人才是真本事,杀人才是真本事」。
秦含玉蹲下去将他一把抱住,那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
贺不言看向离去的秦含玉,那落寞的背影烙印在他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阿青回头刚好看见从贺文言房里出来的秦含玉,秦含玉竟是主动向阿青走来,倒是强装开心,笑着先同阿青打起了招呼。
「岳公子,前方便是中州了,自此一别,还不知何日才能相会,还望公子多多保重」。
秦含玉呆呆看着阿青,不肯挪开目光,她只以为这次相见,便是永别了。
所以她贪婪地看着阿青,片刻都不肯懈怠。
她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人,觉得他越发好看了,竟让她痴了醉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光啊。
也许是因为他,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并不是黑暗,真的有光的存在。
她回想起初见时阿青那纯真的笑容,好像这世上再没比那更美好的东西了。
想起落在自己玉足上的鸡腿,竟让她此刻有些怀念鸡腿的味道。
再想起昨晚对他说的话,一时之间是百感交集。
阿青看着眼前这个秦含玉,总觉得她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了。
言语间,船已快靠岸。
秦含玉再是不舍,也知不得不分别了。
秦含玉想起那被拥抱时温暖的感觉,竟是不由自主看向阿青道:
「你可以抱我一下么」!
秦含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趋于无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可阿青还是听清了,但他还是装作没听到。
「啊,秦姑娘,你说什么」。
秦含玉一下羞红了脸,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没什么,岳公子保重」。
秦含玉转身离去,阿青看着那落寞的背影,一时半会竟是说不出话来。
两行清泪自脸颊流下,秦含玉的脚步再加快了几分。
离别步履匆匆,爱意只在无言中。
黑暗的隘口,黎明的曙光是那样温暖,令人神往。
抬起手,握住的微光,最终还是消散于迷茫黑夜之中,只有历经黑暗之人才能明白那一缕光明的意义。
那个捧着鸡腿的少年,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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