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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荒漠,枯藤老树昏鸦。
夕阳西下,阴风乍起,昏鸦低鸣。
远处飞来两人,立于枯树枝之上。
惊走一树鸦,只余两个人。
「大先生,你既已推演出道果,已知他便是最大的变数,为何还主动出手,替他遮掩天机」。
那被唤作大先生的人,只是摇摇头淡淡道:
「此道无穷,上一刹那的道果已不是此刻之道果,更非来日之道果,说到底这变数再大,终究是人间的变数,我自求大道,自然不会拘泥于什么是非黑白,仁义道德,可不管怎么说,我亦是人,自希望人间的胜算能更大些,至于吾之大道,必然也是先人后己。若是人道穷矣,这一切便没有意义了」。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大先生则是有些担忧道:
「灰,秩序之主的自我封印如今已渐渐解封,且其速度之快,我怕是再难分心他顾,只得专心监视他的动静了,这人间之事,只有劳你多费心了」。
那被称作灰的人大感骇然,禁不住地颤抖:
「大先生还请时刻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这人间之事你且放心,孩子们都懂事了。只是这般选择,实在是孤注一掷。稍有差池,便将是万劫不复」。
大先生闻言,倒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而浑身颤抖,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你若知谁是投名状,便不会有这般顾虑了」。
灰闻言双眼瞳孔睁大,如遭五雷轰顶。
他设想过很多人,可他从来不敢往那个人身上想去。
他用力抓紧树干,否则便要坠落在地:
「大先生,难道就必须要如此吗?这是何等的耻辱,又是何等的悲凉?这样一来,人族还有什么气节?又还有什么信仰?又还有什么希望」?
大先生也满是痛苦,喃喃道:
「我也这么问过前辈,他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气节、谈信仰、谈希望」。
「我知道前辈言之有理,我根本无法反驳,若是都死绝了,人族都不存在了,其他之外的东西就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了。所以你顾虑那些东西统统不重要,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活下去,而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希望」。
灰也知道现实残酷,他们的路看似有很多条,实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一条可以晚死的路,多争取一些时间,那便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变数。
所以这条路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得义无反顾了。
灰没有再说话,他恭送大先生离去。
独自留下的灰,整个人瘫坐在树枝上。
他的悲愤是真,可在这之余,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冷。
如此一来,灰便有些内疚。
可他不后悔,他看向阴沉的天空,眼中满是炽热的神采。
只有我能带来新的秩序,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秩序之王。
灰不再多思,天空之上却是风云大变。
一只灰色的鸟飞来,落在他旁边,同他低语着什么。
灰这才紧握拳头,满是愤怒道:
「既是如此,那你们便好好看看,什么叫人间的实力」!
黄河之上,一人凌空潇洒,酒壶随意丢在空中,自有天上酒往口中来。
不过一会儿,一人亦踏空而来,见那人神仙风姿,遥遥抱拳:
「太白饮罢天上水,满腹皆是江与河」。
那人听到这人的声音,满心欢喜,转过头来:
「东坡,怎么是你」?
苏子笑
盈盈道:「太白莫还不欢迎我不成」。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李白自将酒壶丢了过来:
「先喝一曲黄河,方再开口说话」。
苏子愀然笑曰:「也罢,也罢,今日定当陪太白尽兴」。
二人绣口一吐,诗词之中俱是天大的豪迈。
李白难得如此开心,今日他再做回自己,也是难得的放浪形骸之外。
李白凌空而立,翩翩起舞,欣然歌曰: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歌罢,苏子大喜,亦起身而吟曰:
「
有客远方来,酌我一杯茗。
我醉方不啜,强啜忽复醒。
既凿混沌氏,遂远华胥境。
操戈逐儒生,举觞还酩酊。
」
二人尽兴,方才坐定,已然是勾肩搭背,分外亲昵。
「东坡素爱游山玩水,我怎么想都想不到竟是你前来,今日一见,实叫我喜不自胜」。
苏子却有些伤感,抱拳道:「太白,无论如何我都要来见你一见的,只怕以后,这世间再无太白,可叫我如何是好,举杯已无意中人,只有孤寂对明月了」。
李白听他如此说,反倒是洒脱不已,自顾自吟起了苏子的新赋: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李白再次哈哈大笑:「物与我皆无尽也,我既无尽,自无处在,亦无处不在」。
苏子闻之,再不伤感,只是抱拳一拜。
「太白所言极是,你且只管去了却牵挂,这九曲黄河,便由苏某替你暂守」。
李白也不矫情,大笑而去。
未央帝国,未央书院,儒家七十二学院之一。
院长韩青云,亦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君子,如今的亚圣首徒。
学院书声琅琅,浩然正气而生。
一道流光自天边而来,本想直入书院,可想起恩师之愿,索性还是停下步伐。
李白自去敲门,儒家弟子见到这人眸子炯然,哆如饿虎,头发修长,肆意凌乱,自有一番别于凡尘的不俗,当下也是暗自称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而后才抱拳道:
「不知贵人有何事」?
李白只是淡淡道:「书院中有一学子名李浩然,乃我旧人,我欲见他一面,还请帮忙通传」。
那人闻言却是一惊,连忙道:「贵人来得可不是时候,院内如今正在讲学,院中学子自然分不开身」。
李白虽有些焦急,但也没多言,只是淡淡道:
「那我在这等着便是,讲学完后,麻烦通传一声」。
那弟子则是恭敬抱拳:「贵人,还请随我去院
内稍坐」。
可李白却只是摇摇头:「没事,我自在这等着便是」。
那儒家弟子自然是一脸不解,暗自叹道:
「这人还真是奇怪」。
学院内,众学子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分心。
只因这授课的可是未央书院院长,儒家君子韩春风。
李浩然闻之只觉得不以为意,只觉这韩春风同老不羞比起来,那学问还是差了不少。
而他之所以来此,同别人的原因也不多,他并不是因韩春风之名而来,只是因为,未央书院,藏书浩繁,儒家之冠。
而这儒家君子个个都真材实料,自不是寻常人可比。
可就算是这般,也不是所有人都欣赏得来的。
至少面前这韩春风,李浩然就着实喜欢不起来。
但他志不在此,自然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了。
讲学结束,李浩然便第一个起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韩春风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发怒。
别人见到他都是仰慕非常,可这李浩然却是大为不同。
他虽表面上是恭恭敬敬,但韩春凤知道,这小小少年,竟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可若考校起这功课,这李浩然的回答却是天衣无缝,让自己无话可说。
久而久之,韩春风也再不刁难他,只当没这个学子罢了。
可今天见到李浩然,这一下课,便迫不及待站起身离开。
这位儒家君子,积蓄许久的怒火终于是爆发了。
「站住」。
李浩然听到韩春风的声音有些惊讶,自从三番五次刁难不成之后,二人便是形成了默契。
你上你的课,我看我的书,互不干涉。
所以这次听到韩春风颇为不善的声音,李浩然自然是有些疑惑。
虽是疑惑,可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而是抱拳行礼:「夫子有何见教」。
韩春风见他越是恭敬,便越是来气。
这小小少年如此行径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自己可是堂堂的书院院长,儒家七十二君子,竟叫一个少年看不起,如何不让人愤怒。
可李浩然根本也没看不起他,而是浑然不在意罢了。
可正是这般,就越发刺痛这位儒家君子的神经了。
「你还知道我是夫子?这刚一下课,我还未走,你倒是迫不及待了?你这般行径,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子么」?
李浩然也是不解,不知这韩春凤哪来的火气,只得抱拳道:「夫子言重了,我心中只是牵挂着那藏书阁一本书中之所问,这下有了灵感,故而显得焦急了些,夫子乃未央书院一院之长,儒家君子,天下之人无不敬仰,浩然不过一小小学子,何敢不将夫子放在眼中,何敢对夫子不敬,还望夫子体恤」。
李浩然所言有理有据,可偏偏就是如此,让韩春凤是越发不爽快。
韩春风则是话锋一转,自觉抓住了李浩然话中的把柄,严厉道:
「哦,依你的意思,这书中之问反倒是比我之所教更让你神往了」?
李浩然也不想说假话,点头称是。
这下还不待韩春风说话,那些素来都不待见李浩然的其他弟子,自然群起而攻之。
「哼,好你个李浩然,谁给你的胆子,你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乡野小子,得夫子垂怜,方有机会入学听讲,没想到今日说话竟是如此放肆,竟说夫子之言,还不如书中之言,简直荒谬」。
韩春风听李浩然如此整个脸都拉了下来,一脸沉重,这下听到众人群起而攻之,只觉得是一阵爽快,自然不
会出手阻拦了。
李浩然平日里就是个好欺负的,现在他再不说话,众人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哼,还不快些给夫子道歉」。
「对,这学院怎么会收你这般不尊师长的学子,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李浩然听着周围人的叽叽喳喳,他根本毫不在意,他只想好好读书便是了,至于其他的,自然都不重要。
李浩然也不想解释,只是抱拳给韩春风鞠了一躬。
「夫子,是浩然唐突,让夫子险些误会,若是无意冒犯了夫子,还望夫子不要放在心上,浩然绝无冒犯之心。
众人见李浩然那么快便听话行事,自然觉得不解气,而这韩春风见李浩然这般,亦是如此。
那嘴上说得好听是真的,心里看不起你也是真的,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
韩春风也直言不讳道:
「李浩然,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嘴上虽是恭敬,可心里没把老夫所教当回事,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李浩然闻之一怔,看来这纸是包不住火的,虽然他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可韩青云还是一语道破。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
他此刻不想做违心之事。便点头答「是」。
这个是宛如抛入死水潭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学院里自然是涟漪不断。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那小子疯了吗,他居然回答是?那可是院长啊,这小子这是在找死么,这种话自己想想就行了,居然还敢说出来」。
「哼,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下可以看好戏了,我就不信,夫子还治不了他」。
李浩然感受着周围的气氛有些害怕,他不是害怕众人对他怎么的,他只是害怕影响他好好看书。
就是耽搁这一会儿,李浩然亦是心乱如麻,他只想一头扎进书中,自然不想再多费口舌。
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见李浩然这般,他们更加坚信这李浩然只是个普通的乡野小子,自然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李浩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个乡野小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癞蛤蟆有眼不识泰山,井底之蛙只配坐井观天。还不给夫子跪下道歉,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去」。
听着李浩然亲口承认,韩春风也是怒不可遏,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发作,当下自然乐得见众人替他
出头,自然也想好好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李浩然听到此却是明显迟疑了,他来到未央书院,只是以学子的名义,并不是正式登记入册的儒家子弟。
他已拜老不羞为师,自然也不会再拜第二人为师。
那拜师礼上他已经跪过老不羞,行过拜师礼,自然不会再跪其他人了。
你既不是吾师,亦非我亲长,我连天都不顾,怎么会向你下跪。
李浩然心中如是想到,自然也不会行那跪拜之事。
可他亦看出了众人有意刁难,而这韩春风却是一言不发。这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表示,若不是韩春风默许,他们平时也不敢如此欺负李浩然。
要知道这可是堂堂书院,就算他们是权贵之地,自然也不敢坏了规矩。
他们既然敢如此没规矩,那自然是见风使舵了。
李浩然抬起头来,看向众人,亦看向韩春风。
「儒家之规矩,想必夫子比我更清楚,弟子跪敬师长是天经地义,而学子却不拘繁礼,不知是与不是」。
韩春风见李浩然居然扯起了规矩,也知他所言不假。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你所言不假,但学子有错,夫子自有权责罚,这对是不对」?
李浩然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难道说不合他韩春风的意便是错,那这韩春风未免也太霸道了吧,这还算是什么儒家君子。
李浩然抬头一脸正气道:「夫子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浩然何错之有,还请夫子指正」。
韩春风却是一怒,厉声喝道:「哼,就凭你此刻一身正气的模样你还说何错之有?你既入书院,自当尊师重道,方才你直言,然未将老夫所教当回事,这是不是不敬不尊」?
李浩然没想到这韩春风竟如此较真,他之所以没放在心中,实在是那些内容,李浩然已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他所指的没放在心上,指的是没将那些内容放在心上,又不是不将他韩春风放在心上。
一想到此,李浩然越发头疼了,看来这韩春风是铁了心要找他的麻烦了。
「夫子属实误会了,只是夫子所教浩然已了然,故方有刚才之语,是对夫子所教之释然,非是不将夫子放在心上」。
韩春风怒极反笑,想到他堂堂君子竟叫他小瞧了去,当下便拿定主意。
就是韩春风越知道这孟浩然嚣张自然有嚣张的资本,学识功课,在座无一人能出其右。
今日要给他点颜色看看,那自然不能考些平日所教,
给他安排的自然是疑难杂症。
韩春风想定,便开口相问。
周围的人见夫子出手,纷纷幸灾乐祸看向李浩然。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乖乖认个错不就行了么?非要逼夫子亲自出手,这下可有得你受了」。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浩然然不理会周遭之挖苦,有道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道不同不相为谋,狼与狗注定是做不了朋友的。
李浩然只是淡淡看着韩春风,反倒是有些期待,他也想看看这韩春风能问出什么问题来。
韩春风开口,李浩然有些惊讶,他过目不忘,自然便知这并不是韩春风平日所教,反倒是一些比较偏门的书中才有记载。
可李浩然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他如今看过的书,又何止万卷。
他不假思索,张嘴便答。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神色飞扬。
而韩春风却是一脸惊讶,说不出来。
韩春风见状,只以为是李浩然运气好,自然加大了难度。
可接二连三,李浩然无不是张嘴就答,句句皆是浩然,答得韩春风已经怀疑人生了起来。
一连十问,随着李浩然的作答,韩春风颤颤巍巍,险些站立不住。
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此刻之骇然,已然可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
他韩春风潜心求学七十余年,方才有如今之成就。
可今日这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这怎能让他不崩溃。
他满脸不可置信看向李浩然,颤颤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浩然则是淡定看向韩春风:「浩然有一问,不知可否向夫子请教」。
李浩然本不想这般,可这韩春风一问接一问,一问比一问刁钻,其用意不可谓不险恶。
李浩然想到此,不禁也有些恼怒,既然你苦苦相逼,那我便叫你下不来台。
什么狗屁夫子,我呸!
韩春风看着李浩然竟有些害怕,而那周遭的学子此刻也被李浩然吓到了,许多人更是不禁暗叹:
「好你个小子,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
他们知晓李浩然是个书呆子,学识远在他们之上,可他们竟也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了得,竟让韩夫子一连十问而至无言。
这可就不光是远在他们之上了,这已然是惊世骇俗,天下罕见的天才了。
众人这下竟不自觉有些期待起李浩然的发问,若是这般少年真把韩夫子给问住了,那这热闹可就大发了。
韩春风此刻犹如被架在火上,已然无退路了。
他看向李浩然的眼中再不是之前单纯的不爽,而是有些寒意,这位儒家君子此刻竟是动杀意了。
李浩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他本是想着若是真叫他下不来台,这未央藏书阁他怕是不太好进,转念本准备给他个台阶下,便算是相安无事了。
可那一缕寒芒传来,让李浩然心一横,张嘴便问。
李浩然一问说出,韩春风如遭雷击,他自问遍阅典籍,可李浩然之问却让他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好半晌都答不上来。
见韩春风答不上来,李浩然则是朗声回答,行云流水。
那声音之高亢竟响彻整个未央书院,也彻底将韩春风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韩春风面寒如冰,他可是堂堂一院之长,他可是受人尊崇的儒家七十二君子,没想到今日竟叫一个少年当众羞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春风恶狠狠盯着李浩然,此刻自然不会同他讲什么道理了。
若是讲道理有用?那还修炼做什么?
韩春风浑身灵气涌动,口中则是怒喝:
「李浩然,目无师长,即日逐出书院」。
语罢,韩春风竟是毫不留情,一脚便向李浩然踢去。
李浩然也没想到这韩春风竟然恼羞成怒,当堂动手,他正准备调动浩然气,可以他的修为又怎是韩春风的对手。
韩春风眨眼便至,李浩然只感觉阵阵寒意传来,自知不能抵挡,索性倒不管不顾了。
他知道,这韩春风还不敢当众杀了自己。
如此一来,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一想起,韩春风这行为,李浩然就不觉生气,当下反倒是嘲讽道:
「哼,什么狗屁夫子,真乃伪君子一个」!
眼看李浩然便要被踹飞,周围的人也从没见过韩春风动手,当下也是害怕不已,不由得为李浩然捏了把汗。
他们素日虽是喜欢欺负李浩然,可多以捉弄为主。
可今日这韩春风却是不同,他这是动了杀心了!
众人闭眼不敢再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再睁开眼,那李浩然却是安然无恙。
就连李浩然也是不解,他只感受到一道凌厉无比的寒芒袭来,再睁眼时,这韩春风已然撞在墙壁之上,头上的束发也被斩断,正披头散发满是颤抖看向李浩然的方向。
这一幕实在是骇人,李浩然也是万般惊讶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道久违的身影。
李浩然回过头去,眼前那人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不似往日的邋遢模样,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李浩然也不知怎的,这个向来坚强勇敢的少年,竟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李白想起师父的死,再看到自己的小师弟被如此欺负,心中自百般不是滋味,若不是牢记师父那句话,这韩春风怎么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李白心中戚戚然,将李浩然搂在怀里,并未言语。
众人看着这悄然出现的男子,各自吓得离得远远的。
那韩春风则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半恐惧,一半不屑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弃徒门下李太白。好
大的威风,你若有」。
韩春风话还没说话,一道无形剑意已起,竟是将这座书院切成两半,而后直朝韩春风而去。
韩春风见状也后悔不已,他没事招惹这个疯子干啥,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韩春风满是惊恐,那剑意之凌厉又岂是他能反应过来的。
他只得颤抖着闭上眼,不甘地接受死亡的教训。
可天地间有浩然正气起,韩春风面前,一道巨大的圣人法相环绕浩然气而生,将那道凌厉剑意挡住。
赶来的亚圣是欣慰,亦是惋惜。
李白看清来人的模样,也未再出手,而是抱拳行礼:「太白见过二师公」。
亚圣则是走了过来,满是亲昵托住李白的手,一脸温和道:
「太白,许久不见,你之剑意越发精进了」。
李白这才拍了拍李浩然:「浩然,快见过二师公」。
李浩然闻之一怔,连忙恭敬行礼:「浩然见过二师公」。
韩春风看到来人亦是激动不已,颤颤巍巍跑了过来,恭敬行礼:「春风见过先生」。
亚圣看向韩春风,神色复杂:「春风,你实叫师父失望至极,失望至极」。
韩春风自把头低下,看着亚圣失望的神色,他只觉得心如刀割,这下才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
周遭的学子,听韩春风唤来人先生,大惊失色,连连跪下:「见过夫子」。
亚圣遣走众人,这才看向李浩然:「子渊收弟子的眼光,委实比老夫高了不少」。
亚圣此言自透出一种悲凉,一旁跪地的韩春风头埋得更低了。
李白自然也知他意之所指,忙安慰道:
「二师公言重了,人生诸多无奈,岂非人力能左右,既是不能左右,那便当无拘无束,随性而为的好」。
亚圣闻之也是哈哈大笑:「好你个小子,倒安慰起老夫来了」。
李白只是一笑,而后严肃道:「二师公,师父遗留之物,太白自当取回来,只是师父曾言,二物乃儒家之有,必当还给儒家」。
亚圣闻之一怔,只觉得分外伤感,哀叹道:
「太白,你师傅之物便是儒家之物,若在你们手中,自然便是在儒家手中」。
李太白闻之一怔,饶是他这般的人物,也有些泪眼蒙眬。
李太白再想开口,亚圣却拦住了他:「此事无需多言,要说起来,非是你们有愧于儒家,实是儒家亏欠你们多矣」。
李白自不说话,而李浩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这一刻自然也不好询问。
亚圣这才语重心长看向韩春风:「春风,你可知错」?
韩春风跪倒在地,实在是无颜以对,颤颤道:
「春风有负先生所教,大错特错,万分羞愧」。
亚圣也未答话,将他扶了起来。
韩春风起来之后,便径直向李浩然而去,而后更是弯腰一拜。
「在下实愧当你一句夫子之称,在这里,向你致歉」。
可一旁的李浩然却是不为所动,他也不是端什么架子,实在是那弃徒两个字眼,委实扎心。
韩春风没想到这李浩然无动于衷,当下也尴尬不已。
亚圣这才开口道:「春风,我不知你这弃徒二字是从何听来?是你是先师?还是先师亲口同你说的」?
韩春风闻言再是一阵,向李太白和李浩然各自再鞠一躬。
「在下言语莽撞,亦向令师请罪」。
韩春风道完歉,亚圣这才缓缓开口道:
「未央书院院长韩春风,德行有失,难为人师表
,亦非君子表率。即日免去院长之位,除去君子之名」。
韩春风闻言越发羞愧,点头称是,眼泪连连。
「春风谨遵先生教诲,弟子汗颜,实无颜再面对先生」。
韩春风一想起丢了先生的面子,当下便愧疚万分,已然生了示意,竟是径直便向那墙壁撞去。
还好亚圣挡在他前面,一脸无奈道:「你这傻孩子,你这一身学问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如今天下将大变,天塌地陷都未可知,枉你读了那么多年书,竟会寻此等短见,实叫为师痛心」。
韩春风闻之也是幡然醒悟,再想起之前的师兄和他的小师弟。
一人是自愿入了魔,一人是本来就是魔。
二者如今都已不在,若自己还这般,他不是更加难过了吗?
韩春风再看向面前这个老人时,只觉得是万分羞愧,颤颤道:
「春风知错了,以后定当时刻砥砺,以盼不负先生之愿」。
韩春风这才退下,亚圣则是不好意思看向李白和李浩然。
「他前番恼羞成怒,但念他未动杀人之心,我且饶他一回」。
二人闻之俱是拜服,自不敢多言。
李太白自让李浩然在一旁等待,他同亚圣则向远处走去。
亚圣这才看向太白,眼中不知何时已泛起晶莹:
「太白,若是有可能,二师公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李白闻之也是一震,而后竟是大笑道:
「非也,非也,太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若论杀力卓绝,就算是二师公,也未必能胜过太白」。
亚圣看着此刻的李白,心中也不是滋味,见他此刻还要打趣安慰自己,一时也是感动非常,但他知道,他所言非虚,他们几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一吞天食月,其二剑意无双,其三武力绝伦。
若他们三人都不能叫天界为之而颤抖的话,那这人间也不叫浩然山海了。
见亚圣半晌说不出话来,李太白这才严肃道:
「二师公既言师父之物便是儒家之物,那他的东西必然要由太白拿回来才是」。
亚圣只是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道:
「你放心,这年轻人多些历练是好的,浩然的话,我和先师定会照看」。
李白听他如此说,自然放下心来,再无挂碍。
李白同亚圣作别,自寻李浩然而去。
李浩然见师兄走来,从那字里行间已听出了不少端倪,他不论如何坚强,实际上也是个孩子罢了。
再加上老不羞、阿青、李元霸的悉数离世,他自然更害怕李白出什么事。
所以还不待李白说话,李浩然便略带哽咽道:
「师兄,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浩然」?
李白想起李浩然的遭遇,再听他如此说,自然也是五味杂陈。
可偏偏这个问题,他还真回答不上来。
他只有抱着他的小师弟,一字一句道:
「浩然,师父所教,当仁不让,你可还记得」。
李浩然点了点头,那如此震撼的一幕,李浩然自然记得十分清楚,
李白再说道:「那日师父手中的书卷教尺俱是先师所赐,要知二物可是儒家三宝之二,更是儒家唯二的两大神器,若师父真是弃徒,先师何故如此偏爱之,个中究竟,师兄亦不甚了解,可师父对大师公之尊崇却做不得假,既是如此,那二物非是因为是神器而珍贵,而因大师公所赐而珍贵,既是师父的心爱之物,我又怎忍心让他们落于仇人之手」?
李浩然闻之,再说不出话
来,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
他只有他的不舍和舍不得。
不舍同师兄分别,舍不得师兄去送死。
李浩然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的师兄剑意无双,就算他便是传说的诗剑仙李太白。
他这一行,也是在送死。
因为那可是逆天而行。
可他说不出口,他似乎能做的只是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让师兄了无牵挂。
李浩然恭敬向师兄抱拳:
「师兄,浩然定不负师父师兄所托,复圣一脉必不会就此断绝,师父之位,也必将再入文庙」。
李白看着此刻状态的李浩然,也感动不已,欣慰不已。
他知道这便不用再担心了,就凭他和师父的功德,这人间,也再没人敢欺负李浩然了。
李白的不放心此刻也烟消云散,虽然他也知道李浩然难过。
可这一刻,该难过的不是李浩然,应该是那些不知所谓的天人们。
因为那一柄了无牵挂,再无拘束的剑即将出鞘。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耳边只余师兄豪迈的声音,却再无师兄的身影。
李浩然满是眼泪,抱头看向天际:
「师兄,一路走好」。
李白乘风而起,才发现一个老头,早已等候多时。
李白满是笑意,恭敬行礼:
「大师公」。
先师笑了笑,好像笑中有泪,反正那样的笑容格外晶莹。
先师始终一句话没说,只是亲自给李白将那一头凌乱的头发梳好,取出自己的簪子给李白插上。
而后细细替他整理完着装,此刻的剑仙李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李白也未说话,起身离开,甚至头都不敢回。
那潇洒远去的身影,早已泪流满脸。
神秘山谷,老黄望向天边。
天风军主将,天风大将军李承乾居于其左侧。
天风军副将,坐在轮椅上的柯浩然居于右侧。
老黄转头看向二人,一脸坚毅对柯浩然说道:
「小柯,动手吧」!
柯浩然点了点头,手中凝聚出一团黑烟,那黑烟如柱,凝聚在一起再不是随意飘然,而是力有万钧,而后直冲云霄。
那黑烟之柱直上,宛如重锤击鼓,而后便只听到天边一阵激荡。
天地变色,风卷残云而逃。
「嗡」
「嗡」
「嗡」
只听到三道剧烈震撼,气势磅礴的声音在天边咆哮而去。
那是来自人族的怒火,更是无情的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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